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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0、第三十一章 出尔反尔真本性,亲如手足念旧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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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放火,烧死他们!”高少东家已经包扎好伤口,由婆娘搀扶着走到前列,他出尔反尔地命令着。
酒店的伙计们狗仗人势,张牙舞爪地从厨灶上取来火把劈柴,又喊又叫地就要行凶。
“噶哈?你们要噶哈?都给我住手!不许放火。”头领却是一声大吼。
高京园对头领的阻挡颇有微词,“杨大哥,这小子是官家人,你可不能心慈手软哦。为了不留后患就得痛下杀手,否则将追悔莫及。”看他是铁了心非得置其死地而后快,“放火!给阿烧。”
“咋地!横是我说话不好使呗?这火非烧不可喽。”见头领大有问责之意,高京园也不敢造次。
他身边的婆娘妩媚地凑上前解释道:“杨大哥,你佛得欠考虑哦,阿家掌柜的可不是窝里佬,是担心放走了伢们会趸乱子。狄二哥,你佛是兀个理不?”胖胖大大见吐蕃女子问他连忙称是。
大头领虽说对高家婆娘不好发作,正好把气使在姓狄的身上,“老二,你个瘪犊子,边拉儿去!你知道个屁丫子呀,那屋里的银贼邪呼,就我们这些银捆在一起也不是他的个,我不扒瞎,他那一掌能把桥震断了。你们不能对他下手,他是我哥们!”
他不再理会手下人,向窑洞里高声呼喊,“义方兄弟!出来吧。”
喊了几声,天赐扶着师父走出来,庄义方看上去还有些眩晕,他面对头领微笑着拱手道:“杨公子,别来无恙啊,听声音就猜出是你啦。”
劫匪头子摘去面罩抱拳还礼,“兄弟,无恙是谈不上,我父亲遭银陷害,家破人亡,昔日的渤海国贵公子,已然成了浪迹天涯的盗马贼啦。才刚儿在屋子里看到你,把我给造愣了,你怎么在这儿?”义方简短地将前前后后说于他听。
“原来是这样,那行,你们走吧,什么也不要管,就当这里的事没见过。”
义方再次拱手肯求道:“公子,还是网开一面放过这些沙州人吧,他们个个是英雄好汉,是去长安报捷的,他们为大唐立下了千秋之功。”
杨公子面有难色,略加沉吟后坚决拒绝,“兄弟呀,这就为难我啦,放你们走,我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坏了道上的规矩,又怎么能放走他们呢?”
义方还要再劝,那劫匪们七嘴八舌地喊叫着,
“老大,不能放了他们,他们一定会向官府报信。”
“是啊,大哥,当差的没一个好东西,说一套做一套,不讲信义。”
杨公子转回头怒喝一声,“都给老子闭嘴,磨叽什么?我姓杨的最讲义气,这是我的故交,多年的好朋友,亲如手足,怎么能见利忘义,加害兄弟呢?行色秋将晚,交情老更亲。”
“老大!北边下来一队官军,来势汹汹的。”从斜洞子跑下来望风的,他气喘吁吁地禀报着。
“咋来得这么巧?老二,赶快把金银珠宝捆好了,把那些人的马带上,我们向西撤。”
“杨大哥,后院还有你先前送来的药材和瓜果,一并带上哩。”高家婆娘说完就要去张罗。
杨公子一把扯住她,“妹子,都什么时候了?火撩眉毛啦,那些不值钱的都扔了。你们也跟我走,这酒店也不要了。”
“这酒店可是刚开张哦,佛不要就不要咧,阿舍不得!”婆娘挣脱着执意不肯。
