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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9、第三章 天网恢恢终不漏,本性难移真品行。 ...

  •   “是谁在提贾家楼的人啊?”人还没有出现,悠扬的声音似近在咫尺了。往谷口望去,不多时出现两个人,前面引路的是个挎着三弦的银须老人,态度谦卑时时顾及身后;而紧跟其后之人,姿容妖娆似一只开屏的孔雀,却是个艳丽的中年女子。
      “天蛛使,教主驾到,快来参见。”银须老人离着老远便大声通报道。
      容夏面无表情平静如水,待他们靠近了才高傲地发问,“魑鬼,一大把年纪还如此没有定力,哪里来的教主?曲云我还不认得,这丫头是什么来路?”
      引路的正是魑鬼波岩保,“天蛛使!这位是新任五圣教教主曲榜留,不得无礼。”
      老人还要加以指责,却被同来的女子拦住,“天蛛使前辈,您有所不知,我师父曲云日前不幸仙逝,临终时指定我接任教主之位。”
      “噢,曲云过世啦,你是她的徒弟?”容夏不以为然地蔑视着新教主,“你叫曲榜留?也姓曲,不会和你师父一样,是她流落在民间的女儿吧?喔,我想起来了,你是接任阿幼朵妹妹的圣蝎使喽。阿幼朵为圣教舍身取义,可歌可泣,不知你凭的是什么位列五使,又将如何收拾五圣教的烂摊子?”
      “前辈,我曲榜留打小是个孤儿,蒙曲教主收养,倍受五圣教抚育之恩,教兴我兴,教荣我荣。深知教主之职责任如山,干系重大,小女子诚惶诚恐,不敢有丝毫怠慢。我以为本教当务之急是化解仇恨,团结一心,我想前辈也不愿看到,祸起萧蔷同室操戈吧?所以我此次前来,是请天蛛使指点沸水蒸煮金身不败的棉丝功法。”
      天蛛使并未被新教主的激情澎湃肺腑之言所感动,冷若冰霜地问了一句,“你要学棉丝功做甚?”
      “是为解救那五毒潭里的尸人,内奸唐书雁自称尸王,带领的那群尸人随时都会狗急跳墙,终为本教的心腹之患。悉数剿灭,斩草除根,谈何容易;驱赶放逐,浪迹天涯,于心何忍!所以我多年来四处寻找解脱之法,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被我找到了。在长安琼林御库里找到武林宝典《易筋经》,向少林寺方丈行筠大师讨教《洗髓经》的精要,还得到泰山灵岩寺方山大师的指点,现如今只需棉丝功的护体啦。”
      听后辈自诉良苦用心辛辣历程,天蛛使容夏也不免重新审视着新教主,“想不到丫头还是个有心人啊。”
      “张姑娘!你醒醒,她快不行啦。”段宗膀在一旁揪心地呼唤着。
      “阿弥陀佛,师兄让我来。”静云和尚伸出一指直抵印堂,向气若游丝的张妍体内注入真气。
      施毒者却不为所动,讥讽出家人道:“小和尚,你个子不大,真气却是雄厚,姑姑倒是要看看你能维持多久?”
      “天蛛使,你施毒害人,蛇蝎心肠!本节度使鄙视你。这位姑娘从长安千里迢迢来解救亲人,历经艰辛,你不知同情,也不能害人性命啊。”杨思缙挺身而出不留情面。
      “长安!对啦,刚才是这姑娘提到义方的,她认识贾家楼的人?”五圣教教主很是诧异地端详起昏迷中的张妍,“天蛛使前辈,请给她解药,我有话问她。”
      容夏再次报以尖利的怪笑,“小教主,姑姑从来没这个习惯,难道你不知道,我下过的毒是没有解药的吗?你不必担心,她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段宗膀见她这般冷血,义愤填膺用手指点,“太过分了!有多大的仇恨下此毒手?把人弄成这样。这姑娘是投奔我来的,想找回她的亲人。却白白丢了性命,叫我有何面目见我的挚友秦靖啊。”
      当大军将说出秦靖的名字,那傻子浑身一震,“师父、逍遥、顺励、义方。”吃力地念叨着。
      “你又是谁?也认得贾家楼的人。”曲榜留努力辨认着满脸伤痕的傻子,突然拉住对方仅有的一条胳膊惊呼道,“你是大德子!怎么变成这样子,流落在这里啊?”
