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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8、第一百七十八章 终章 ...

  •   白飒觉得呼吸困难,险些在睡梦中就这么死过去了。

      他醒来发现自己身上趴着个人,正正当当像一张被子一般严丝合缝地盖在自己身上,他吓了一跳,又加上左眼疼得要命,于是这突然的一起又一倒的,动作就有些大了,他身上趴着的人滑了下去,哐当一下磕在了床板上。

      顾肆磕着了肩膀,他下意识抬起头来看了一眼,白飒这才认出来这短头发的人是谁。

      “你醒啦?”顾肆爬起来,抱着白飒的脑袋,左看右看,但因为他的左眼被包着,根本看不出个所以然来,顾肆只好放弃,但又想起他满身伤痕,继而问道:“身上哪儿疼吗?!”

      这下倒好,顾肆这一惊一乍地,惊醒了屋里的另外两个人——床边趴着的平安,还有稍远处桌边坐着的白竏。

      白飒撑着胳膊坐起身,平安支起脑袋哦哦啊啊地也不知说着什么,白竏端了一杯温茶过来,难掩高兴,又表现的有些嫌弃:“这两个争宠,平安要睡在床边,阿肆就非要搂着你不放。”

      白飒张了张口,嗓子干哑地发不出声来,他伸手去接姐姐递来的茶杯,另一只手搭在了顾肆的背上,轻轻摸了摸,三个字只有一个半能发出声音地问他:“伤……了……?”

      看口型,他问的是“伤好了吗?”,顾肆拼命点点头。

      白竏看他两人腻腻歪歪的,倒是叹着气摇了摇头:“你先喝口茶润润喉,我去给你煎药。”

      白飒刚咽下一口茶水,听姐姐要去煎药,便问道:“药?什么……?谁……方子?”

      “是你大师父的师父,”顾肆嬉皮笑脸,看白飒一脸茫然,就解释道:“我外祖父,祁太医开的方子。”

      这下白飒便放心了,主要是他最信任和崇敬的人是顾肆的母亲,既然是母亲的爹,那就可以放心了。

      白竏拎着平安刚要出门去,突然想起一件事,又返回来对自己的弟弟说道:“你的药箱被砸坏了,皇上说要赏你一个,用金丝楠木做,正阴去湿气和香气,再行雕琢,所以交工需拖上几日。”

      “倒也无妨,我现在这个样子,也不便为他人诊病呢。”白飒有气无力地笑了笑。

      “药箱中好多瓷瓶子都碎了,里面的药都混在了一起,不能用了……我去集上找了不少差不多的瓷瓶,但是药就找不回来了……”

      顾肆想起那日萧卓把白飒那破破烂烂的药箱子捡了回来时,看到里面碎成一片的各种药粉、药丸,他就心疼得很,那些都是白飒的心血,全都浪费了。

      但白飒认为,药没了可以再配,只要人活着就好。

      “这个!也是……!也是!”平安拎起枕边一串黑乎乎的东西,说了半天也没说明白是个啥。

      “这也是皇上赏给你的,听说你失了左眼,便让人做了十几只单眼眼罩给你……呃……”说到一半,白竏面露尴尬之色,“每只上面用不同字体、色线、绣工,绣了个‘肆’字……”

      “?!”白飒一懵,接过平安手里拎着的眼罩一一翻开来看,脸上的表情无法言喻,他干笑两声,问姐姐道:“皇上他……是不是有点儿什么大病……?”

      顾肆在一旁爆笑起来:“你身体好了去看看咯?!”

      说着,他也接过那堆眼罩去看了看,问道:“皇上是不是挺喜欢我们的?!要不怎么送我们那么多东西呢?!”

      白飒扯了扯嘴角,实在笑不出来——那哪儿是喜欢咱们?爱屋及乌可曾听过?!

      他抬眼看了看自家大姐,无奈地摇摇头。

      两日后,宫中传来消息,被派去幽州城捉拿玄子兮和谭塞德的差使回报,他们去晚了一步,玄府被人血洗,除了几个年岁小的仆人,其他的不论主仆全死了。

      玄昔兮听后第一个追问的问题是,有没有看到玄皓月,是个长相好看的青年,但是来报信之人只道不知,因为尸体太多,还未清点明白。

      不过差使说,听幽州城附近的百姓都在传,是那一百多年前曾经屠杀过玄氏宗亲的玄酒卿又回来了,他留了几个小仆的命,就是为了让他们把这事情传扬出去,让天下人知道,他有冤待雪。

      这件事顾肆是知道的,他们那日从彼世归来,乘在马上他就曾经与安九商量过这件事,商量的结果是顾肆不要插手,毕竟四仙家的后人现在都是朋友,他若插手,会伤了彼此的感情。

      那时听安九说要先往幽州去,顾肆知道阿昔和谭茧在京中,便没操心他俩,只对安九为玄皓月求了情。

      那时顾肆一心只惦念着白飒,回来后忙前忙后也确实没顾得上安九报仇的事情,但现在想来,他可能正在来京城的路上,因为白氏在战后要回朝述命,祝氏现家主也在这里,所以,这里肯定是他下一个目的地。