高京园哄劝着,“有什么舍不得的,那些箱子里全是宝贝,到哪儿都能重开十个八个的店铺,快走吧。”
她又想起提醒着头领,“他们屋子里还有个箱子,说是命根子,我这就让人抬来。”
“命根子?对,我知道,那是些字画古籍,那也许会更值钱。”杨公子经他一说想起之前的事。
婆娘听说那箱子里的物件更值钱,没等他们再说,便眉飞色舞地带着伙计奔向那孔窑洞。
“杨公子,得饶人处且饶人,做事要留有余地,金银珠宝我不管,可那箱子你们不能带走,它是沙州义军的命根子呀。箱子里面是沙州、瓜州、伊州、西州、甘州、肃州、兰州、鄯州、河州、岷州、廓州等十一州的图籍呀,对你们是毫无用处,却对沙州义军、朝廷、大唐百姓是意义重大,如获至宝啊。”听闻一席话,杨公子正色望着义方。
“什么至宝?发财咧,发财咧。”高家婆娘带着伙计们把箱子抬来,“放到马车上,压在最底下,这个最值钱咧。”
“不用搬了,这个箱子留给我兄弟。”杨公子用脚踩住了箱子命令道。
“杨大哥,这就不对咧!既然对大唐社稷如此重要,阿们可以向官府讨要赎金哦,不能佛不要就不要咧。”
“妹子,我们是斗不过官府的,最后弄个鸡飞蛋打的下场。”头领尽力压着性子解释着。
吐蕃女子却不信那个邪,双手把水蛇腰一掐,不知天高地厚地尖声道:“阿干大佛过,如今的朝廷是外强中干,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华而不实。皇帝心胸狭窄,猜忌多疑,朝堂大吏惶惶不可终日。就拿建寺立塔来说,上月下诏允许郡县士庶建寺庙和度僧尼,阿干大废寝忘食尽心尽力,村镇山林斧斤之声不绝于耳。可就因孙樵的一句话,全化为乌有,佛家殿堂半途而废,真是朝令夕改,出尔反尔。”
杨公子嗤之以鼻,“哼!你干大那个老憋犊子,身为县丞不干正事,闻到铜钱臭味就像没头的苍蝇,合水境内大大小小寺院的获准修建,哪个他没从中渔利?朝廷下令节制滥建寺庙,度僧尼不得私自胡来,这样是挡他的财路了吧?”
听头领这样说干爹,那婆姨撒泼不干了,“你个老百姓懂得啥?阿干大再怎么也是合水的县丞哩。”
“老大,快走吧!都能听见官军的马蹄声啦。”胖胖大大焦急地跑过来催促道。
“京园,管好你家婆娘!”头领怒气冲冲地告诫道。
高京园连拉带扯地把女人带走了,“这败家老娘们,不知廉耻的东西。”杨公子冲着她的背影气愤地骂着,他向义方猛然拱手告辞道,“义方兄弟,保重,老哥劝你一句,宦海本无情,浮沉不由你。莫待断肠时,污泥已沾襟。告辞!”
绿林豪杰们刚走,官军就到了,“师弟!”为首的将军离鞍下马呼喊道。
“是二师哥!”义方看那来人正是二师哥高顺励。
两个人又是激动拉手拥抱,又是互叙离别思念,原来是顺励从盐州来,去邠州白相爷处复命,说是大师兄已先被招至麾下,只因近来巴蜀蓬、果两州饥民如潮,盐州党项违叛之心不死,天下并不太平。看来一时半会京城是回不去了,十方折冲府的差事也顾不上啦。
“三儿,窑洞里的这些人是什么来路?”大窑洞的窗子敞开着,他指着里面横七竖八的二十几个人,“是歹人吗?”
师侄天赐抢着回答,“不是,二北北,你进去看了就知道啦。”顺励带着师弟、师侄走进去,一眼便看见被拖到门口的两个人,一个和尚一个汉子。
顺励俯下身,借着屋内的灯光他端详着仰面的出家人,“还有个师父。”他接着翻过面朝下方的汉子,这人长得大环眼浓胡子、方头大脸,“咦,这不是吴安正吴押衙吗?”顺励心中一紧,快步走近桌边,三桌人有趴在桌上的,有倒在地下的,千奇百怪什么姿势都有。
“这不是明振、明达吗?”
“大将军!”
