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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捕快好运来 ...


  •   蔡县的四街八道,六村五镇广为流传着一句话:“天下是皇帝老儿的天下,蔡县是郝知县的蔡县”,当今皇上能坐龙椅,一则名正言顺,二则民心所向,是个好皇帝,所以这句话的前半句颇有道理,后半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郝知县,本名郝唤才,唤才唤才,估计爹妈辛辛苦苦给他取这名儿,唤来的才华都叫街边的狗给吃了,他一没才,二没德,三没政绩,在蔡县当了十几年的知县,十分成功地把蔡县从全国百强县变成了重点贫困县,百姓穷,他可不穷,富豪乡绅也照样吃香喝辣,家里金山银山堆也堆不下,众人恍然大悟,唤的不是“才”是“财”。

      他中饱私囊,搜刮百姓,对上溜须拍马,对下作威作福,百姓们游街示威也游了,被他带着官差和府兵打了个满地找牙,联名状也写了,被他发现撕作天女散花,当真是六月飘雪般景象,冤呐。

      最后实在没办法,民间挑了十来个壮士,趁着月黑风高,连夜逃出了蔡县,打算上京告御状,可两地之间隔了十万八千里,一路跋涉就剩了一个人吊着一口气到了京城,民告官,这得先滚钉板,滚了一圈下来,本来就一只脚踏进阎王殿的人,彻底被阎王拽了进去,他一死,底下的官员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压根没往皇帝那里报,告御状也就不了了之了。

      索性,蔡县百姓也不指望能扳倒郝知县了,凑合着在他的淫威之下讨生活,不过家家户户都有一个写着他名字,扎满了银针的布娃娃,早中晚对着娃娃各上三炷香,再虔诚祈祷一番,可是,就是一点用都没有,郝知县一直生龙活虎活到了今日。

      要是只有他一个大蛀虫,那也能勉强过活,俗话说的好,祸不单行,偏偏大蛀虫生了个小蛀虫,整个蔡县千疮百孔。

      郝知县的千金诞生的那天,他正好去参加一个斗鸡大师赛,他是斗鸡的狂热爱好者,白天斗,晚上斗,夜里做梦都是一群鸡在咯咯咯叫,但斗了这么多年,师傅没少请,鸡也没少买,斗一场输一场,简直是斗鸡场上最大的菜鸡,这个大师赛也是他不要脸硬把自己的名字加了进去。

      这一天,云淡风轻,鸟语花香,正是他输掉比赛,让所有人出一口恶气的好日子,偏偏,他赢了!大公鸡雄赳赳气昂昂,他也恨不得把鼻孔翻上天,要知道,这可是开天辟地头一遭,因为他太高兴了,有点找不着北,绕整个县城转了一圈才回到县衙,当然也不能排除他想把这个大喜事传遍大街小巷的想法。

      但他没想到,一回府还有更大的喜事在等着他,不错,就是他有女儿了!女儿是个早产儿,才七个月就着急忙慌地要出来,所有人都措手不及,偏偏郝知县又不在家,这也就更能体现出郝夫人真的是个好夫人,对于郝知县的任何的荒唐决定她都举双手双脚赞成,更何况是他参加大师赛的日子,怎么能因为生孩子这一点小事就去打扰他?于是,她单枪匹马,一声长啸,孩子就呱呱落地了。

      郝知县一听,眼泪瞬间就下来了,千千万万皆庸人,还是夫人懂我!他快马加鞭赶到郝夫人房中,将今日的喜事唏嘘感叹一番,越说越激动,差点就要背过气去,郝夫人不顾自己刚生产完身子虚弱,使出十二万分的力气猛锤他的背:“老爷,老爷呀,你可不能死啊,斗必不能一出生就没了爹呀!”

      郝知县被她施展出的扛鼎之力将胸中一口浊气喷出:“斗必?是什么玩意?”

      “斗必她不是玩意,是你女儿啊,老爷今天去参赛,妾身想图个好彩头,就给咱们女儿取了个吉利的名字,斗必,就是斗鸡必赢,果然,这不就赢了吗?”郝夫人说着就让人把小斗必抱来给他看。

      郝知县一看,这孩子脸怎么这么黑,还撇着嘴,本知县乃相貌堂堂的玉面书生,夫人也是小家碧玉的美人,心里当下有些失望,但毕竟是自己的孩子,再丑也得自己养:“夫人,斗必虽然是个好名字,可一个女孩子家家叫这个名字未免有些过于英气,怕是不好找婆家,不如叫……韵来,既寓意美好,又有女儿家的柔美,夫人意下如何?”

      郝夫人其实没读过多少书,对于郝知县的话有些盲目崇拜,现在更是觉得,夫君不愧是夫君,取个名字也这么有讲究,看他的时候眼睛都在发绿光:“就依老爷,郝韵来!”

