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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3、第三十六章 身经百战求破壁,龙袍加身也容易。 ...

  •   大家登船扬帆离开荒岛,聚在舱内互诉各自的遭遇,经一番细说方知薛仞山和吐蕃人强巴的遭遇与天赐的是一样一样的,强巴是三年前随师父师娘北上碣石找小师弟,到了那里多方打听未果,便分开来四面八方地寻,约好无论找没找到,两个月后都要回洛阳。

      强巴去的是辽东,可仍然是全无音讯,只得乘船欲经登州去东都。在同一条船上,遇到从渤海国出来的北苍龙,他正心急如火地南下追赶女儿。两个人萍水相逢不曾认得,却没有想到上了同一条贼船,被人家下药熏迷糊了,乖乖地交出钱财还不说,又听人摆布跳入海里,万幸拾得根不知从哪里漂来的烂木板,才得以依靠,漂来漂去漂到海岛上,相互依附成了好朋友。

      天不绝人,岛上有山羊和淡水,强巴又有召唤鸟儿的本事,饥一顿饱一顿勉强挨到今天。期间有土著岛民前来滋事,硬说是抢了他们的果实和鱼虾,薛仞山气不过出手将他们打退,一掌之下击毁一条独木舟的功夫使对方视其为海妖。天赐也讲述了自己的遭遇,三个人对船主的行径是咬牙切齿,深恶痛绝。

      “这回好了,脱离险境可以回家啦,不知小师弟找没找到,他当时跑哪儿去了呢?回去之前先到洛阳看看,看看我那徒儿张直方,几年不见还真有些挂念他呢。今年是什么年号?”吐蕃老人大口地喝着酒,像是要把这几年的损失补回来。

      “今年是广明二年,去年年初将乾符七年改为广明元年。你说的是前卢龙节度使张仲武的儿子、左金吾卫大将军张直方吗?”周凌一挑眉毛惊呼道。

      松州鸟嘴强巴赤烈不由得自豪地说:“正是那个孩子,官居昭王府司马。他原本是个暴虐冲动之人,生吃活剥小马小羊,架绝户网将陷入其中的飞禽悉数捕杀,于万安山一次就猎杀了百余只狐狸,的确是过分残暴啦。四年前我为小师弟去碣石取海水,途经洛阳教训指点与他,苦口婆心将其引回正途。此子虽有些愚钝鲁莽,本性却纯厚善良,幡然悔悟拜我为师,立誓改邪归正再不做荒唐之事。”

      “这我知道,张直方确实是心底善良,做事不似你说的愚钝鲁莽,倒是狡猾缜密,只是百密一疏功亏一篑呀,把那么多人藏起来,就单单是吃喝拉撒睡中的拉也很壮观啊,怎能不被草寇发现呢?”听周凌夸赞自己的徒弟做师父的自然高兴爱听,可不知张直方把什么人藏起来了,难道说的是他的那一大家子?搞不懂!

      圆头圆脑的家伙接着对大家说,“老人家,你那是老黄历啦,张直方可不是昭王府司马芝麻绿豆的官,稳婆子传喜讯人家高升了。朝里有人给美言,宰相郑畋向皇上说,其父张仲武在位时功绩卓著,现后代子孙家口过百,吃了上顿没下顿,皇上一听便动了恻隐之心,恢复他左金吾卫大将军之职。”

      “好啊!朝廷委以重任,这回高官厚禄不用再为捉襟见肘的俸禄发愁啦。”强巴赤烈为其大展宏图而心喜。

      可周凌却摇头不以为然,“高升是高升了,可是福是祸,谁又能预料得到呢?他进京没多久,自称天补大将军的黄巢便带着六十万大军杀入潼关,占据长安,大太监田令孜带着五百神策兵裹挟着皇帝逃往成都去了,扔下满朝文武、皇亲国戚,是一个也没跑了,似热锅上的蚂蚁惊慌失措东躲西藏。这黄巢还算有些韬略,即皇帝位于含元殿,国号大齐,年号金统。诏命旧官三品以上悉数停任,四品以下依旧如故;以其老婆曹氏为皇后;以尚让为太尉兼中书令、赵璋兼侍中,降将崔僇、杨希古并同平章事,孟楷、盖洪为左右仆射兼左右军中尉,费传古为枢密使,皮日休为翰林学士。同时下令百官往赵璋府第报名者,皆可官复原职,搜获有藏匿民间的都要杀头。你徒弟张直方早在黄巢入京前,率文武数十人于灞上迎接义军,世人都说他贪生怕死,没有忠义之心。可后来戏文反转,他其实是假投降,是给贬去凤翔做节度使的郑畋做内应的,还收纳崔沆、刘邺、豆卢瑑等不愿归逆的逃亡官员数百人,藏匿在他家的夹壁墙里,终于事情败露被黄巢族灭全家。惨啊!令人痛心。”

      “啊!张直方他被黄巢灭族啦。”吐蕃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刚才还为其骄傲高官得做,骏马得骑呢,怎么转眼间身首异处,阴阳相隔了?