      “他要是能回答你就好了,我是从鸡山的死人堆里救的他,当时就剩半口气啦。怎么你们很熟吗?曲云没教你解毒之法吗?也是,我这毒连她也奈何不得呀。”天蛛使洋洋得意地望着新教主,像是骄傲的老虎蔑视着未见过世面的小山羊。
      “那就让我试试吧。”曲榜留轻声说完,一挥琼臂顿时划出五彩霞光,玉手扇动波荡出层层叠叠的金芒。
      “千劫万毒手!难道你寻到了五毒神君的《毒经》啦?”这一手功夫震撼了深知内情的天蛛使,“这千劫万毒手是创教教主五毒神君的成名之功,并收入圣典《毒经》之内,早与他老人家一同失传了。教规明示,得《毒经》者为真主!没说的,上座乃我五圣教无争的不二之主,属下天蛛使容夏听候教主圣令。”她惊慌失措不敢怠慢,双膝跪倒施以大礼。
      教主关切地扶起已经清醒的张妍,“你是何人?不要怕,义方是我的兄弟。”
      “她,她是,浣儿。”身旁痴呆呆的马明德喃喃自语道。
      “大德子,把它服下去。”曲榜留将一粒药丸塞进傻子的嘴里。

      “大哥,你此次回都城要多加小心呀。大王劝丰祐刚刚故去,权臣王嵯巅立大王长子世隆即位,气焰嚣张,弹压群臣。据京里传出的消息,这个老贼欺少主年幼,暗生篡位之心。如今大军将得胜而归,功劳卓著,恐他阴怀妒嫉,视你为绊脚石、拦路虎,将行阴谋诡计陷害忠良啊。”永昌节度使杨思缙说这番话时,已是在永昌城东门外,相送段宗膀大军的商道上了。
      段军将也是心事重重地看着曾经的同僚、好兄弟,“思缙啊,你不是外人,我坦白地与你说吧。昨日大军刚入国境,就有忠诚之士飞马密报,劝阻我不要入京,说首席清平官已设下罗网,只等我一进羊苴咩城便解除兵权,诬陷我意欲谋反,投入大牢诛灭九族。”
      “是吧!果然无风不起浪,整个南诏国都传得沸沸扬扬。王嵯巅这个奸贼早有歹心,飞扬跋扈一手遮天,把几代大王玩弄于股掌之间,目前他自知年事已高来日不多,已经按捺不住虎狼之心,蠢蠢欲动图谋不轨啦。”节度使担忧地紧握军将的大手,“大哥,害人之心咱没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你是光明磊落的君子,可对那些苞藏祸心的小人不能掉以轻心呀。俗话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段宗膀用力拍了拍朋友的手背,“兄弟放心,我段家几代人为国舍身忘死,上对得起大王,下不辜负苍山洱海的百姓。不会听任奸佞乱国,回京复命自有分寸。”说完依依惜别互道珍重,率领大军向羊苴咩城开进。
      “阿弥陀佛,师兄,杨思缙的话不无道理。大清平官王嵯巅乃乌蛮大族,是个心狠手辣、心胸狭窄之人,操纵朝廷四十余年,说一不二,独断专行惯了。你此次降伏狮子国凯旋,荣耀必盖过他的风头,人家不把你当做肉中刺才怪呢。”同行的静云和尚也为大军将捏着一把汗,“师兄,你不要忘了,劝龙晟大王是被他亲手杀死的。即使大王再怎么□□无道,你个臣子也不该弑君呀,何况还是个十几岁的孩子。杀害劝龙晟大王的根源是王嵯巅好战喜功,暴虐成性,看不惯大王崇信佛教,鼎力修建佛顶、莲宗、传心三座佛寺,感召百姓温驯向善。”
      段宗膀没有说什么,只是眼神凝重地点了点头。沉思半天方才说话,“师弟所言不假,兵家都知道,杀兵一千,必自损八百,哪里有无本的买卖?大清平官总想行不从径,立竿见影,攻城略地,炫耀武力。犯大唐,侵交趾,攻吐蕃,降伏西南诸夷。连年征战,虽尚无败绩,所劫财物颇丰,却只是眼前一时的虚华。穷兵黩武物极必反,斗转星移世事难料,当深陷泥塘不能自拔之时,将追悔莫及呀。师弟你还记得吗?先师跃治大师曾告诫我们,要以农为本,和为贵,肆意抢掠讨伐必会遭受报应的。”大军将指着路边避让大军的商队,感慨万千地说与师弟,“你看,这些百姓为了讨生活,不辞辛苦,跋山涉水,风吹日晒,为避风寒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不容易呀。”
