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沐春风》沉愔

4、Promise

　　Chapter 4 Promise

　　上午的工作已经结束了，临近午饭时间。程熙用手挽着自己的包，边打电话边风风火火地往外走，鞋跟不断敲击着地面，发出清脆的响声。

　　“哎呀，我知道了啊，我不会忘的。”程熙耐着性子重复道，“早上你不是说过了吗……我知道……不迟到、不穿黑T、不穿破洞牛仔裤……行行行，我知道了。好了好了不跟你说了啊，我现在去弄下头发。”

　　晚上要去参加表哥的婚礼，表哥比她大六岁，表嫂是他高中同学，还是个现实版七年破镜重圆的故事。

　　程熙一直没见过那位表嫂，知道么个人的时候就是订婚消息，然后订婚的时候程熙忙着考试没去，让爸爸带了个小礼物给她，虽然私下里有聊过天，还说有空出去聚一聚，但是程熙也一直没有主动约。

　　所以婚礼是要求她一定要去，几乎是就着她的时间选的日子。虽然程熙也搞不懂为什么非要这样，本来对爸爸那边的亲戚就没什么感情，一年也见不了两次，真的不懂干嘛非要讲这种东西，怎么自己突然搞得好像很重要似的，莫名其妙。

　　今天是白班，下午来不及，所以程熙只能利用中午的时间去理发店洗个头吹个头做个造型。

　　这种事真的费时又费心力，不知道到底有什么意思。

　　因为又是自己亲戚，不能穿的太随意影响形象，又不能穿的太好抢了新人的风头。

　　太难了，真的太难了。

　　上班不想穿裙子，但来不及回家去换衣服了，所以最后程熙折中妥协，按照半个月前的打算如果天热就穿Tee配西装裤，凉快就穿白衬衫。

　　反正程熙真的觉得自己尽力了，已经很给面子了，还要花钱花时间去做造型呢。

　　今天天气挺热，所以程熙穿着酒红色的Tee搭配米色九分西装裤，脚踩着一双白色的六厘米高跟鞋，随性但是又不随意，已经是程熙能够做到的极致了。

　　要不然穿个T恤短裤帆布鞋多凉快啊。

　　套上白大褂没什么，但一脱下来，露出今天的装扮，整个人看上去还是很不同。

　　而且因为爸爸怕她临时放鸽子，还把车扔给她开了。

　　反正就是态度明显，她非去不可。

　　下午快到下班的时间，程熙提前了一点时间去化了个妆，一到下班时间就直接收拾东西走人了。

　　婚宴定在香格里拉，程熙在地下停车场停好车之后直接就上去宴会厅了。

　　这是程熙第一次见自己表嫂，觉得她应该长得还挺可爱的。妈妈之前形容是典型的小家碧玉，其实她一直不是很能脑补出来。

　　不算一眼美女，但是让人看得很舒服，而且很善良。

　　据她表哥自己的意思，十八岁的中秋节，她来给他送月饼，就那一个瞬间被打动了，觉得她特别美，于是就在一起了。

　　但是年少的爱情总是有太多的如果。

　　太多的无奈和遗憾。

　　本以为也就这样一个青春的悸动和遗憾的故事，谁知道兜兜转转七年后，他刚分手不久，再公交站台再次相见。

　　一句好久不见，一切尽在不言中。

　　程熙不是很相信命中注定，也不太相信爱情，但听到这样的故事的时候还是真实的觉得美好。

　　也真实的祝福。

　　程熙一边感慨，一边进了电梯按了楼层，门将要关上的时候忽然又打开了。

　　进来了两个人。

　　程熙往后退了几步，等到两个人都走进来之后，愣了愣。

　　走在后面的男人，是顾栈。

　　顾栈穿着今天上班的穿的浅蓝色衬衫和黑西裤，旁边的男人比他稍微矮一点，穿着一件深蓝色的Polo衫和黑色牛仔裤。

　　“这么巧啊？”程熙对着顾栈笑道。

　　顾栈见到她也有些惊讶，但还是对她笑了笑。

　　更巧的是三个人都是来参加表哥的婚礼的，而且进去见到了表哥之后程熙才知道原来顾栈跟表哥还有跟他一起来的穿Polo衫的男人贺铭是高中同学来着，而且是一个宿舍的，表哥和表嫂之间的那些事，几位舍友都很清楚。

　　毕竟本来当时都是一宿舍的单身狗，表哥可是第一个脱单的，好像听说当时还带着小嫂子请全宿舍的人吃饭了，后来分手之后表哥颓废了好长一段时间，每天宿舍都是持续的低气压。

　　程熙听他们插科打诨，提取出了关键信息，不由得感叹果然世界是圆的，还会有这么巧的事。

　　程熙并不是很想跟家人坐一起，不太熟，觉得挺尴尬的，而且在那家人那表哥是最大的，下一个就是她了，表哥既然闪婚了，那之后被那些奇奇怪怪的亲戚催婚的肯定是她，程熙真的很反感这种行为，亲爸妈都不急的事不知道外人哪里来这么大的脸去管别人的人生，到底有什么资格和立场说这种问题。