他一看都是熟人,“三儿,这些沙州兄弟是怎么了?快去取清水来!看情形是中了迷药。”师弟这边给师兄讲着事情经过,那边兵士们找来清水急救昏迷者。
“嗯!”可能是离风口近的原因,门口的出家人首先苏醒过来,“阿弥陀佛,你们这些强盗会得到报应的。”他强撑着支起上身怒目而视。
“嗯。”他身边的吴安正也发出声响,并翻过身子睁开双眼。
“吴将军,你醒了?”顺励蹲下去欲扶安正,可没想到旁边的和尚突然抓住他的胳膊,张开大嘴就要狠咬。
“慧菀僧正,不可!他是我们的朋友。”押衙一轱辘爬起来,架住出家人的脖子。
“是高英雄吗?”大将军张议潭也醒了,“明达,明达。”
“大将军,我在这儿。”靠在他椅子后面的李明达有气无力地答应着。
“明达,这是怎么啦?喝着喝着就睡着了,这是什么酒啊?”大将军还没有意识到方才的危险。
明达左右看了又看,“大将军,我们可能是着道了,这酒里有迷药。”
吴押衙探出门槛去看,“大将军,不好啦!我们的马匹车辆又被人劫走了。”
“额滴妈呀!又没了,这一路舜的很。明达呀,真没想到啊,没想到,这天子脚下还没有沙州太平哩。”
和尚也爬出屋去,“善哉,善哉!装图籍的箱子还在,这命根子没抢去万幸啊。”
趴在地上的李将军邀功道:“是我出的主意,把那箱子先搬走的。大将军,俗话说强龙难压地头蛇,依我看还是和高英雄一起走吧,以免再生麻达。”
大将军闻听此言颇中心意,当即做出决定,“好!明达,还是你尖得很。我们都是大唐的臣子,还分什么彼此里外?原本是一达里的。”多亏杨公子他们走时没带走那几车瓜果药材,沙州义军的特使们才得以有乘坐的车辆。
这日,在高顺励的保护下他们平安抵达咸阳,前面就是西关的城楼啦。远处的寺院里传出击鼓敲钟之声,一群归巢老鸹在夕阳的余晖里慢腾腾地扑啦着翅膀,突然从城外的树林里跑出两个人来,前面是个道士,后面像是个孩子。
“信球!臭道士,趁俺晕倒抢了俺的图,快还给俺。”后面的孩子大喊大叫。
前面的老道同样跑得飞快,不时回头对付两句,“庄二哥,谁抢啦?体死宁。不是留给呢两吊钱吗?这《无极图》呢也冒用,给我正可派上用场,回到长安贫道请呢恰酒。”
后面的穷追不舍,嘴里嚷着,“各意人!”
顺励骑在马上一眼便认出那后面之人,“三儿,那不是二哥吗?他在追谁呀?”
义方也看得清楚,“前面的是麻姑山北帝派邓道苗邓道长,他们是为了一张图。不用管他们,我们走我们的。”眼见他们一前一后地跑进城里去了。
咸阳城虽乃第一帝都,秦始皇定都于此,昔日是何等辉煌繁华,可惜屡屡受战火洗礼,像是一位穿着粗布衣衫的老妇人,原本是皇亲国戚、御赐的国夫人,却落魄到大户人家成了陪房老妈子,是多么的凄惨悲哀。
看天有余光还没太黑,沙州人无法抑制兴奋的心情,便想一鼓作气直达长安。
穿过街市车队来到东关,见有许多行人堵塞城门高声喧哗,
“二溺子,城门怎么关上咧?”
又有人质问道:“瓜子!是么,谯楼上的禁鼓还没敲响哦。”
人群中是一个兵士,双手张开竭力去拦百姓,嘴里不停地警告着,“乡党,甭挣叫,出事咧,关城门咧!”
高顺励带着队伍也来到城门洞前,“为什么关城门?就你一个人把守吗?其他人呢?”