      他们二人沉浸在自己的机智中无法自拔,谁也没发现,郝韵来的脸黑中带绿,更丑了。

      在郝知县的耳濡目染,言传身教之下,小韵来渐渐长大,只是除了脸是越长越标志外,别的地方没一处往好的方向发展,郝知县给她请夫子,她把夫子的书上画满了王八,郝知县请人教她女工礼仪,她把银针倒放在人家的凳子上,郝知县没办法,只能由着她越长越歪,一事无成,在外面的名声不输她老爹,大有青出于蓝胜于蓝的意思。

      但是,种什么因,得什么果,别人家的女儿等到及笄之年,门槛都要被踏破,一家有女百家求啊,他家呢,哪怕是只公狗都得绕道跑,吠都不敢吠,生怕被人抓住。

      郝知县有些着急上火了,起了满嘴泡,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好在大杨朝民风开放,思想进步,女子也能出入官场,最后郝知县假公济私,给她在衙门里安排了一个捕快的职位,脱离了无业游民的行列,成了有正当营生的人了,说出去也是倍有面儿。

      就这样,郝韵来成为了一名有正式编制的国家公务员,你还别说,这方法对她就像巴豆对便秘的人,即吃即拉,即用即有效,走马上任的当天下午,城南刘员外府上就派人来提亲了,由于郝知县除了贪污和斗鸡,别的一概不关心,所以除了知道刘员外是个体面人,膝下小儿一表人才外,别的就全是他知识的盲区了,但这毫不妨碍他一口应下这桩婚事,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

      于是乎,郝韵来事业爱情勉强双丰收,江湖上有关她的传说从此拉开序幕。

      这天,郝韵来一如既往巡视着水丰街,不得不说,她生了一副好皮相,原本灰突突的差服往她身上一套,立马变了样,跟镶了金似的,浑身上下闪着光,俊俏的不得了,相比之下,她身后跟着的两个跟班就一言难尽了,一个瘦高长条像根拉面,一个矮胖滚圆,像极包了满满当当猪肉大葱馅的大饺子。他们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孩子,从小就跟在她身边厮混,郝韵来自诩江湖人,讲究江湖义气,自己发达了,立马提拔小弟也在衙门里供了职。

      街上的小摊小贩很多,他们虽然贫困,却有一颗急于脱贫的心,所以他们卖力嘶吼,他们撸起袖子,整条街都是干的热火朝天的劳苦大众。

      郝韵来挨个走过他们身边:“张屠户干的不错,今天猪肉都卖完了,多亏本捕快勤加督促,长林,记着,下个月给他涨一涨保护费,就当他交的学费”,接着说:“王娘子怎么回事,三天前绣的手帕还没卖出去,款式老掉牙,材质也不好,也不知道改进,长林,记下,下个月也给她涨三十文,干活一点动力都没有”。

      每当这个时候就是所有店家的捶胸顿足,偏还有苦说不出的时候,自从她当上捕快,蔡县所有开门做生意的人都要给她交保护费,不交你就等着全家鸡犬不宁吧,毕竟是郝知县的传人,谁惹得起啊,交就交吧,她还不罢休,月月涨,年年涨,生意兴隆也得涨,门可罗雀也得涨,可又能把她怎么办呢,腰间那把捕快刀可不是闹着玩的,听说以前还差点闹出人命,小本生意因为交不起保护费而关门大吉的大有人在。

      她一路顺着下来点评了二十来个摊子,顺便顺了不少鸡零狗碎的物件,都丢到了身后赵宵怀里,也就是那个“大饺子”的怀里。

      但是,突然眼前出现一张生面孔,她咬着从卖糖人的谭小娘子那里顺来的糖人歪头,一边端详这个人,一边仔细思索,没见过,真没见过:“长林,这人谁啊?原来在这儿卖饼的老头呢?”

      “面条”名叫顾长林,他赶忙写完刚才郝韵来点名要涨保护费的人名,将纸笔收进怀里,收的太着急,墨水蹭到了脸上,变成个大花猫:“头儿,这人新来的,也就几天前的事,听说是卖饼老头的远房亲戚,家里人都死绝了来投奔他,那老头正好也年龄大了,就把摊子让给他了”。

      郝韵来不是每天都来巡视街道,有时一天看两回,有时十天半个月也不来一趟,没什么规律,完全看心情,所以也就没赶上这个摊位的新旧交接,权力更迭。

      她听完顾长林简短的介绍后点点头,也就是说这位新来的还没交保护费,收保护费这事她一般是亲力亲为,“饺子”“面条”只能跟在身边打打杂,但他俩也不敢拿这种小事去烦她,保护费就一直拖到了现在。

      郝韵来把吃剩下的糖人木签往后一撇,走近铁铺,拔出腰间明晃晃的大刀往铁铺前一放,这是她的惯用伎俩,给新人立规矩,去棱角,教他怎么在这条有主人的街上做人,首先就要在气势上压倒,在形式上做足,最后全面击溃对方的心里防线。

      这刀一放,铁匠撂下手里的活,抬头看她,一脸的莫名其妙。

      “听说这位是打外地来的兄弟吧,千里迢迢来咱们蔡县谋生,一个人孤苦伶仃也没个依靠,不过你放心,你遇见了本捕快,天塌下来都有我扛着,不过……”

      她还没说完就被铁匠打断,要知道敢打断她的人,除了亲爹亲娘,别的还真没见过,“饺子”“面条”都给他捏了一把汗。

      “不好意思,你是哪位啊,你这身量…天塌下来也轮不到你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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