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落生寒》陶望

2、Part2

　　一个半月以前，莞瓜尔地界。
　　花落雨拿着吊坠，他好不容易才打探到了福星的下落。他跋山涉水、历经艰辛终于来到了这广袤无垠的大草原。但因这是第一次来莞瓜尔，要想很快找到福星也并非易事 。一路上风尘仆仆，竟花光了他身上所有的盘缠。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他迷路了，误入了沙漠。炎日、缺水、风沙，后来连马也死了。他不甚跌入沙土里，白色的衣襟被弄脏。他口渴、他绝望，曾多次想过要放弃。但只要一想到福星，想到和福星小时候的约定，他告诉自己不能就这样前功尽弃。他不可以就这样死去，强大的意志力支配着他的身体。他知道不能半途而废，他相信自己一定会走出这片沙漠，他相信自己一定能找到福星。
　　过了这么多年，福星应该长得和他差不多大了吧。凭借着顽强的意志力，他终于走出了沙漠。他来到了莞瓜尔大草原，手里还紧握着那个吊坠。他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他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梨涡，特别好看。此时的他早已精疲力竭，感觉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一张脏兮兮的脸分辨不出好坏，衣服也不再那么洁白无瑕。
　　……
　　再次睁开眼，花落雨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周围的环境都很陌生。他是幸运的，一个放牧的老人发现了昏厥的他。老人把他带回家，并救了他。还好他只是中暑晕倒了，莞瓜尔的族人们都是很热情的。莞瓜尔有许多神奇的药方，他很快就恢复了，但心里还是十分挂念福星。
　　老人将洗干净的衣服递给他，他接过鞠了个躬说了声谢谢。
　　“奶奶，我向你打听一下，孟显住在这哪里？”花落雨问。
　　“你说孟将军啊，他早就搬走了。”老人的声音有点颤抖。
　　“什么，搬走了？”花落雨顿时心灰意冷。
　　“是啊。”老人说，“孟将军屡立战功，得到王的赏赐，一家人都搬到城里去住了。”
　　“那您知道他们住在城里什么地方吗？”花落雨接着问，这是他唯一的希望。
　　“好像…叫什么…将军府。”老人回答。
　　花落雨松了一口气，心里的石头总算是放下了。他拿出那条吊坠，“福星，我一定会找到你的。”
　　~*~
　　花落雨对福星的记忆还停留在小时候，他和福星同病相怜，有着一样的遭遇。他们都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只知道自己被人贩子拐卖给了一个叫大胡子的男人。大胡子好赌、嗜酒，脾气暴躁，凶神恶煞的。每天对他们非打即骂，每天还要逼着他们两个上街卖艺乞讨。他们两个的童年十分的灰暗，过着地狱般的生活。不管风吹日晒还是狂风暴雨，他们每天都过着相同的日子。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有时候福星会和大胡子顶嘴，顺星也会想办法逃跑。但每次都被大胡子抓了个现行，免不了遭到大胡子的一顿毒打。然后第二天两人浑身是伤，鼻青脸肿的还要上街卖艺乞讨。如果钱赚的不够，回家又会被大胡子打。他们吃不饱、穿不暖，经常饿肚子。回到家还要继续做工，大胡子赌博输钱会打他们，喝醉了酒耍酒疯也会打他们。
　　顺星和福星私底下结拜的时候，福星将自己身上唯一值钱的吊坠赠予顺星当作信物。顺星觉得这条吊坠可能有关乎福星身世的秘密，这对于福星来说尤为重要。所以顺星只是答应暂时替福星保管吊坠而已，等他需要的时候再还给他。后来被大胡子发现了，大胡子夺走了吊坠，准备以后讨媳妇的时候用。大胡子贪得无厌，他们很想把吊坠抢回来。但他们都还太小了，根本没有能力与大胡子反抗。
　　有一次上街乞讨的时候，顺星闻到了生煎的香味。顺星说他好想吃生煎，想尝尝生煎是什么味道。福星知道后就不顾一切的去帮他偷生煎，最后被店铺的老板发现了遭到一顿暴打。
　　“哪里来的小叫花子？”
　　“敢偷东西，我看你是活腻了。”
　　“给我狠狠地打，往死里打。”
　　福星将身体蜷缩成一团，紧紧的护着胸口里面那个他好不容易才偷来的生煎。福星和顺星从小相依为命，只因顺星说想吃生煎。哪怕冒着会被打死的危险，福星都会去帮他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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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给你，生煎。”福星小心翼翼地拿出生煎递给了顺星。
