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谈恋爱玩命[快穿]》小川星河

150、谎言破裂

　　颜空望着箸间鲜美的新菜式出神，半天没有喂进嘴里。

　　叶南行就坐在他侧边，自然将这情况收入眼底。抬起手，食指扣轻轻触过颜空腮帮。温柔而克制，分寸明了。
　　“不喜欢？”

　　“啊，不是，”颜空回神瞟了叶南行一眼，摇头，“刚刚在想事情。”

　　几日前，为了在毒气室“保护”叶南行，颜空信息素耗尽半晕在他怀里。眼前突然变好许多的食物，不知道是他靠“牺牲自己”的行为，终于赢得了军团认可的证明，还是自己名义上的未婚夫心疼“虚弱”状态的自己，而专门交待给出的特殊待遇呢？颜空私心希望是后者。

　　饭后不多时又是军团规定的训练时间，颜空照常窝在角落玩光脑，时不时在页面上写写画画，不长的时间内就摸出好几张速写。

　　正入神时，头顶覆上一层阴影。颜空警觉地抬头，就见辛珊在跟前站着，正皱眉打量自己的光脑界面，狭长的漂亮眼睛中透出复杂的神色。

　　能让辛珊露出这般沉思的表情可真不多见。颜空弯唇想调侃她，下一秒被辛珊指向画面的手指打断。

　　“你用这个东西，用得很熟练嘛。画功也不错。”辛珊对此并不算十分内行，但至少懂得观察那些毫不犹豫的干净线条。
　　明明是随意的笔触，每次却都不多不少，这样的分寸简直惊人。辛珊紧盯着画面。
　　即使是信手画出的草稿都精准得像是临摹而成，好像眼前这人心脑眼里都有把尺子，时时衡量着最完美的角度。

　　“这有什么，熟练就好了。”颜空不是太感兴趣地说。

　　谁知辛珊竟冷笑了一声：“熟练？”

　　颜空一时摸不透她质疑自己的点在何处，而辛珊立即给了他答案。

　　“颜空，你在光脑上画画真的很娴熟……远超你应该的程度。”

　　接收到这句台词的瞬间，颜空的大脑即时分析出无数种可能，但辛珊并没有卖关子的意思：“你可知道，你手里的光脑，价值多少吗？”

　　言下之意即是，出身贫民窟的你，凭什么能将天价消费品使用得这么熟练？

　　竟然是这个的问题。颜空瞟了一眼手下的光脑，倒确实是挺好用的。因为来的时候，原主自己身上就带着这个东西了，导致颜空下意识认为这是这个关卡的世界背景里的基础装备。

　　没想到看起来似乎造价高昂，属于贵族才能享用得起的奢侈品。大概自己手上这个是倒霉国王给额外自己配备的？

　　“光脑作为最新款的显示器贵一点也正常吧。但这不代表我们普通人用不到类似的替代啊。”颜空随口道。

　　其实光脑用在画画上，大概就是无限升级过后的数位屏的感觉。虽然性能不可相提并论，但使用起来的本质倒是差不多，颜空现实里就经常接触，熟练度刷满自然上手很快。

　　辛珊眯眼：“你对真实的‘贱民’生活还真是一无所知啊。不光是最新款的光脑，所有的投射屏，都避不开原材料‘白晶石’来制作，恰巧这种宝石并不算常见，所以根本不存在你所说‘廉价的替代品’——几百年前倒是有，不过那种材料早就被禁止继而淘汰，没有一家工厂会造这样的屏幕给你。在这个前提下，真正的平民使用的是跟你完全不同的绘画方式。能使用画画的设备仅仅只有VR光源笔而已，他们根本没有画布，或者说只能把虚空作为画布，他们练习的是在空气中画画的技巧‘光绘’。因此有机会转而改为使用光脑作画时，在开始，他们都很难习惯于在实体上的触感。”

　　居然是这样，生态环境都分出了层次。也许因为活动场景一直在将军身边，颜空居然没发现两个阶级世界巨大的差异。下意识问：“那纸呢？”

　　“你还真是彻头彻尾的贵族思维定式啊……‘那他们为什么不用纸画画？’这句台词要是传出去，又是一个经典的上流笑话。睁开眼睛看看四周吧，颜空，你以为一片废土的暗街只是特例吗？不，这其实才是这个国家最普遍的景象。你所习惯的，在将军府，以及在将军府之前不知道的哪个贵族宅邸，那样绿植遍地的场景才是异常的！你所认为的普通日常工具，比如纸张，放在平常世界是会被疯抢的稀缺品。”

　　颜空的目光放在远处感到异样而走过来的叶南行身上，短时间内征愣住了，没有回话。

　　“甚至你也不知道，”辛珊瞄了一眼颜空光脑上的线稿，“从线条开始作画是贵族独占的技法。光源笔的痕迹只能成块被擦除，因此平民习惯的作画方式是从色块起手，这样容错率更高。”

　　其实有太多借口可以闪避过这样的间接证据，使其直接失效。但颜空面上只是无措地停住了笔再不敢动一下。

　　他在回忆自己初见叶南行的场面。

　　小心翼翼的视线，仓促的举动，慎微的台词。
　　——“我知道你不想跟我这样的平民有牵扯……”