      顾肆有些担心,那日晚间,他将阿昔、祝家兄妹,还有白竏大姐,一起叫来了屋中,对他们讲了当年发生的事情——四家联合诬陷、杀害安家人,新娘麻希被强娶,生下安氏遗孤,便是那百年来“臭名昭著”的玄酒卿,他被生母麻希利用,炼得可召唤亡灵之术杀光了当年玄氏宗亲,后受伤严重堕入地府,祝氏一人名祝乞,将他救回世间,帮他再次报仇,直至今日,他上幽州城,再屠玄府。

      顾肆略去穿越彼世之内容,将这些事情讲给在座的几位听,是要告诉他们,会有危险即将到达他们的身边,但也是想让他们知道,这个危险可能并没想象的恐怖,因为他的身体在急速老化,可能当他到达京城时,已经谁都打不过了。

      现在,他只想求祝砚秋一件事——与已名安九的那个传世恶魔决一胜负,因为在此最能打、地位最高的,就是他这祝氏家主了。

      安九必会落败,他躺了百年,本就已经算是技不如人,何况他还在持续衰老,是万般不会赢得与祝砚秋的对抗的。

      顾肆求祝砚秋赢得比试后象征性地问他为何要舍命而战,助他说出当年真相,为安氏沉冤得雪。

      祝砚秋思考之际,祝燕心便已痛快地替他答应了下来,这多愁善感的女孩子,觉得那安九十分可怜,而与自己有血缘关系的那个祝乞,也可算是一代枭雄,值得帮他们完成心愿。

      其实隐约已知当年个中内情的阿昔,在听了这件事后也颇有感慨,他知安九将死,便也没有什么报仇不报仇的说法了,他不愿干预此时,只待回府后能找到皓月,他相信有些人会死千次、万次,但他的小叔叔一定平安。他固执己见。

      白竏愿去与官府疏通,就算安九与祝砚秋持械打斗,只要不伤及无辜,在京城内也不会引来官差干涉,这是她能帮得上的最大的忙了。

      顾肆谢过几人,这件事就如此决定了。

      又过几日,安九策马而来,他依然孤冷,依然超脱,那日祝砚秋横刀迎战,他们从城内一直追打到了城外,在江水边柳林中,安九终于败下阵来,他的衰老肉眼可见,来时还是一头黑发,现在已成满头白丝。

      林外围观之人甚多,连说书人都扔下摊子来看这场比试,安氏的冤情,终于在这天被天下人知晓。

      打斗的伤使得安九加速了死亡的进程,白飒用针封了他几个穴位,顾肆连夜将他送回幽涧林去,他们要到顾老爹的小木屋取回祝乞的那件旧夹克。

      顾老爹正好交给顾肆一封信,是远在清水阁,景若梅的来信,他说在清理遗物时发现了一张写有尹泱笔记的记文:

      远涧藏清泊
      老树绕乱枝
      壁连八步归
      心中深似海
      再与他世缘
      去日无可还
      永世生而苦
      枯骨着旧衣

      顾老爹听后说道,这祖上传下来的说法,是当年顾召之死前念叨的话,被无为记了下来,成了那山洞存在的证据,和找到它的方法,最后五个字说的是顾召之将死在那山洞边,而最终也确实如此,他死后,无为为他换上了过去的旧衣裳,几年后,他最终化成了一副枯骨。

      可这段简单的口令,却成了那四个人心中绝世武功心法的藏处,他们构陷安岭,杀他全家,却终也未得其法,四人便一人两句,将这段口令分开保存了起来,白家那本《忆年纪本》的扉页上便就记着其中两句。

      安九看过这几行句子后,也想回到那山洞去,也许,那里是离祝乞最近的地方了。

      后来,他便抱着那件旧夹克,在幽涧山的清泊洞口与世长辞了,或许他也会在某年某月某时某刻化作一副枯骨,然后变若磐石,永生永世地等在那里。

      再后来,白向天向瑜辰帝请辞,去了南方温热的地方定居,而白竏,被任巾帼将军,依然驻守扶风,成了大宁唯一女将军,依然驰骋疆场,杀伐果断,只是未有机会再入京城,与皇帝相见。

      阿昔和谭茧带着玄老爷子的尸骨回到了幽州,借助萧卓手下的帮忙重建了玄府,虽然已经没有家人可以依靠,而且玄氏在世间也有了些不太好的名声,但他凭自小锻炼的坚强意志,以及并未随人而亡的自家产业,很快便重振旗鼓,将玄氏的招牌又重新竖了起来。

      至于祝砚秋,他年幼时就已因“妄燃屠城”而名噪一时,现在又因与安九一战而再度闻名于天下,此后便有很多武功高深的江湖人士到邵武,去找他比试,祝砚秋自然高兴的很,因天下之人到访时都带着各地特产,祝燕心便也很是高兴。

