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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0、第四章 穷凶极恶丧天良,百般狡辩性使然。 ...

  •   “义方、天赐,你们也来了?”
      “浣儿姐姐!”
      师徒俩听到熟悉的呼唤举目去看,从人群中的马车边走过来两个人,那个女的正是几年前入川寻人,之后渺无音讯的张妍。在她搀扶下的独臂人是谁?身后还背着那两根祖传的金锏,是大师兄!
      “大师兄!”
      “大师伯!”
      两个人悲痛欲绝地扑到跟前。
      哪里还是意气风发、伟岸俊朗的大师兄啦?丑陋不堪的马明德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老头子,嘴里嘟囔着“魔鬼,畜生”。
      望着面貌全非、肢体残缺的师兄,再坚强的人也要潸然落泪,“是谁把你害成这样?”
      “义方,就是他!前果州刺史王贽弘给害的。”张姑娘义愤填膺地手指老头子。
      这一指吓得对方一哆嗦,“你们认错人了吧?什么刺史?谁是王贽弘?”
      姑娘杏眼圆睁质问道:“就是你!难道戴了金齿套就能洗白所犯的罪孽吗?事到如今还想抵赖,鸡山的无辜饥民、留下安抚的亲兵卫队,都是死在你的屠刀之下。”
      “饥民?卫队?说的是什么?我听不懂,更不是什么王贽弘,只是个到处流浪的孤寡老人。”对方极力掩饰矢口否认,可他那颤抖的身体明明白白地告诉人们,他有多么的心虚恐惧。
      “王贽弘!你这个双手沾满鲜血的刽子手,就是烧成灰,我们也认得出你。”
      “就是他!下命令鸡山的人一个不留,可怜手无寸铁的百姓啊。”
      商队里不只一个人在指正他。
      “王贽弘!你还认得我吗?当年我们是讲好的,施粮赈灾,安抚百姓,事出有因,既往不咎,京兆少尹刘潼答应派卫队保证我们的身家性命,可你这禽兽为何出尔反尔,痛下杀手?马将军挺身阻止,你却连他都不放过。你还是人吗?”商队头领冲着这边大声怒吼。
      “不是我,不是我,邵英勇,邵老弟,剿灭百姓不是我的主意,我是出于无奈呀。”老头子的防线彻底崩溃了,他匍匐在地磕头求饶,猛然指向身边的年轻人,“是他父亲,似先义逸指使我干的,人家是皇上派来的中使呀,我官卑职小哪敢不从啊?”
      “你们狼狈为奸,没一个好东西。”
      “不要把自己的罪责推得干干净净,你是三川行营都知兵马使,是你下令屠杀百姓的。”
      “把他抓回鸡山点天灯!”
      谩骂声、诅咒声响成一片。
      “我没有错!大丈夫以社稷大局为重,当断不断必留后患,铲除祸根问心无愧,听命行事是为官者的职责。你们去找皇上,找中使太监理论吧,何必抓住我这小小的芝麻官不放呢?我烂命一条,好汉们尽管拿去。”昔日的刺史看抵赖不成,索性耍起横来。
      庄义方怒火中烧呵斥道:“王贽弘!事到如今你还在诡辩。当年蓬、果二州的百姓因饥荒被逼占据鸡山,朝廷诏令你为三川行营都知兵马使讨击无果,你恼羞成怒怀恨在心。后来皇上听取宰相崔铉的良策,遣刘潼带着我大师兄马明德的邠宁卫队,轻车简从赴果州招谕,直入山中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安抚饥民,使民众投弓请降。可你却背地里勾结中使似先义逸,为了邀功请赏,昧着良心干出伤天害理、人神共愤的勾当。”
      王贽弘眨巴着狡黠的眼睛,上下扫视着对方,“不是我,不是我,你是十方折冲府的都尉庄义方吧?马明德的师弟。庄将军,小英雄,对你师兄下毒手不是我的主意,我是被逼迫的呀。”老头子拍着胸脯对天发誓,信誓旦旦不容置疑,猛地又指向身边的年轻人,“是他父亲,似先义逸那死鬼指使我干的,说怕马将军坚决反对,上报朝廷。我是执意不肯的,怎能向自己人下手呢?可他是皇帝派来的大官啊,我没办法,阻拦不住。我不是人!眼见他做出猪狗不如的事情,却无能为力呀。”说着还老泪纵横地呜咽起来。
