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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只见新人笑 ...

  •   王爷带回来一个病秧子杨朝女人。

      王妃不在乎,姬妾们不敢在乎,是故,表面上王府里并没有因为郝韵来的到来发生任何变化。

      铁衣王用兵如神,直取杨朝京师,是名副其实的北连第一勇士,北连王为他封赏,金银美女,封地千里,他却只向王讨要了一个侧妃的名号。

      杨朝德韵公主贤良淑德,聪敏才慧,特封铁衣王侧妃,封号安。

      自从郝韵来大病了一场后,季连轻平似乎对她丧失了兴趣,将她从兖州带回王城献塔,便将她随手丢给了王妃安排。

      王妃和她的年龄不相上下,面容姣好,但却有一股老态龙钟的感觉,她不太爱管这些琐事,又将郝韵来丢给了她的贴身婢女安排,自己回了院子接着看未看完的书卷。

      主子与世无争,不悲不喜,婢女倒是上火着急,王府里的女子一个接一个的进,她自然要替王妃出出恶气,也不能明着不敬,就只能将郝韵来安置在最僻静的一处闲置许久的院子里,这院子名字也起的有意思,叫零芳阁,大概是说任何芳华住进来都要凋零了。

      原先在兖州侍候她的婢女已经回到了季连轻平身边侍候,王妃的婢女便好心从膳房挑了两位粗使婢女给她,她倒是不怕主子怪罪,王爷从不过问后院女眷的生活事,再者,她的父兄都在沙场被杨人杀害,她又怎能叫这位杨朝公主过的金尊玉贵。

      只是万万没想到,王爷立了杨朝公主做侧妃,这府里女眷虽多,可真正能算的上主子,被写进族谱的除了王妃,便只有两位重臣之女被立作侧妃,这是众人未能料想到的。

      内官去宣旨的时候,郝韵来闭门不见,季连轻平向内官道一声包涵,替她领了旨,竟也没有怪罪她的意思。

      众人皆知,这位杨朝公主不得了,现如今是王爷心尖上的人了。

      后来又为她大兴土木,将零芳阁重新扩建,珍奇异宝,侍女守卫都被送至零芳阁。

      “百花遇安妃,羞愧自知不如而凋零”,此言一出,四下皆惊。

      就连北连王闲聊时都打趣他:“王弟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

      郝韵来这新人却哭的比旧人还伤心,她早就该自我了断,却拖着这副残破的躯壳苟活至今,她每日望着天边,既想着秦随风能突然出现将她就走,又想着,他一辈子也不要来这里,忘了她,随便找个太平地方过一辈子,她没有办法面对他。

      这里的人说的话她听不懂,吃的菜她不习惯,门外一旦有风吹草动,她便害怕不知所措,终日惶惶不安,她多希望季连轻平永远想不起她的存在。

      事与愿违,这天他喝的醉醺醺,衣领被自己扯开,手中还提着一坛酒,走路东倒西歪,郝韵来本来已经睡下,但一听到动静便立刻惊醒,缩到床角。

      季连轻平像是发了疯一般,将酒坛掷成碎片,到处都是,咆哮着抓住她的脚踝将她拖出来,郝韵来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从来没见过这个样子的季连轻平,双眼通红,像是山中刚刚争夺完领地的猛兽。

      他狠狠掐住郝韵来的脖子,质问她:“为什么!为什么你什么都不在乎!为什么你的眼里只有他!”