      但顾肆并未与白飒一同到林中隐居,他们约定好,顾肆领了皇帝的赏赐,他要用这些钱银,和三年的时间帮助尹氏重建清水阁,虽然真正的尹氏门人已全部亡故,但还有外戚可以接管清水阁,顾肆帮景若梅重修各殿,招揽门人,教授剑法,每一天过的都十分充实。

      有一日,清水阁中来了一位客人,他明眸皓齿,一身素衣,眉心点着花钿,亦刚亦柔,甚是好看。

      他在清水阁暂住一日,与顾肆秉烛长谈,然后便离去了。

      顾肆问他要去哪里,他回代人之目,周游列国。

      顾肆又问他,为何不再穿着女装,他只是笑笑,说再无人愿看,何苦穿着。

      顾肆本想再问,是否还有相见之日,但最后也未能问出口,他想他知道答案,若说出来,只留感伤,不如就如此随他去吧。

      至于萧卓,他也依旧四海漂泊,只是偶尔也会带着那八个人来清水阁与顾肆暂短相聚,喝醉了酒他就会不停劝说顾肆和景若梅带清水阁归顺朝廷,但这些事也只当酒后乱语,说说便过去了。

      白飒依然悬壶济世,行走四方,只是他现在每次不再回到扶风,而是去往兰陵,清水阁中总有人在等着他,那里成了他现在的归处。

      顾肆在山上发现了一群没娘的小鹿,他将他们养在了霄云宫旁的一处小林中,闲下来时,他便会带着十六坐在鹿群中吹埙,他时常幻想着未来与父亲,与白飒,与飓风它们一同住在幽涧山林中的小院里,偶尔进京去探望外祖父,偶尔入林,去纪念化若春泥的安九。

      正在他这么想时,白飒回来了,他出现在小林边,见了顾肆便笑起来,俯下身去,将怀中抱着的一只小黄狗放在了地上。

      ·

      宋英招做了这样的梦,然后忽然惊醒。

      经过长时间的尝试,他已经确认再也无法联系上阿肆了。

      他本以为就算彼此无法再相见,也可偶尔问问近况,知道他和他们依然安好,也能放心一些,可连这简单的心愿也无法实现,让宋英招失落了很长一段时间。

      他总是会梦见那些关于弟弟的事情,海宁安慰他说,他梦见的就是他们过着的日子,所以没什么好担心的,他们挺好的。

      可无从考证,只能以聊慰藉。

      这回他又在半夜醒来。总有些人一旦你意识到再也无法与他相见,就会更加想念,因而这段日子宋英招一直郁郁寡欢,可能也还要加上他好几次想去对父母出柜,都以失败告终而产生的巨大压力,让他夜不能寐,很是痛苦。

      海宁发现他总是动作轻缓地在自己怀中翻来覆去难以入眠,他忍不住开口问他,是不是又做了跟阿肆有关的梦。

      宋英招点点头,然后说起了再不能和弟弟联系的事情,他说他很难过,怕有朝一日认为自己是大梦一场,遗忘了那些曾经的经历。

      海宁劝他尝试将这些事写出来,当做日记也好,在若干年后,质疑自己时就翻出来看看,宋英招沉思片刻,打算尝试。

      然后海宁忽然变得开心,他说他与阿肆彼此无法听到对方的声音也是好事,宋英招生气了,他以为海宁无法理解他的难过。

      但这没正型的大和尚突然将爪子伸进了他后背的睡衣里,在他背上胡乱摸着,然后意有所指地说道:“那还不好?没人偷听了啊!”

      宋英招不明所以,然后恍然大悟。

      后来,宋英招考虑了几天,终于提笔将他遇见的这件事写成了小说,发布在了网上,只不过,没有什么人看到而已。

  • 作者有话要说:  【写在完结后】
    谢谢看到最后的你。
    这是我第一次写原创,写的十分痛苦。
    我曾以为自己很擅长写作,也有人愿意阅读,但看来,是我自大了。
    从一开始,甚至连我的亲友都不愿意来看我写的东西,所以每发一个章节,我就多一遍的自我否定,至此,我已经自我否定一百七十多次。
    我想我不适合写作,因为我知识面不广,因为我文笔不行,因为我构思不够巧妙,因为我甚至没有什么愿意支持我的朋友。
    我曾经一度,或者以后还会,因为创造了这个小说里的世界而感到开心,我很爱平平无奇的双胞胎,喜欢海宁和阿药,他们其实没什么特色,只是大部分人都有的样子,无法用一两个字形容,但他们就是他们,或许他们已经生活在某个我不知道的维度空间世界了也说不定。
    但我也很后悔,写作的两年间我几度抑郁,全部苦恼来自我的自我否定。
    不过幸好我写完了,我完成了我想自己创作自己原创故事的心愿,并且无论如何都完成了它。
    本来还想写很多的,比如关于孙乐乐过去的番外,比如萧卓生平的番外,比如其他角色的感情线番外,比如某个特定节日主角们的番外,但,可能没有了。
    我想,我果然没有天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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