      “皮日休为翰林学士!哪个皮日休呀?还有,黄巢他攻入长安做皇帝啦?不是说被高骈重重包围,走投无路要投降吗?”天赐惊诧于皮先生怎么做了草寇的大官啦!得知黄巢已经杀入长安,面南背北登基坐殿了,竟与在黑白岛听说的有天壤之别,迫不及待地向周凌询问道。

      “还有哪个皮日休!那个嫉恶如仇、体恤百姓疾苦、做过毗陵副使的皮日休呗。几年前黄巢打到毗陵时他被俘陷于乱军中,据传是被人游说入伙,便死心塌地一心要推翻李唐。我的尹勾勾呀,你们真的是与世隔绝孤陋寡闻了,像是那个观棋烂柯的王质。别提黄巢要投降招安了,天下人都被他骗啦,那是他为了麻痹高骈使的鬼伎俩。去年六月,诸道行营兵马都统、淮南节度使高骈指挥各镇官军南下,攻陷饶州击败黄巢,可他骄矜狂妄,急于立功,见草军假意乞降便信以为真,大意轻敌遣散各道军队。没想到黄巢在信州咸鱼翻身攻杀张璘,士气复振,一举拿下宣州,随即挥师北上,渡长江,过淮水,势如破竹大掠北地,直捣洛阳。一鼓作气入潼关,攻关中,陷长安,义军所到之处秋毫不犯,纪律严明,百姓拥戴,官吏迎降。就连朝廷眼中的战神高骈都躲在扬州不敢出战,连累保举他的宰相卢携获罪自杀,看来李唐真得要亡了。”

      “高骈真是辜负天下人的众望,保存实力畏敌不前,还崇信神仙之术,重用术士吕用之、张守一等人,与军士离心离德,其部下毕师铎等将领多有怨言。据说他和阉人田令孜有恩怨,眼睁睁地看着黄巢杀入京去,欲拥兵十余万割据一方,为一己之私不顾国家大事,真是叫人唾弃不齿。”三公子孙致恒很是看高骈不起,

      他见这几位都是饱受坎坷、身体虚弱之人,问明他们要去往哪里,便诚心诚意要尽地主之谊,“眼下天下大乱,豪强割据,刀兵四起,薛老伯和尹哥哥要去明州,我认为目前不是时候,揭竿而起者多如牛毛,大者攻州郡,小者剽闾里。贸人钟季文攻占了明州,临海人杜雄占据了台州,永嘉人朱褒盘踞于温州,他们为扩充地盘相互杀伐,水旱两路关卡林立步步惊心。还有这位吐蕃老伯,回松州更是艰险,中原遍地是战火,你来我往混战正酣。唯有我们福建还算清净之地,观察使郑镒儒雅恭顺,爱民如子。团练副使陈岩进士出身,书香门第,官宦世家之后,正值而立之年慷慨有谋略,自组九龙军所向披靡,打得黄巢草军望风而逃,现兼领泉州刺史抚安乡井,保一方平安。我看几位如有不弃,先在我们鲸鱼帮住下,待身体养好了再启程不迟。”

      “唉,我也是这个意思。”周凌也是这么想的,他又向三公子问道,“老三,你不是说泉州近来要有佛家盛事吗?”

      提及要发生的事孙致恒兴奋起来,“是呀,二哥,受泉州首富张延鲁之邀,雪峰义存禅师与曹山本寂禅师这个月初八要来泉州,将在释迦牟尼佛圣诞之日于招庆寺说法祈福,两位高僧莅临泉州是我们的莫大荣光,届时大德名僧云集一堂,必将盛况空前啊。”

      “曹山在抚州吧?离泉州路途不近啊,这位本寂禅师是专程前来的吗?”周凌对两个出家人发生了兴趣。

      孙致恒看来对佛家传承有所了解,“义存禅师乃德山宣鉴大师弟子,是我们泉州本地人,现为福州应天雪峰禅院主持。因义存禅师曾三到投子,九至洞山,而本寂禅师是洞山良价大师的法嗣,他们可算是师兄弟吧。对了,本寂禅师也是我们蒲田囊山人,这和尚不简单,为禅宗南宗青源法系,经石头希迁、药山惟俨、云岩昙晟至洞山良价,曹山本寂继承师法,精益五位君臣旨诀,融合南宗北宗之长,其禅法大成,世人推他与其师父为曹洞宗。他此次回乡是来看望哥哥异僧妙应禅师,妙应禅师在我们福建这一带可是响当当的传奇人物呀。”