      郝韵来快没了气息,自然不能回答他的问题,季连轻平猛地松开她,狂风暴雨的掠夺,这种时候,郝韵来已经不会苦也不会闹了,她完完全全变成了人偶,心里数着时间,一刻一刻终于过去。

      季连轻平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就走,反而绵软无力的瘫在她身上,好像寻求母亲安慰的孩童。

      他说:“我对你的好你全看不见,他一句话你也放在心上”,然后便睡过去了。

      郝韵来推开他,穿衣起身到院子里,这是她第一次走出房门,北连的月亮一点也不圆,一点也不亮,也不会有月神保佑他们。

      婢女看她出来,立马上前服侍左右,或许是季连轻平怕她生事端,满院子的下人都不会说汉话,唯一能说的上话的便是季连轻平,可是这话说还不如不说,被带到这里将近一个月,她说过的话满打满算不超过十句。

      一坐便坐到天亮,季连轻平走的时候没有同她知会,郝韵来也没有理他,下人们福着身子恭送他,不过一两个时辰,便差人送来了几十匣子的珠宝首饰,这些赏赐是时常有的,但她从来没有看过一眼,任凭它们在角落里积灰。

      时间就这么一日日过,她便如行尸走肉般活着,为什么而活她也不知道,也许在等秦随风,也许她只是个胆小鬼。

      九月十六,铁衣王的生辰。

      北连皇帝季连荣书和季连轻平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皇帝极为看重这个弟弟,每年生辰都会在宫中大肆庆祝,排场甚至比自己过寿辰还要大。

      王府内眷自然也要出席,往年便只有王妃同两位侧妃,今年还要再添一位安侧妃,也就是郝韵来。

      她已经无所谓想不想去,因为季连轻平着人传了话,送了衣服头面,侍女们一早就为她梳妆打扮,只是她自始至终面无表情,仿若在冰棺中沉睡百年的美人。

      可是当侍女为她换好衣服,面面相觑却不敢多言,天家制度森严,女眷服饰有着严格的等级划分,但季连轻平送来的衣服明显是王妃份位才该有的。

      王爷与王妃不和,在王府算不得秘闻。

      王爷流连花丛,心无定性,府里的美人如春日的野草,年年枯死,年年焕新。王妃从来不过问他的事情,日日圈在兰亭苑,读诗作画,过的像是世外高人。

      不过却是听说二人本是青梅竹马,幼年时也算说的上话,不知怎么的,就成了形同陌路。

      侍女们将郝韵来引至王府门前时,众人和马车都已经在等着,三辆马车,另外两位侧妃有自知之明,搭了伙同乘一辆,王妃和季连轻平独乘一辆,本来侍女是要扶着她上季连轻平的马车,谁知道冰棺中的睡美人像是醒了一般,挣开她们的手,上了王妃的马车,王爷掀开帘子看了一眼,没说什么,便让启程了。

      这是郝韵来第一次看见王妃,她只在第一天来王府时,为她安置的婢女那里听了些王妃相关的话,后来便没再听过,也许下人们提过,她听不懂北连话罢了。

      那婢女用蹩脚的汉话同她说:“娘娘仁厚宽宏,不与人计较,小姐却要认清身份”,郝韵来不知道是不是每个新进府的女子都被她警告过,但却奇了,郝韵来听了这话,非非但没有被震慑,反倒构想出出一位不染凡俗的出尘女子形象。

      今日一见,与她所想重合,她上车时,王妃正在车内捧着一卷《染梅集》翻阅,是杨朝的诗卷,她没读过,王妃怕是没料到她的到来,抬眼看她,放下书,召她到身边坐下,盈盈笑着:“你便是杨朝公主吧,真是生的水灵乖巧”,她眼里滑过一丝叹惋,真是可惜了,被命运所累。

      郝韵来惊奇她会说汉话,还说的这样好,只是久未开口,一时没反应过来,只是瞪大眼睛望着她。

      王妃便明白了她的意思,解释道:“我母亲本是汉人嫁入北连,所以便会说汉话,母亲是瑶京人氏,说起来,我与公主也算得上同乡”。

      郝韵来没和她解释,其实她的家在边远的蔡县,她垂了垂眸:“瑶京如今已不再是瑶京了”,久未开口,声音涩哑。

      王妃看她悲痛难掩,拍拍她的肩膀:“公主受苦了,往后在府中若是有什么难处,来找我便是”。

      郝韵来点点头,王妃确实仁厚宽宏,但也无法与她诉说心中之苦,毕竟她的父君都是北连位高权重之人。

      随便闲聊了几句,便到了皇宫,王妃的贴身侍女扶她下车,她看向郝韵来时眼神恶狠狠的,仿佛郝韵来抢走的是她的夫君,她故意用汉话说到:“即使盗取了凤凰的羽毛,也不是凤凰”,想来王妃平日里待下人也是极好的,才敢让她在主子面前没有尊卑。