      “谎言!全是谎言。王贽弘,是你带着府兵气势汹汹杀到鸡山,不论老幼一概拿下;是你不顾马将军的拦阻,第一个挥起横刀砍向饥民;又是你不顾中使的劝告偷袭马将军的,之后却谎称是饥民所杀。我当时看得真真切切,你!就是鸡山惨案的主使元凶。”做为当事人的商队头目,推开抵在胸前的刀枪,大步逼近跪在地上的王贽弘,满腔愤慨地揭穿他的鬼话。
      “一派胡言!邵英勇,你这个刁民,还没死?所有的一切都是由你们引起,呼啸山林打家劫舍,聚众持械捣毁城镇,对抗朝廷漠视国家大法,三川被尔等搅得乌烟瘴气。你们这些人本性难移,终究是大唐的祸害。你有何证据说是我主使?笑话!你个土包子,刺史和钦差中使哪个官大,你分不清吗?”
      “王贽弘,你好狠毒啊。”一声低沉的怒喝发自呆傻之人的口中。
      前果州刺史忐忑不安地看着那伤残的躯体,有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可那两根明晃晃的金锏早就被他认了出来,他惊悚得全身打颤,抖得如筛糠一般,“你真的是马明德?你不是死了吗?怎么,怎么变成厉鬼索命来了?”
      “王贽弘,你才是恶魔。对,我没有死,留着这口气为死难的人们报仇。饥民占山为寇都是为生存所迫,并且已经弃暗投明了,朝廷都允诺既往不咎,你却为一己之私背信弃义。反而你这果州刺史,是民变的罪魁祸首,大灾之年处置不利,眼看着哀鸿遍野不知体恤,漠然处之草菅人命。当时我不许你杀害百姓,你却恼凶成怒趁我不备,一刀下去砍我成两断。”恢复了记忆的马明德向人们控诉着王贽弘的倒行逆施。
      “马将军,是您吗?您还活着。”鸡山幸存者的头领惊喜地相问,眼见支离破碎的马明德倍加伤感,“都是王贽弘做的孽,我们要报仇,为您和冤死的人们讨回公道,誓把他和似先义逸的崽子带回鸡山祭坟。”
      静风和尚环视众人,“善哉,种其因者,须食其果,自作孽怨不得别人。明德、义方,让这些义士把他们带走是最好。两位师兄意下如何?”他扫了眼少坛主岩保。
      见师父看自己,岩保赶忙咽下口水,双手紧摆表明道:“么么,师父,我没意见,听你们这么一说,这两个小子罪大恶极,混入五圣教坏我名声,我都想顺他们。”
      “这位师父圣明,我替鸡山的遇难百姓感谢您。”邵英勇带头拜谢道。
      “阿弥陀佛,师弟,将他们押赴鸡山不妥吧?佛家五戒首为戒杀。佛说,随缘消旧业,不再造新殃。恶人也有佛性,是不慎为贪嗔痴所困,不能自拔而越陷越深。人之初,性本善,没有天生的恶人,我们当务之急是使其幡然醒悟,迷途知返。”静云师兄提出异议。
      义方同样有自己的想法,“是呀,静风师父,他们纵是罪大恶极也不能滥用私刑,还是由我带回长安,让朝廷依法典定罪吧,也起到警示后人的作用。”他又面向元绰说道,“你就是似先元绰喽,大明宫宫闱丞元锡是你四哥吧?出京时他还托付与我,一再叮嘱要寻找你的下落,说你是被仇家所逼,几年前从长安大宁坊的家中逃出,先是去了东都老宅,老宅又被人放火烧了,随后就下落不明啦。宫闱丞猜测你是向南去的,不是去果州找王贽弘,就是投靠交趾的世叔王式。元绰,你跟我们一同回长安,鸡山的事与你无关。”
      王贽弘听说要带自己回长安,不用去果州送死了,心中窃喜还有生的希望,“师父说得极其,我利欲熏心,鬼迷心窍,对鸡山的事追悔莫及呀,我悔恨!我有罪!一定痛改前非,任由朝廷发落。”他向每个人连连磕头谢罪。
      “大和尚、庄将军,这样不行!血海深仇怎么能化解?朝廷里有他的亲朋故旧,当年也只是给了他个贬官削职的惩处,难道又要让这恶魔逍遥法外吗?”邵英勇表示强烈反对。
      段宗膀用手相拦,让商人不要激动听他说话,“师弟真乃菩萨心肠,劝导世人向善,弃恶从良,这样很好。可我这个人有个毛病,就是信自己不信别人。这里是南诏,离长安相距甚远,谁能保证他不会中途逃跑呢?让他跑出去继续害人吗?”