　　以及，不合言行的思绪。
　　——事实上不是平民，而是罪民。

　　或者更准确来说，戴罪被贬的古老贵族。

　　颜空把目光投向因为担忧发生争执已到近前的叶南行。以他过人的感官，想必早已把辛珊的话收入耳底。

　　表情没有太大的波动。颜空垂下眼帘，再抬起时，带上不合时宜的笑容——对神色不定的叶南行。
　　“嗯，那些初见时候的第一印象，全都是假的。”

　　亲口而出的率直承认彻底打碎了之前自己辛苦塑造的人设基础。楚楚可怜、弱小而坚强，一切的基础源自于，令人同情的不幸家世。

　　颜空飘忽一下视线，随意以余光扫过另一旁已经惊呆的辛珊，随后，把正点落在叶南行脸上。

　　“身世、来源乃至童年，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骗你喜欢我才做的，”颜空貌似坦诚地道，近乎完美地保持着被拆穿后的镇定自若，只是如果细心观察的话，就不难发现，这样的他声线隐隐约约还带着点颤抖，肩线也不自然地绷直，“现在被发现了也好……被这样在你面前捅破也好。免得我今后只能纠结，你对我是不是只有可怜的同情心罢了，反正就算想让谎言一直延续下去，也永远达不到我想要的结果。”
　　越到后面，颤音越重，说到最后一句时，声带被隐忍的哭腔压迫，轻得几不可闻。

　　颜空强撑着说完便不再看叶南行，眼睛向下撇开，只留下长长的睫线遮挡眼光。

　　他走了一招非生即死的命棋，顺则势不可挡，逆则满盘皆输。

　　片刻的沉默后，
　　掌心被温热的触感填满。

　　从未被劳作侵蚀过的左手昭然若揭地诠释着与谎言不一致的温软，颜空清楚地感受到握住自己的那只手与之截然不同的触感，粗糙生硬，虎口凸起的一条是不浅的伤疤。

　　“无论如何，撒谎的确是错误。”
　　光明的大天使长降下了他的最终审判。
　　「目标好感值降低10，当前好感总值：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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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还有一句话也是明显的错误。”
　　“‘反正怎么也达不到，永远也达不到’。”叶南行轻轻重复颜空之前自暴自弃的话，然后用手指轻轻刮了一下颜空的侧脸。

　　“这句话错了。因为——”
　　他突然停住不再继续往下说下去，然而另一个物件替他开口表明了。
　　「目标好感度增加20，当前情感状态『柔情漫溢』。」

　　“犯了错就理应被惩罚。”

　　大天使长降下了他的审判。
　　“所以，以后就待在我身边，好好认错吧？”
　　以及……偏爱。

　　一击必杀！
　　颜空用手背掩一下嘴，克制自己的笑意。

　　前些天无论如何也跨不过去的门槛，受限于“宠物”设定而卡在临界点的好感上线，终于被这强悍汹涌的刺激冲垮。

　　宠物路线是把双刃剑。前期帮助颜空快速刷分的同时，也几乎堵死了后续的质变路线。拖到现在，已经变成百害无一利的属性。

　　而现在，与这团小麻烦息息相关的，或者说干脆就是作为它生产源头的第一印象，终于被颜空借辛珊的手一举击碎。

　　首因效应的直接破除确实是招极险恶的棋，稍有不慎就会令攻略对象感到自己被玩弄而得到恼羞成怒、好感值直接被清空的局面。但颜空撕毁得毫不犹豫，何况他的信心源于自恃对叶南行的了解足够。足够正确，也足够深到支撑起令他走出这出人意料的一步。

　　相信他，足够自尊也足够正义，还有，足够多到愿意包容自己的温柔……不会仅仅因为这第一层的小手段会恼羞成怒，感到被玩弄而气急败坏。

　　高风险伴随的是高收益。
　　有些必杀技用出来就是为了质变的，比如此刻。颜空成功借助这场豪赌，从宠物一跃而升，定位瞬间被更换为恋人。

　　是真正的恋人。从前的叶南行，仅以责任方面将颜空作为婚约者看待。而非以爱的角度，欲的角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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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辛珊回到自己的房间。她去势汹汹的质疑最终却只是反方向推动的结果。

　　甚至出乎她自己的意料，这并没让她有多么生气。相反，被不服输的类似“再比一场”的好胜劲和因费解而更加冉冉升起的探索欲覆压过了。

　　光脑上系统拷贝来的颜空画作，辛珊有一搭没一搭地往下翻，突然在某一瞬间发现了疑点。

　　辛珊轻轻扫视那张颜空在首次任务出发前的画作，四只神兽从潦草的线条里透露出无尽的张力。彼时的她还嘲笑过其中的白虎被光脑少见的BUG吞噬掉了。

　　系统尽职尽责地帮辛珊自动检索画作中包含的元素资料，辛珊的光屏瞬间被密密麻麻的文字填满。
　　快速浏览过杂乱的信息，最后的目光停留在“方位象征”上。

　　辛珊停住滑动，隐约的猜测竟然让她不敢第一时间去看下方的文字。
　　“我记得，那次之后他意外和叶南行被困在了西海岸的废弃工厂的西门。”
　　几乎是渴望自己的想法被否认，辛珊缓缓将目光不可置信地转向屏幕下方。

　　那只白底黑纹的虎形神兽，代表的是……
　　——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