      王妃立马皱了眉,用北连话对她说了什么,她便不甘的退到了一旁。

      其实郝韵来是不在意的,她不明白季连轻平为何故意让她穿这套衣服,落了王妃的面子,但是王妃虽然没有提及,但她知道,王妃在她上车的那一刻注意到的是她的衣服,而不是她。

      故而解释道:“王妃切勿多心,我和季连轻平不共戴天”。

      王妃笑着宽慰我:“我知道,你是不愿的,可他就爱强人所难”。

      季连轻平看着郝韵来与王妃其乐融融,一团和气,忽地就生出一团邪火,一把将郝韵来拽走,宫宴上将她安置在自己身侧,为她布菜添酒,到场的朝臣笑呵呵的祝他千岁,外加喜得佳人,没人在意一旁的王妃听得此言作何感受,好在王妃不在乎。

      郝韵来打量这些北连人,他们如今谈笑风生,想起一年前的在瑶京的除夕宫宴,当时也是这样,所有人都安享太平,舞剑的少年,恬静的皇后,可现在他们都死了,死了。

      “安侧妃?”身边的人碰了碰她的手臂,她猛然回神,下意识闪躲。

      季连轻平无视他的反应:“皇兄在叫你”。

      郝韵来看向高位的皇帝,他是极年轻的,和季连轻平有五分相像,他说:“安侧妃可有准备贺礼?”

      她一看他们身边已放着众多珍奇异宝,出身的太久,众人该喝的彩,该送的礼都已经到位了,她直言道:“并未”。

      皇帝一下子变了脸色,更有几位朝臣出口便道杨朝枉称礼仪之邦,怪不得做了亡国奴。

      在车上时,王妃曾提点过她,看重皇室颜面,每每寿辰,总要大张旗鼓,她身份特殊,若是不备礼,免不得被刁难,她当时说到这般田地,能少做一件违心事便算一件,王妃没有再劝。

      季连轻平看着她被众人责难,悠然饮酒,仿佛看戏。

      议论声越来越大,皇帝又出言:“想来是安侧妃一时疏忽,朕听闻杨朝时常歌舞升平,不如安侧妃献舞一曲,便当是皇弟的贺礼”。

      郝韵来不卑不亢:“本宫不会舞,便是善舞,堂堂大杨公主也不会为尔等舞”。

      此言一出,皇帝当即掷了酒盏,大臣上言要处死她,再一举歼灭杨朝。

      皇帝看着季连轻平,似乎在等他的意见,他起身珍重跪在殿中央,向皇帝请罪:“是臣弟管教不力,才叫安侧妃口出狂言,臣弟愿替安侧妃受过,还请皇兄饶过她”。

      这下,大家都知道杨朝公主是妖孽祸水,将一向忠君爱国的铁衣王蛊惑,甘愿为她揽下罪责。

      这个场面是郝韵来没有料到的,她算不得正统公主,也不会将皇室的尊严看的比天还大,可她骨子是不屈的,不论是当年那个称霸一条街的郝捕快,还是今日委身他人,苟延残喘,只是她妥协了太久,久到她甚至忘了这一回事,她怎么会轻易向别人低头呢?

      皇帝脸色越发铁青,盯着季连轻平不说话,良久望向了郝韵来这边,郝韵来不惧怕,对上他的目光,只是似乎,她看的并不是她,而是......王妃。

      若说这场宴会,自始至终都是局外人的,俨然只有王妃一个人。

      但现在她却被这道目光卷了进来,王妃悠悠起身:“皇上切莫怪罪安侧妃,说来都是臣妾的错,安侧妃本来是备了礼,却叫臣妾失手毁了,若是要罚,便罚臣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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