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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1、第三十章 盘根错节终梳理,竹篮打水一场空。 ...

  •   “咦,是五圣教曲云教主啊!多年不见,恁在弄啥咧呀?”从外面走进来几个人,为首的黄衫老人亲近地打着招呼。
      老婆婆见到来人微微一笑,“原来是澹台堂主呀,是哪股邪风把你吹来的?”
      老堂主哈哈大笑道:“是俺小师妹的西风吹来扬州的。”
      “喔呵!支个吆儿是你师妹、营州北苍龙薛仞山的闺女?”老婆婆重新端详着小姑娘,“我说她的功夫不得七秀坊的路数呢。”
      “堂主,楼外的众弟子还在受苦呢。”提醒堂主的是个彪形大汉,这汉子外形硬朗,体格健硕,额上扎着黄色头带,二目之光是咄咄的威严。
      “殷仁,恁还好意思雪,奏是恁干的好事。贪图小利,忘记大义,被那个长安奸商米宏牵着鼻子走,带进阴沟里类。”他见属下唯唯诺诺的卑躬样子重重地嗤之以鼻,又怒视地上的契丹众人对五毒教主说,“这些北方侉子也不是啥善类,木有理料,仗着抢掠来的奴隶要开交易市场,又要开春堂,与那奸商串通一气,坑蒙拐骗,绑劫乞丐,贩卖至三门山,从中渔利。信球!白客气,真该掰活掰活他们。曲教主,您英名盖世,明察秋毫,一眼奏能喵出俺那些门徒是让人家利用了,他们鼠目寸光,不知深浅,还望教主高抬贵手,饶过他们这回吧。”
      老婆婆听得面露惬意,“澹台堂主,总是支般客气,方才是你的徒子徒孙们执意阻拦,老身的徒弟才略加节制。吆儿,去外面解了他们的蛊吧。”
      “是,教主。”圣蝎使领命即刻出去了。
      “教主,往们也是协从啊!是他,耶律狼德的鬼主意,背着酋长偷贩自家的奴隶。”
      “是呀,教主饶命吧,往们不如在家跟着耶律大人耕种畜牧啦,也比死在这疙瘩强啊。”
      契丹人难抵毒蛊的折磨,纷纷苦苦乞求,后悔不跌。
      “二大爷!他们在这里呢。”是那小香童带着四个人跑进来。
      “狼德呀,你个不省心的东西!不光祸祸自个,还把别人祸祸啦。”来人里面年纪为长的是位中等身材、和蔼可亲的中年人,他头戴平顶毡帽,帽缘下扎系巾带脑后作结,身穿圆领窄袖黑色皮袍,足登厚底长靴,天赐认得是在馒头铺子遇见过的。
      “二大爷!紧麻林儿地救救往们吧,是那个老娘儿们冷不丁地用核桃壳打的。”哎呀妈呀喊叫的契丹人像是见到了救星,向门口爬来,异口同声地求救着。
      “唉!瞅瞅你们那色,屁屎狼烟的样子,驰骋草原、横扫幽州的涨包劲头呢?酋长不叫你们把划拉来的奴隶卖掉,留着种地放牧,寨可是百年大计呀,你们就是不听嘛。还悄鸟儿地跑出来,像是匀德实给你们骷髅桥走似的。咋地?熊了!不得瑟了吧。瞅寨胳膊肿的像腿肚子似的,得多大劲打成寨奶奶样啊。”
      经他的一通数落讥讽,那些青年壮汉都耷拉着脑袋,一个劲地推脱许诺道:“全是叫狼德蹿蹬的,本想挣个三瓜俩枣吾的,木曾想还把命搭上啦。二大爷,您给央求央求,放往们回家种地去,以后再也不敢和七秀坊炸湿啦。”
      被契丹人称做二大爷的中年人向老婆婆施以大礼,极其尊重地恳求道:“老婶子,小人是契丹人耶律帖剌,曾九任迭剌部夷离堇,是寨些臭小子的长辈。寨些子侄缺乏管教,闯下祸事,冲撞了您和七秀坊,望你老,大人大量,放他们一马。”
      老婆婆笑容可掬地看着对方,“豆是嘛,贪心不足蛇吞象,痛改前非回头是岸。哦,你曾是迭剌部夷离堇,我倒是想起一位老朋友,他也姓耶律,叫做萨剌德。那年老身北去太白山,正值你们契丹与室韦兵戎相见,也是个夷离堇异常骁勇,任他箭羽如蝗,如入无人之境,好个英雄气概!”
