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沐春风》沉愔

11、Triple

　　程熙坐在餐桌前，面前对着一沓的纸质的论文资料，手里还拿着一份在看。

　　餐厅里弥漫着浓郁的咖啡的香味，咖啡机还在持续地加热着。

　　纸上密密麻麻的英语让人看得头大，程熙醒了之后就起床坐在餐厅看这些文献资料，连续看了几个小时之后眼皮一直跳，头皮发麻，最后泄气地趴在了餐桌上，打了个哈欠，闭上了眼。

　　世界上最有效的催眠手段，就是学习专业知识。

　　在学习面前，别的什么都是有趣的。

　　过了没多久，感觉被人摸了摸头发。

　　程熙不满地睁开眼，鼓着腮帮子看着对面撑着手的顾栈。

　　“困的话再回去睡一下？”

　　“不要。”程熙直起身子，也像他一样双手撑着餐桌，瞪着他说，“我早上要去一趟学校找胡唯嘉拿点东西。”

　　顾栈无奈的看着她，转身从洗碗机里拿了个干净的玻璃杯，在饮水机装了大半杯温水递给程熙，拍了拍她的头。

　　“你早上想吃什么？”

　　程熙接过杯子喝了一口，皱着眉头想了想，最后说，“我想吃水煮牛肉。”

　　“……”

　　程熙自己没忍住笑了，伸手指了指身后的冰箱门，“冰箱里有面包。”

　　说完转身打开冰箱门，把只剩两片全麦吐司和已经见底的花生酱拿出来，面包片扔进吐司炉，按下按键。

　　太寒碜了。

　　但是这一个星期忙得晕头转向的，冰箱都空了。

　　连矿泉水都一瓶不剩了。

　　“好像还有火腿……吧。”程熙一边碎碎念，一边又在冷藏室翻找着，最后拿出一包冰冻的杂菜，火腿和鸡蛋，进厨房去开火炒了个杂菜火腿煎蛋。

　　盛出来之后，面包片已经自动弹上来了，顾栈正喝咖啡。

　　程熙坐下来，用勺子刮了一勺花生酱涂在面包片上递给顾栈，舔了舔勺子，直接拿过另一片面包咬了一口，含糊不清地说，“凑合一下，家里没什么东西吃。”

　　因为垃圾分类的缘故，程熙在自己家从来不做饭，要么在外面吃，食堂或者是饭店，要么就回家吃，只在家吃早餐，零食都是买多少吃多少，反正零食这种东西，眼不见为净，没有也不想，有了不吃完睡不着。

　　在垃圾分类和满足食欲这件事上，程熙选择了前者。

　　但鬼知道为什么昨天在家楼下亲了之后事情就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了。

　　顾栈大概是真的发自内心的意识到拿她当女儿确实是自己吃亏来着。

　　程熙觉得自己真的才是吃亏的那个。

　　鸽了正经事不干陪他，最后还要舍命陪君子。

　　早知道是这样，昨天晚上为什么要掏心掏肺的说心里话，爱说不说，不说拉倒。

　　程熙很快吃完了自己的面包，进房间去换了衣服，出来的时候递了本花花绿绿的说明书给顾栈，说，“你有空的话自己设一下指纹锁吧。”

　　程熙边说边收拾东西，看了眼挂钟的时间，在玄关换鞋。

　　顾栈叫住走得毫不留情的程熙，“我送你。”

　　“不用了，”程熙摆了摆手，“我爸今天正好有事要去学校，我搭个便车就行。”

　　门砰地关上。

　　留下顾栈自嘲一笑。

　　想起昨晚程熙半开玩笑地问她，“我拿你当男朋友，但你是不是想当我爸爸。”

　　就算他想，程熙也不会。

　　程熙长着一张跟她性格完全不符合的脸。让人看着不由自主地会有保护欲，但实际上她比任何人都独立和洒脱。

　　在程熙心里什么更重要，其实他知道。

　　胡唯嘉跟栗敏有约会，但是栗敏周末并不会那么早起床。等程熙找胡唯嘉拿了昨天的资料，坐在医院对面的星巴克买饮料的时候，栗敏才刚起床，在她们的宿舍群里得瑟说自己今天要跟胡唯嘉一起去博物馆。