      “有多传奇?说来听听。”薛仞山看似听上了瘾,倒入杯子里的茶水都溢了出来。

      “我这就说给你们,他原本姓黄,名文矩,今年应该有六十岁了。曾是莆田县衙的狱卒,还当过收缴田赋的小吏,经常勒索农民,为非作歹,百姓恨透了他,因此,大家都管他叫黄霸。有一次,他向一个寡妇收粮,可人家里一贫如洗,她知道黄霸不会放过自己的,如果没有厚礼恐有祸患,思来想去只能把家里一只正孵十个蛋的老母鸡杀了。那天晚上,黄文矩做了个梦,梦见有一个老妇人跪在他面前,哀求他一定要救救她的十个孩子。他梦醒后不以为然,照常到那寡妇家不依不饶,听说要杀一只老母鸡来请他,便叫她带他去看,原来是只孵有十个鸡蛋的老母鸡。他立即想起昨夜的梦景,顿时明白了,便告诉寡妇不必杀鸡请客,粮也不用交了。此后,他下定决心痛改前非,不为官府欺压百姓,改恶从善投身佛门。跟着就去县城辞职,路过延寿桥时,天气炎热又走乏了,便在桥头石碑底座上休息乘凉,不知不觉睡着了,正在熟睡之际,突然感到额头上有什么东西猛啄了一下。他猛得惊醒,立即站起来向前走了几步,向四周探望啥也没有。突然那块已经断了的石碑被阵风吹倒下来,正正好好砸在他坐着的地方,他顿时醒悟了,是那只母鸡以恩报恩救了他,他更清楚地认识到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道理。从此以后,他行善乡里,修身养性,治病救人。其怪异之处是剃发而不披袈裟,也不受戒,身边总跟着他驯服的那两只老虎。”

      “呦咦!呦咦!”突然舱外传来了怪动静,一下子打断了众人的谈话。

      “是那些土著野人!”吐蕃人猛得站起身来,紧张地四下里寻找着称手的家伙,看他的架势就要冲出去拼命。

      却被薛仞山一把扯住,“老强巴,给你出息个豹!就这点章程啊。不就是几条扬头撅腚的独木舟吗?看我的,出去几掌打它个稀碎。”几个人拔腿就往外走。

      “孙叔鼠!是我爸巴,他让人家回去耶,说话不算耍赖皮。”花冠姑娘撅着小嘴从甲板上闯进来,看来是求救兵的。

      “出去见见世面有什么不好?总比窝在岛子上要强。做家长的怎么能言而无信呢?阿美,跟我来!”见孙管家给她撑腰,姑娘颠颠地跟在后面跑出去。

      此时的客船周边围着七条独木舟,每条的上面坐着七八个土著人,不知什么缘故?大多缺失了两颗门牙,都在冲着船上“呦咦”地叫个不停。

      他们头上插着艳丽的羽毛,耳朵穿着硕大的环子,环子上悬挂着贝壳和竹管。多数人光着上身,仅用块兽皮或树叶遮挡着□□,最多也就是从左肩披裹个麻布。小舟上除了两个划桨的之外,其余的人手里握着石斧、石锛、石环、或用鹿角做成的矛。有的还手持弓箭,箭镞是用青石打磨出来的。

      最前面的是个大块头酋长,戴着厚重的银质头冠,身上挂满了大大小小的贝壳串子,嘴里不停地在嚷“朦来”。

      管家趴在船舷上与头领互喊了一气,便让水手放下梯子,接一个披着整块布的小伙子上来,这家伙斜背着弓箭一付不大情愿的样子。

      “干嘛?舒拉,你跟我去干嘛啦?”同样不愿意的是花冠女,她又对大块头高声喊了几句。可下面的人没有再理会她,吵闹嬉笑着飞快地划着桨,不大一会儿独木舟便没了影子。

      “只能这样了,他叫舒拉,是他看见海盗抢劫我们的,也是他跑回去报的信。”孙富贵向大家解释着,他又向皱眉的姑娘劝说道,“好啦!能答应你去泉州就不错了,还给你派来个帮手。”那土著小伙子勉强一笑,又继续用竹夹子揪着脸上的胡须。

      “阿美,我看你还是回夷州吧,泉州虽然看着富丽堂皇、光鲜亮丽的,可私底下暗流涌动,危机四伏呀。你个姑娘家,还是呆在闺房里好。”三公子还想劝阻她不要去泉州。

      “哎呦,好了啦,你很烦内,不要再说了啦。”姑娘非但没有领情,还露出鄙视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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