      耶律帖剌睁大鹤眼惊呼道:“嗯哪,那是我老爹,整个浪契丹叫萨剌德的就他一个人。”
      “噢!耶律萨剌德是你老子。”五毒教教主同样是感到意外。
      帖剌进一步给予肯定,“我排行老二,现任夷离堇是我三弟耶律匀德实。老婶子,寨些人都是迭剌部的,一口一个二大爷叫着,整天给他们上阵,寻思着拉倒不管了,可瞅着小子们遭罪,成是闹心巴啦地。”
      曲教主看他那伤心难过的样子,嫣然一笑,将手一挥抛过来个小玉葫芦,“崽儿,有话直说,不就是求我解蛊吗?把这个喂与他们,一口毙命,一抿即好。”
      中年人即刻照办,果不其然玉浆入口,紫黑色的浮肿瞬间消去,更不再大呼小叫,胡言乱语啦。可还没消停片刻,契丹人便迫不及待地爬起来,呼啦啦四处乱窜,嘴里喊着“憋不住了,猫楼在哪嘎哒”。
      “想跑!把这里全围住,不要放走一个。”从敞开的楼门外传来不容置疑的命令声,起先是吵吵嚷嚷,不多时则鸦雀无声了。
      圣蝎使快步闪进来,“教主,官军把这里围住了。”
      不用她说,紧跟其后鱼贯而入一群官吏衙役和盔明甲亮的兵士。
      “李北北、常丐头、何丐头!”天赐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意外地看到他们三个赫然在来人之中,还笑模笑样地冲他点着头。
      为首的官员仪表堂堂器宇不凡,精瘦的身挺更显得活力充沛,“张祜老弟、崔涯,你们都在呀,七秀坊没有受什么损失吧?本官来得晚了些,不过刚刚好全都包圆了。”
      “慈悲,美中不足还差米宏和刁金斗。”身旁的道士多嘴补充着。
      瘦老头略微皱眉显出不悦,嗓音洪亮地继续说:“那不重要,本节度使李珏已经彻查了案件的来龙去脉,掌握有真凭实据,可以说是纤悉无遗的。本官决不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姑息一个坏人。”他环视大堂里的众人,“张祜老弟,这些都是什么人啊?”张祜连忙将澹台堂主和曲教主介绍给他。
      听说是斩蛟堂、五圣教的名头,李珏的语气平和了许多,调门也低了八度。经他一番螺哩螺说、丝丝入扣的阐述,结论是波斯庄、七秀坊是受害者,绝无非议;斩蛟堂、扬州乞丐是被蒙蔽利用了,属于协从,理应依律法办。但李苏萨代表波斯庄已经明确表态,不再追究馆邸的损失,故只罚他们去淮水修补大堤。至于契丹人讹诈七秀坊性质恶劣,但尚未造成后果,勒令交以罚金,驱还北地。此案罪魁祸首当是商人米宏和中间人刁金斗,现即刻发下公函往各处缉拿归案。
      决断结果得到众人的热烈拥护,亲亲热热地将节度使送出楼来,“这是什么气味?刺鼻难闻。”李珏不禁掩住鼻息四下观看,只见在密麻麻地官兵包围下,十几个汉子蹲在地上,情急之下也顾不上体面,撩起衣裳就地解决,个个脸上洋溢着释怀的满足。
      “成何体统!对这些未开化的野蛮人,当务之急是要教导他们克己复礼。”李珏对胖老头感慨道。
      张又新同样扇着鼻翼,不满地嗔怪着,“喃那娘唉,捏可不,把当该做茅子来。克己复礼为仁,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焉。贤弟,还是依我说的,对待这些契丹人可要考虑周全,不要惹出幽州的乱子来。”
      处洪道士却若有所思地敦促道:“无上天尊,这些都不算当务之急,还是贫道在节度使府中建议的是重中之重。淮南前三任节度使李绅、李让夷、崔郸,皆卒于镇所,这是为什么您想过吗?风水!当务之急是应该选处风水极佳之地,移署治事,否则身家性命令人堪忧啊。李节度使要相信我,贫道看人、看事是很准的呦。”
      节度使毅然决然地回绝他,“皇上令我守扬州,正是我安身立命之处,若何去之?异地建衙劳民伤财,更何况淮南大旱,老百姓吃饭都成问题,本官哪儿还有心思看风望水吗?”然后把袖子一甩钻进官轿,带着人马浩浩荡荡往北子城去了。
      道士闹了个没趣,尴尬地自嘲道:“慈悲,贫道是多此一举啦,不听良言相劝,随你自找倒霉,这扬州府衙不知要害死多少人喽。”
      “师妹,恁趁着师父去茅山,一个人出律出来不回家,这可不强中!听大师兄雪,麻利儿里和三师兄、四师兄厮跟着回营州吧,中不中?”三个师兄和天赐苦口婆心地规劝,可小姑娘吃了秤砣铁了心,说是玩够了再回去,最起码也要陪着小哥哥去杭州找到要找的人,以报答他的治病恩情。