　　“你怎么受伤了？”顺星望着鼻青脸肿的福星问。
　　福星傻笑着，挠了挠头道：“没事，不小心摔的。”
　　顺星将那个生煎撕开，分了一半给福星。其实那个生煎早就凉了，但顺星一点也不嫌弃。顺星知道福星没有说实话，从那以后顺星再也不说自己想吃什么。
　　“真好吃啊。”福星说。
　　“原来生煎是这个味道。”顺星说。
　　然后他们就一起约定，以后不管发生什么都要在一起。总有一天他们会离开大胡子，总有一天他们会获得自由，总有一天他们不会再饥肠辘辘。
　　但就在那个晚上，福星发烧了。低烧，额头有一点点烫，福星觉得浑身不舒服。第二天外面下起了瓢泼大雨，但大胡子还要逼着他们上街卖艺乞讨。福星身子骨一向比较虚，只适合乞讨。顺星身子骨硬朗，会表演一些杂耍。
　　“福星发烧了，请你带他去看大夫吧。”顺星哀求大胡子。
　　但大胡子不以为然，他觉得福星只是想偷懒而已。还咒骂福星是个赔钱本，然后大胡子又赶着他们上街去要钱了。
　　福星的头疼的厉害，喉咙沙哑根本喊不出声来，大雨把他们两个都淋湿了。那么大的雨，街道上根本没有什么人。他们那天没赚到什么钱，回去后又被大胡子打了。不过大胡子喝醉了，打累了就倒床大睡。
　　到半夜的时候，福星发起了高烧，而且身体已经失去了知觉。情急之下顺星只好去偷了大胡子的钱，趁着大胡子熟睡时悄悄地背着福星逃了出来。
　　“福星，千万不能睡啊。”顺星焦急道，顺星比福星年长几岁。他是哥哥，应该照顾好弟弟。
　　~*~
　　几天前，城郊外的一处破烂木屋。
　　现在已是晌午时分，外面的风呼呼地刮着。两旁的树木沙沙作响，一切似乎并不平静。
　　这里花落雨再熟悉不过了，对这里唯一的好感就是和福星在一起的日子。
　　几朵三角梅飘落在了木屋门口，还有一件事花落雨不得不做。花落雨一挥袖，千丝万缕飞了出来穿透了紧闭的木门，木门瞬间被震了个粉碎。
　　“谁啊，敢打扰老子睡觉？”里面的男人被惊醒后用粗狂的声音破口大骂道。
　　花落雨踏着废墟，慢慢地走了进来。他望了一眼从床上下来的这个满脸络腮胡、五大三粗的男人问道：“大胡子，别来无恙啊，你可还记得我？”
　　“你是…”大胡子瞧着眼前这个气质非凡的俊俏青年，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是小顺星？”
　　大胡子没想到这么多年没见，当年的小顺星已经长成了一位翩翩公子。
　　“你还敢回来？”大胡子又骂道，“当年就是你偷了老子的钱，带着福星一起逃跑，从此断了老子的财路。”
　　说到这里，大胡子越想越来气，准备要打人了。
　　可今非昔比，花落雨也不在是当年那个忍气吞声的顺星了。花落雨一出手，轻而易举地就将大胡子打趴下了。
　　花落雨的右脚狠狠地踩在了大胡子的脸上，他很享受这种复仇出气的快感。
　　“顺星…饶命啊…”大胡子狼狈不堪。
　　“呵呵，饶？”花落雨冷笑着，他那根修长的中指缓缓地从自己的脸颊滑落，“当年你何曾放过我们？”
　　花落雨闭上眼睛，他实在不想回忆起那些痛苦的过去了。不过，一切也该结束了。
　　“我…知道错了…我以前不该折磨你们。”大胡子被踩的喘不上气了，“好歹我也养育了你们几年啊。”
　　大胡子故意这样说，他还在侥幸，觉得花落雨会放过他。什么养育？每天非打即骂的，大胡子只不过是把他们当作自己赚钱的工具罢了。
　　一丝细发垂落，花落雨冲着地上说，“把福星的吊坠交出来，我会让你死的痛快些。”
　　“吊坠…我早就拿到点石成金…给当掉了。”
　　这么多年，大胡子好赌的习性倒是一点儿没改。
　　一朵三角梅从花落雨的指缝间飞出，嗖的一下划破了大胡子的脖颈。血溅到了墙上，像一朵朵含苞待放的蔷薇。
　　~*~
　　花落雨来到了这间叫‘点石成金’的典当行，他拿出了灵溪阁的玉佩换回了福星的吊坠。
　　即使福星已经长大，但花落雨依然能在茫茫人海中一眼就将他认出。即使福星已经忘记了他，但花落雨知道他永远都是自己的小福星。对于花落雨而言，福星是独一无二的无可代替的。福星是他活下去的希望，他想守护福星一辈子。总有一天福星会恢复记忆，他会一直等下去。
　　花落雨将吊坠收好，“这一次，我们不要再分开了。”
　　时间过的可真快啊，晃眼间十年便过去了。如果不是福星，他或许早就死了，躺在冰冷的地下只剩下一堆白骨。
　　~*~
　　回去的路上，孟寒生的脑海里还想着刚才那个拔刀相助的白衣公子。他不时的往回看，可对方早已消失。孟寒生心里一阵欣喜一阵落寞的，他告诉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孟寒生不知自己的梦是否和他有关联，不过白衣公子留给他的印象还是挺不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