      顺着他的指示和尚也向那群商人望去,他们有三四十人,都穿着白蛮的衣服,其中有两个人被斗篷遮掩得只露出眼睛。虽看是白家子弟,却对凯旋的大军无动于衷,更像是不晓得段宗膀的威名,不合常理视若罔闻,就那么戒心十足,怯生生地静等军队过去。
      “阿弥陀佛,师兄,他们是什么白家子弟,你被外表穿戴蒙骗了。人们都说,镶有金牙齿的人爱笑,穿着新郎鞋的人爱跳,这几十个人没有一个穿新郎鞋的,就连船头鞋也没有。全是汉家的草鞋布鞋,一定是汉人假扮的,还是不富裕的平头百姓。”
      一经精明的师弟道出破绽,大军将也留心观察,发现些许蹊跷,“是呀,我说奇怪呢,这伙人是商旅打扮,却没有货物,用来驮载的牲口就那么几头,说不过去呀,他们到底是干什么的?”
      正当师兄弟两个从这些人跟前经过时,突然那包裹得最为严实的一个倒地翻滚,双脚连踢带刨,嘴里哼哼唧唧,“出了什么事?”这冷不丁发生的变故吸引住众人的眼球。
      不是老商人的一声吼“他又抽风了,快摁住,别咬掉舌头!”,大家还以为那衣服里的人是被捆绑着呢,原来是旧病复发呀。
      老商人和几个同伴按压着患者,还不忘报以歉意地微笑。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罢了,彼此擦肩而过各走各的道吧,却没曾想从后面赶来另一伙人,不由分说与商队动起手来。
      “咋个些?竟敢劫持我们五圣教的人!快把老洪头和元绰交出来。”打头的是个魁梧大汉,粗眉大眼,长着个地包天的下巴,说话时总要先咽下口水。将士们一看认得,此人正是刚在打鹰山上遇见的少坛主岩保。
      “你们是什么人?劫持他们两个要干什么?”五毒教的教徒生怕对方逃脱,一下子把商队围住。
      老商人看来是领头的,他无所畏惧挺身而出,“朋友,这两个人与我们有血海深仇,几年前他们侥幸逃来南诏,痴心妄想可以隐名埋姓,逃脱惩罚。然苍天有眼,为死难的百姓们伸冤报仇,我们追寻多年,今日得以生擒二贼,誓要抓回果州,要用他们祭奠亡灵。请你们不要插手这件事,好吗?”
      “不好!既入我教门,就为五圣人。你们纵然有天大的梁子,也不能说抓人就抓人,什么都得依着教规来办,马上给我放人。”少坛主岩保态度坚决不容商量。
      两伙人话不投机,随即又大打出手,商人们从衣服内亮出家伙,看那架势是要拼命,还有人大喊道:“邵大叔,王贽弘、似先元绰是带不走了!就在此地,结果了他们算啦。”
      “王贽弘!”这个名字使几个人的心头为之震颤,不约而同向高声喊叫的人望去,见人群中一个小伙子正要手起刀落结果那发病人的性命。
      “烂杂种,勿伤我教友!”岩保一个健步窜上去,一口口水啐了过去,小伙子当即翻倒,痛苦地抓挠起来。
      “老洪头、元兄弟,你们没事吧?”几个五毒教的教众一拥而上,逼退了跟前的对手,将两个被劫的同伴抢下来。
      扯掉斗篷,解开绑绳,拽出塞在口中的麻布,再看这一老一少张着大嘴不住地喘着粗气。“可憋死我了,元绰,你还好吗?从小养尊处优、细皮嫩肉的,遭罪喽,可惜了你那好嗓子。”老头子首先关心着同伴。
      “叔,我还行,你怎么样?”年轻人扶住浑身颤抖的老人。