      正当他们在连哄带骗之时,从远处传来“杀人啦!救命啊!”的呼救声,这声嘶力竭歇斯底里的喊声引着楼前的人们举目观望。
      那是个男人自一个巷口奔跑出来,连滚带爬,手脚并用冲向东关,他的后面跟着个手握扫帚的方脸汉子,边追撵边气急败坏地咒骂道:“骗子!站住。佛带阿去扬州私商分号取飞钱哩,又玩起金蝉脱壳之计,今天就是你的忌日,你跑不掉咧。”由于相距不远,听得是真真切切。
      眼见那汉子健步如飞,两人离得越来越近,前面的男子必将是在劫难逃啦。
      “高大哥,求求你饶了我吧,我这就回家给你取钱,家里所有的钱。”带着哭声男子苦苦相求。
      “呸!骗子,阿已经答应人家就得佛到做到,你那几个钱留着买猪头上坟吧。”汉子紧追不舍恶狠狠地说。
      “高爷爷,放过小人吧,来生做牛做马我报答您。我怎么对不起你们啦?是姓米的让你来杀我吧,这到底是为什么呢?”男子心有不甘地嚎叫着。
      “你活着就是个祸害,去死吧!”杀手将扫帚抛过去打在逃命人的腰眼上,疼得那人惨叫一声,被重击之下来了个倒栽葱。前是闭门落锁的东关,后有讨命的仇家,他踉跄地支撑起身子已是无路可逃了。
      “李大哥,亲哥,快救救我!”那人像溺水之际瞅见了根浮木,拼尽全力爬将起来,咧咧呛呛地扑到李苏萨的脚下。
      “刁金斗!”人群中有好多人认出他,楚州洪水舵舵主一把抵住追过来的汉子,“京园,你这是干嘛?”
      欲痛下杀手的正是少东家高京园,“殷舵主,你不要拦着呢么。阿这个人长处是言传不藏着掖着,有啥佛啥,性子直溜溜。主人吩咐务必要伢的命,佛什么也没用咧。”
      “京园,你糊涂啊!老米这是想杀人灭口,来个死无对证。今天他指使你除掉刁金斗,明天就会对你下手,你这是让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呀。”
      只说得高京园一愣一愣的,殷仁亲密无间地拍着他的肩头,“兄弟,今天就是把老刁杀了,已然于事无补啦,人家淮南节度使明察秋毫,把脉络梳理得清清楚楚,米宏和他,”舵主一指蜷缩在地的刁金斗,“是罪魁祸首,已经发下公文四处通缉了。你杀了他,只能罪上加罪,把自己牵扯进来。我劝你呀,要不留在我这洪水舵,或是自寻生路去吧,可别再追随米宏步入深渊啦。”
      “殷舵主,你这话不对哩,阿讲的是义气,怎么能眊朋友有难撒手不管呢么?年前阿在邠宁被官军追得如丧家之犬,一帮人就剩下几个咧,阿还带了伤走投无路,是米掌柜出手搭救了阿。阿即刻回洛阳去,一定要赶在官府的前面解救主人。”不待殷仁再说他转身慨然而去。
      “殷兄弟,李大哥,夹好呢?夹好呢?我啥也没做嘛,却成了罪魁祸首啦。不啰了,我得抓紧家去,避避风头。”一难接着一难,虽然讨命鬼走了,刁金斗却仍然紧张地直哆嗦,爬起来揉着腰就要回家。
      洪水堂舵主一把扯住他,“老刁,你等等!傻呀?官府的人正在你家守着呢,回家是自投罗网啊。”
      一句话提醒梦中人,像是前面碰到了一堵墙,刁商人即刻被弹了回来,“是呀!我这是自投罗网啊。我的细软、账本、货物全保不住啦,我能去哪儿呀?夹好呢?”
      看他黔驴技穷一筹莫展的样子,波斯商人给出了主意,“去自首吧,和节度使讲清楚,你又没干什么坏事,只是被人利用做了回中人,论起来是不察之责。”看他还犹犹豫豫裹足不前,李苏萨大气地承诺道,“我陪你同去,和李节度使说清楚。”
      “我也去。”
      “算我一个。”
      道士和铁匠坊坊主自告奋勇地响应着,三个人架起浑身无力的刁金斗,径直往节度使府投案自首啦。
      随后斩蛟堂的徒众和两个丐头、契丹人也无事散了,临走时师兄三个又好言相劝,仍是无济于事,那舵主嘀嘀咕咕不知和堂主耳语些什么,三个师兄听罢会心浅笑,不再多说携手而去。
      天赐这才发觉七秀楼外已走得空空荡荡,只听得远去的小香童开心地唱道:“小小子儿,坐门墩儿,哭着喊着要媳妇儿,要媳妇儿干嘛啊?点灯说话儿,吹灯就伴儿,早晨起来梳小辫儿。”
      “梅坊主!后面的老母猪生了。”是七秀坊楼里传出来的喊声。
      “生啦?”梅姑娘立即询问道。“生了八个小花猪!”又是那个姑娘欣喜地回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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