      “不会的!不会的,我老了,已成朽木,无心跑,也跑不动啦。”老头子生怕人家改了主意,一个劲地对天发誓。
      “这可怎么办呢?都是你以前作恶太多,杀气太重,谎话也说的太甚,不能让人信任,所以说人啊,要一心向善,多念阿弥陀佛。”
      昔日的刺史再没有从前的飞扬跋扈、趾高气扬的架势,只会唯唯诺诺、低声下气地顺着人说话,“阿弥陀佛”念不绝口。
      “有了!本军将倒是有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在骠国时屡试不爽,大家都能服气。”段宗膀用眼神示意两个儿子,小将军心领神会,迅速从两边将王贽弘反剪双臂,不理会其挣扎嚎叫,大军将拔出软剑一挥而就,斗大的头颅滚落地上,一腔子污血喷出数尺,那啃着地皮的嘴里还吐了句“不服”。
      大军将又要一剑刺穿旁边的同党,“段叔叔,不可!元绰与此事无关。”庄义方立即将其喊住。
      商人们不能苟同,纷纷置疑地嚷着,
      “王贽弘与似先义逸狼狈为奸,是鸡山血案的同谋。”
      “那两个恶魔,对鸡山上的老人孩子都不放过,俗话说父债子还,绝不能放过他的崽子。”
      吓得年轻人缩成一团哭哭啼啼,就是有再好的嗓子,也打动不了满怀深仇大恨的人们。
      “大家听我一言,对于鸡山之事元绰确实是局外人。至于你们说父债子还,更跟他无关,似先义逸十岁入宫,净身做太监。家里虽有五个儿子,但全是过继来的,不是亲生骨肉。当年王贽弘乱杀无辜丧尽天良,你们今天不会平白无故地牵扯无罪之人吧?还望大家放他一条生路。”
      待义方解释完,和尚静云开口劝阻,“善哉,佛祖明示,父作不善,子不代受。子作不善,父不代受。善自获福,恶自受殃。怎能将有的、没的、好的、坏的,牵强附会,混为一谈嘛。”
      经他这么一说,鸡山的仇家不再坚持牵强了,包起那颗还在渗血的人头告辞离去。
      义方和浣儿姐姐搀扶着大师兄上车,只是明德的精神时好时坏,两人一直安慰他这就回家。
      大军向羊苴咩城继续开进,一路之上大家互述衷肠,像一家人久别重逢欢喜非常。只是注意到大军将似有心事,有时说着说着话,却眼神凝重沉默不语。
      “父帅!前面看见龙尾关了。”
      “父亲!关前有大队人马迎接我们呢。”
      二公子、三公子在队前通报道。
      远远望去,在秀丽的苍山斜阳峰下屹立着一座雄关,这里即是天宝年间阁罗凤大败云南郡都督兼侍御史李宓的古战场,十万唐兵杀气腾腾万里奔袭,转瞬之间灰飞烟灭攒成一冢。此时关前旌旗翻卷,号角高亢,人喊马嘶,欢喜雀跃,这些出城迎接凯旋将士的人们哪里知道,在高高的敌楼之下,滔滔的西洱河水之北,正暗流涌动,酝酿着一场腥风血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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