　　上一次因为表哥订婚的事，就有个家里的亲戚问程熙妈妈，程熙打算什么时候定下来，妈妈当时回答是还不急，程熙还想一直读书，估计还要挺久。后来那个亲戚直接了当的说女孩子不用读那么多书之后让妈妈很不爽，一直对这件事耿耿于怀，还因为这件事迁怒了爸爸。虽然爸爸很无辜，但他们家的人真的只能用奇葩来形容，根本没法交流。

　　程熙来得勉为其难，其实到了昨天都还在期待着临时加班的通知，就算到场了也只是给哥哥面子，但没有一点应付他们的兴致。于是程熙象征性地跟他们打了个招呼之后就借口遇到小时候的朋友叙旧，直接去跟顾栈他们坐在个角落。

　　反正露了脸，今天的任务就完成了，程熙基本上就没别的事了，算是给足表哥和爸爸面子，等下随便找个理由提前离场也没事。

　　程熙坐过去的时候他们宿舍舍长也到了，程熙坐在顾栈旁边，手里摆弄着装喜糖的礼盒，有一搭没一搭地听他们几个讲以前表哥表嫂的八卦。

　　男生之间的友谊也挺有意思的，以为他们不吃瓜，但是实际上还是吃瓜不分她和他，是个人都会觉得这种事有意思，而且这种爱情故事，除了本人之外还是舍友最清楚了，跟舍友们在一起，那就可以前排第一线吃瓜了。

　　反正像是谈恋爱这种事，瞒老师瞒家长，怎么也不会瞒舍友。

　　就算舍友迟钝的跟木头一样，这种事儿也总能听到一点边角料，三个人拼拼凑凑一人说一点，实在是精彩。

　　新人敬酒之后程熙去把车钥匙还给爸爸，然后自己就走了。

　　夜晚的城市灯火通明，形单影只才更显寂寥。

　　或许只有这样喧嚣热闹的夜晚，才会让人真切的有孤独的感觉。

　　程熙从酒店出来以后，一个人走在街上，秋夜的风有些凉意，吹散了身上带着的酒味和和烟火气，让人神志更加清明了。

　　程熙不是很想回家，所以走进了一家路边的饮料店，点了一杯热的蜂蜜柚子茶，坐在靠窗边的位置，看着行色匆匆的人群。

　　人总有那么一个瞬间能够深切的感受到孤独。

　　晚上让人更加脆弱。

　　顾栈推门而入时，看到的正好是程熙拖着下巴咬着吸管看着窗外若有所思的神情。

　　“我以为你是回家了。”顾栈拉开程熙对面的椅子坐下，轻声道。

　　“走在路上突然不想回家了，所以就来这里喝杯东西，顺便还想感受一下言情剧女主角的必备狗血桥段。”

　　“是什么？”

　　程熙耸了耸肩，“那就是像艳遇啊，一见钟情啊这种，之类的吧。深夜在咖啡店里命中注定的男孩推门而入，一眼万年，多美好。”

　　“有结果了吗？”

　　“没有，显然进来的是熟人。”程熙失望的扁了扁嘴，对着刘海吹了一口气，一边喝饮料，一边转移了话题，“没想到你是我表哥的同学。”

　　“我也没想到，你是他那个学霸表妹。”

　　“打住，他瞎说的。”程熙听到这话从顾栈口里说出来，眼睛睁大了，简直尴尬到不行，只想一锤子砸她那个瞎说话的哥。程熙无奈的摇了摇头，“不过反正我们真的不太了解彼此，我小时候一般跟另一个哥哥玩，我们从小到大我们俩可能加起来没见过二十次，印象中他还是叛逆期的时候也不怎么跟我玩，估计觉得有代沟吧。说来惭愧，要是真的猛地在街上碰见，我都不一定能够认出他来。”

　　三年一代沟，程熙跟她表哥隔了俩。

　　后来长大了才觉得有点共同语言了，但也就逢年过节几句口水话。

　　她哥说她作为一个年轻人不爱玩，还能在家待的住，她觉得她不理解她哥整天不着家，各种夜生活。

　　“有提到过，说你很可爱，也很努力。”

　　程熙有些惊讶，好一会没说话。

　　再开口，语气有些自嘲，“其实想想，倒是我像个坏人。也是，我是真的很冷血。不亲近的人，真的连面子工程都懒得做。”

　　表哥，包括爸爸家里人，对她的评价她从来都不知道，因为太无所谓了，对待他们冷漠得跟普通的路人也没什么关系。

　　“但我真的不喜欢他们，因为他们对我爸不好。”

　　程熙最后还是忍不住小声说，但一点都没有底气。

　　“你没做错。”顾栈语气温柔，“每个人的心里都会有远近亲疏，很正常。”

　　程熙有些感激地看着他，转移了话题，“不过其实我是真的挺为我哥的爱情感动的。”

　　“嗯。”

　　程熙低下头喝了一口茶，过了很久才状似无意地问道：“你也会像我哥一样因为琐碎的小事而心动吗？”

　　顾栈不假思索，“会。”

　　“比如呢？”

　　“咖啡和现烤面包的味道。”

　　程熙笑道，“那最近呢？有没有一瞬间心动过？”

　　程熙有些目光注视着他，心中不确定自己想要听到的是怎么样的答案，而顾栈几乎没有犹豫地点点头。

　　程熙叹了口气，把饮料喝完了，觉得自己实在是不知道还能找个什么话题了，看看时间也差不多可以回家了，所以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那，如果你碰到喜欢的女孩子，会不会主动？”

　　“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