那守门士兵憨憨厚厚的,带着几分呆气,他看来者是位将军,立即瞩目行礼,“将军,松关哦,伍长被抬走咧,胳膊断了么。”看他的手背上还在流血。
“你们遇上强盗啦?”顺励提高了嗓门。
“额们木遇上强盗,是遇上老道咧。”这个大头兵满不在乎地用嘴吸吮着血滴,“从城里跑来个老道,扑西来海地,提着个棍子,不知咋咧?没站瓷实摔了个四脚朝天,背得很!他娃在后面吱哇着,抱动,抱动,一个娃儿怎能抱得动他哩?额们哥几个不能看着不管么,将军你说是不是?走过去想看咋个像?谁想到那娃嘴上喊着抱动,却抢那老道的布袋子。饿贼!原来不是他娃,是个贼娃子。老道急咧么,棍子一抡扫倒一片,额伍长伤得最重,对到墙咯老去咧,胳肘子折咧。奏留额老隋一个人守城门,都成怂咧!额把城门关上咧。”
“那两个人呢?”三个人一同问他。
那守门士兵指着城外,“出城咧。”
围拢的百姓可等不及了,“木人听你胡谝,开城门!”这时谯楼上的禁鼓响了,百姓们怏怏不悦而又无可奈何地散去了。
高顺励面对这般的门仆,也是无计可施,正想掉转马头回城找家客店住下,忽然听见城外响起梆子的敲打声,同时有人嘶哑地吼着高亢的西秦腔,全没有一丁点的软语呢喃,一嗓子破空而起响遏行云。
“那是什么地方?在唱大戏吗?”高顺励仰头向城上看去,像是要将目光越过城垛望到外面。
守门老隋笑呵呵地看着落闩的城门,押韵着城外袅袅的胡琴琵琶、锣鼓羌笛的旋律顺势也吼上两句。“产活得很!兀达是城外渭河渡口的东楼,今儿个县令正待承贵客哩。伍长说监察御史是个文人,奈这古音土调。”
师兄弟对视微笑,心想这些儒弱书生出身的官员就会扬风扢雅,含商咀徵。这也没什么可异议的,每个人的成长境遇殊途,喜好执迷就会不尽相同,譬如饮食偏爱就分东酸、西辣、南甜、北咸吗?先找个落脚处是当务之急呀。
正要离开却听老隋嘟囔道:“监察御史可不是浪得虚名,你听人家写的诗,人人都听过,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城门关咧,额也去哈一杯水酒咧。”
“嘿!把门的,你先不要走。”师兄弟惊喜地喊住守门兵士,“你刚才念的是那位御史的诗吗?他是不是许浑先生啊?”
老隋眨巴着干涩的眼睛,缓缓地摇了两下头,“知不道!只听伍长讲,县令笑话说那御史和人打赌输了诗,心里木乱得很。”
“是他!是许先生。”师兄弟两人都认定这位御史是许浑先生了。
“把城门打开好吗?我们是御史的朋友,要去城外的东楼。”高顺励用商量的口吻对老隋说。
“饿贼!将军,咋说些浆水不唧的话么?你包社列。兀个是要违反军规的,木望想咧。”
看软的不行,就来硬的,顺励大声命令道:“这位是十方折冲府的都尉,庄将军,现在命令你打开城门迎送河西义军的英雄。”
“十方折冲府的将军呀,好人哩!关照穷苦百姓,是又送粮又建房,忒得很。可是王法为大,额不敢胡叫冒答应。”
“你,你!”面对这个油盐不进的家伙,气得顺励干瞪眼没辙。
这时,城门外传来拍门声,“快开门,史县令回城咧!”