　　章亦说要跟师弟男友一起去动物园。

　　单身狗宋婧刚刚下班，连发了十个不忍直视的白眼表情。

　　程熙：我跟顾栈睡了。昨天。

　　章亦：……

　　宋婧：…………

　　栗敏：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恭喜你哈，这样你就算分手了也不亏。

　　宋婧：那我知道你生日我给你送什么礼物了。就杜蕾斯的礼盒好了，各种款式都有的那种大礼包。

　　程熙：不了不了，暂时不用了。

　　栗敏：说到这个，你约他一起去献血了吗？

　　程熙：糟了我忘了。你要说这个全怪你，谁让你给我送套来着。那我周一去抽个血吧。

　　宋婧：喂，你什么时候能不要听风就是雨。你不会真觉得自己或者顾栈有什么传染病吧。

　　程熙：这种事谁说的准。主要我不是担心他，我是担心我，大好青年被我耽误了可不行，医学界需要他。做个检查我比较放心。

　　章亦：一时不知道应该说她什么好。

　　栗敏：就夸她学以致用吧。

　　程熙：……

　　程熙拿了自己的冰摇红莓黑加仑刚喝了一口，就接到医院的电话，让她去一趟。

　　大概是诊断结果的问题，程熙挂了电话直接又掉头去医院了。

　　医院一如既往人多嘈杂，跟菜市场似的，程熙看等电梯的人实在太多，直接走楼梯上了三楼。

　　CT室的门虚掩着，程熙推门进去，见两个人正对着显示器。听到推门的声音，两人都回过头来。

　　程熙见到影像陈医生之外的那个人的时候，脸沉了几分，冷淡的点了点头，并没有想跟她寒暄的意思，直接问道，“陈医生，怎么了？”

　　“昨晚精神科突发心梗的病人，我们和精神科的诊断不太一致。”

　　程熙边抬头看结果随口说道，“本来也不是百分之百的诊断率，不排除失误漏检的可能。”

　　等真的看完两份诊断结果和辅诊断结果，程熙才发现陈医生用词太过委婉。

　　或许用大相径庭来形容更为合适。

　　三份报告，指向三种不同的结果。

　　程熙皱着眉头又从头认真看，身后那人忍不住开口跟她解释。

　　程熙掀了掀眼皮，语气冷淡，“能让我自己看完吗司徒医生？我认识字。”

　　司徒苒讪讪的闭了嘴。

　　程熙沉默地看完了三份报告，扭头去问陈医生，“您是怎么判断的？”

　　陈医生刚说了个开头，司徒苒又抢白插嘴，语气和态度高高在上，仿佛你们都是垃圾，都是错的只有我是正确的。

　　陈医生很无奈地看了程熙一眼。

　　“不好意思，我打断一下。”程熙耐住火气，语气比刚刚还冷，“我并不否认机器识别的诊断率没到百分之百，但是我好像也并没有评价这个结果的正确性。所以说，现在不管是你们精神科，还是陈医生，还是机器识别，我们都还没有下结论到底谁对谁错。”

　　“但我认为……”

　　“我不要你认为，现在并不知道谁是正确的，你可以不要这么笃定吗？”

　　“他是……”

　　“这种时候，就请专家会诊。需要我教你吗？”

　　二十分钟后，胡唯嘉跟顾栈一起推门而入，程熙沉默地抱着手站在角落，听到声音抬头看了他们俩一眼，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好几位医生都聚在显示器旁讨论。

　　程熙看胡唯嘉看的差不多了就走过来把他拉出门外，一出门见司徒苒跟栗敏尴尬地对视着。见有人出来，司徒苒转过头就问，“怎么她也在这里啊？”

　　不知道是问谁。

　　程熙咬紧后槽牙，不耐烦地说，“你跟谁说话呢？人家没有名字吗？还是你不知道人家叫什么名字？我的天，你管别人起床太响，关门声音太大，台灯光线太亮还没管够呢？人家爱在哪出现在哪出现跟你有关系吗？”

　　这些都是栗敏跟她住一个宿舍之前栗敏在司徒苒那受过的气，程熙一直记着这个仇。

　　什么强盗逻辑。

　　双标代言人。

　　程熙越说越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