      “大侄子,我是心力交瘁,经不起惊吓啦,眼下倒是羡慕你四哥元锡,进宫当个太监,有一失就有一得呀。咱爷俩虽然今天躲过一劫,可看来哪里也没有我们的栖身之地了,就是跑到天边,早早晚晚这条命得叫人家要了去,还不如刚才一刀下去一了百了的好。”他痛苦地看着正在打斗的人们,身体像散了架子似的一屁股瘫在地上。
      “兄弟们,拼啦!今日就算搭上性命,也要手刃二贼,否则有何面目返回果州啊。”商人头领视死如归,带着手下舍命相搏。
      “都给我住手!无法无天,这是南诏的疆土,岂能容你们汉人在此放肆胡为?”大军将怒了!命令兵士将商队层层围住。
      “好!太好了,杀死他们,一个不留。”地上的老头子欣喜若狂,恨不得亲自扑上去杀尽仇人,“元绰,你父亲说得太对啦,此等顽劣刁民就当斩草除根,以绝后患。若是让他们咸鱼翻身,贻害无穷呀,不信你看我们,被追着四处奔走亡命天涯。我好后悔呀,一个是当年筹划不周全,让鸡山贼寇有漏网之鱼;二是没当机立断宰了那个四处打听的李商隐,他不老老实实在东川呆着,跑来果州寻遍了鸡山。这小子,可真卖力气,也不知和那卫队头子是什么关系?把事情查得水落石出,催着柳仲郢连连向朝廷告黑状,皇上不明真相,派个韩瞻来接替我,使我一贬再贬,最终成了老百姓,否则兵权在手我有何惧?”
      “叔,我听父亲说过,韩瞻和李商隐是连襟呢。”年轻人好像突然想通了,让其豁然开朗。
      商队头领被几个罗苴子用刀枪逼住,但不曾屈服认怂,气愤填膺破口大骂道:“南蛮小人,不讲道义,不知羞耻,包庇恶人,你们是蛇鼠一窝。可怜我蓬、果两州几千饥民死于非命,连累马将军的仁义卫队横尸荒野,可恨他王贽弘身为刺史,本该为果州百姓解困造福,却利欲熏心,丧尽天良,勾结中使似先义逸挥起屠刀,赶尽杀绝。即使我邵英勇流尽最后一滴血,也不会向你们这些畜生低头的。”
      岩保咽下口水讥笑道:“汉猪,你们以往的恩怨我不听,我只知道他们是我五圣教的人。”
      “阿弥陀佛,小保子,怎么能以个人情感凌驾于道义之上呢?难道五圣教是以大奸大恶为荣吗?”由队前的罗苴佐引领着,大步流星地走来三个人,一位大和尚,慈眉善目、大耳垂肩、超凡脱俗;同行的男子书生衣冠、面似银盆、剑眉龙眼、阔面重颐、仪表堂堂,身后带着个眉清目秀的徒弟。
      “挨刀的,是谁这么大胆啊?小保子也是你叫的!”少坛主猛一转身怒骂道,可看清后立刻低眉顺眼作揖赔礼,“师父,您怎么来了?事先不知会一声,弟子也好迎出百里,去南澜掌兰津渡竹桥前静候您老人家呀。”
      “善哉,你这孩子就是会说。过澜沧江竹索桥时,我还和你义方大哥说呢,我这个徒弟什么都比别人差那么一截,就是嘴好。小保子,见过两位师伯了吗?”和尚向段军将和静云望过去。
      “师伯?他们是我师伯吗?我怎么记不起来有这码事呀。”岩保咽了一口吐沫,搓着手尴尬地自言自语。
      大和尚责怪地瞪了他一眼,“你呀,就知道啐口水,什么也不往心里去。”他上前几步合十施礼道,“师兄,你们看,我带来了一位故人。”两个师兄看了又看并不认得书生,“他是庄义方啊,师兄,是你和师父在南阳菊潭虎狼坡救下的孩子呀,后来由秦靖施主收养带回中原啦。”
      “是他!”
      “是小义方!”
      被告知的两个人大呼意外,想起往事悲喜交加。
      来人同样是行大礼拜见,亲近得似遇到家里人一般,毕竟都是自己的恩人和长辈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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