“来咧!来咧,木麻达,额吊桥留着就等明府哩!”老隋一溜小跑地赶过去,卸门闩,开城门,简直是一气呵成。
一行官差前呼后拥地护卫着一辆马车,车上两个官员谈兴正酣,“少府,文远大哥,你真是海量啊,晚上我把那西秦腔的女娃子送过去,让你好好解解乏。大哥从合水来看我,我真是高兴,小弟若有疏漏还望王兄教导。您是官场老人阅历深厚,足智多谋啊。”说话的是个穿着县令官服的中年人。
他同乘的老头子着便装,他面容憔悴,形体消瘦,眼睛里射出的目光却咄咄逼人。“明府,史老弟,谢谢喽,你我心有灵犀,一见如故,可谓莫逆之交。不像那个许御史顽固不化,死脑瓜骨,说什么进士孙樵上书直谏是贤者能臣,还劝说皇上恢复前朝旧制裁减僧尼,不识时务,不明其理。”
“是呀,王兄,若是皇上听了他们的话,那地方税赋从何而来?平日里的流水花销不就捉襟见肘了吗?我看不上他那付装出忧国忧民的丑态,还假门假事地要再次上书劝谏,可笑至极。”县令对御史的为人讥笑道。
合水县丞王文远闭上有着大眼袋的眼睛养起神来,县令还在喋喋不休地指责着,“他说皇上只学到太宗贞观之治的皮毛,这是大逆不道。说什么朝廷对外任封疆大吏束手束脚,不能坦诚相待造成边患不绝,民变频发。王兄,你听听!他敢公然诽谤朝廷。想当年我出任咸阳县令时是皇上亲自考入任用的,推心置腹地与小弟长谈。”
县丞突然睁开双眼,信心满满地断言,“就冲他戏言玄宗先皇的开元盛世,又说贵妃娘娘当年在马嵬驿假死偷生,得高力士、日本客卿晁衡之力助其东渡,这些就可以定他的罪。我看他这样信口开河、胡言乱语,终究他这御史是干不长远的。”
“把门的,你不是说谁都不能违犯王法吗?怎么他们能有恃无恐地出出进进?”不光是顺励气愤填膺,车上的沙州特使也是憋着一肚子气,此时都发泄出来质问着。老隋起初是百般狡辩,之后是恼羞成怒与众人争吵起来。
“什么情况,还有没有规矩?难道让老夫把你们带回衙门吃板子吗?”争吵声惊动了车上的官员,老头子怒了。
听县令为自己撑腰发话,守门的兵士来了精神,老隋扑到车前告状道:“县令,他们仗势欺人!说是十方折冲府的都尉,又是御史的朋友,非要出城不可。禁鼓是响过的,咋能说开城门便开城门么?”
听说是折冲府的上差到了,两个县官像被晴天霹雳击到了似的,连滚带爬地下了马车,“是十方折冲府的庄都尉吗?下官迎接不周,还望恕罪。”王文远不愧精于宦海,官员脉络是熟记于心,史县令也连连作揖赔礼。
“蠢材,快送将军们出城,有眼无珠的东西。”两个人哈腰点头恭送车队。
县令缓过神来献媚地邀请道:“将军,天要黑了,起风啦,还是请到县衙休息一晚吧?”
见好心好意没人理睬,人家已经走远了,“王兄,没想到许浑还有这般人脉。”县令怯怯地低语道。
县丞抹去额头的汗珠,“是呀,没想到许御史肆无忌惮地胡言乱语,是有皇上的红人在撑腰啊。”
众人出了城,直奔渭河渡口北岸的东楼,这楼建于秦时,虽是历经沧桑磨难,几经战火洗礼,却仍旧顽强地傲然俯视大地,根根斑驳的木桩疲惫地支撑住摇摇欲坠的身躯。
来到楼前,一缕斜阳把豪放朴拙的楼体涂上了金芒,“顺励、义方,是你们包?偶早上便听到喜鹊渣渣叫,想是会有贵人来访,原来是你们。快上来!乌云压过来了。”
大家抬头看那楼上,腰檐下站着的正是身披大氅的许浑,他指着西面马嵬驿的方向提醒着。
的确是要变天了,他身后的帷幔被风鼓动得漫卷飞舞,遥望天边乌云密布,滚滚而来犹如奔腾的野马,仿佛有吞噬天地的霸气。
听那楼上的许浑激情朗声道:“一上高城万里愁,蒹葭杨柳似汀洲。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鸟下绿芜秦苑夕,蝉鸣黄叶汉宫秋。行人莫问当年事,故国东来渭水流。”
在少年天赐的眼中,这也许是一道壮丽震撼的风景;而在师父义方看来,它却是一种心灵的暗示,令忧国忧民之情油然而生,他侥幸地暗自宽慰自己,这场风雨最好只是虚惊一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