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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4、第一百七十四章 临行 ...

  •   爬上岸,顾肆发现旁边除了摆着一套叠放整齐的衣裳外,还有他的包裹,之所以宋英招随身还带着包裹,完全是出于外出旅游,去离得远的地方重要物品不放酒店的习惯,但在顾肆看来,他这兄长真是贴心极了。

      包裹里面有多余的衣裳,他借了一套给安九,他换上,还算合身。

      顾肆穿戴好后出了山洞,发现飓风就在洞口时,高兴得不得了,他跑出去抱住飓风的脖子摸了好一会儿,同来的十六也是上蹿下跳,没轻没重挠了顾肆脖子上几道血痕子。安九看着他与两只动物亲密了半天,只在旁一点一点地摘掉手里捧着的旧夹克上面沾的水草,忽然想起来提醒顾肆,要用石块将洞口堵起来才行。

      顾肆原本想把尹泱的尸体带回清水阁,当做山门口的踏脚石,让他被万人踩踏永无翻身之日,但入水后那干尸下沉的很快,像是在万丈深渊中有无形的手将他急速拉入黑暗似的,虽然只差了一点就能将他拉回来,但顾肆又忽然不想了,他要让他的肉身永远沉没于这两个世界的夹缝之中,沉没在这洪流里,受尽诅咒再无来世。

      所以他便拖着安九,只两人一起回到了这里,离开前堵上山洞,免得有人误闯,免得,再有什么从那水底深渊爬出来。

      顾肆带着安九回了顾老爹的小木屋,因为安九要赶在自己死去以前去一些地方,需借用飓风代步,总不能一声不吭地就牵走它,那顾老爹还不急死。

      顾肆倒也习惯了自己这亲爹的冷漠态度,他从进门到出门,顾老爹都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顾肆也不生气,就嬉皮笑脸蹦蹦跳跳地绕着他爹打转儿,说要把飓风借给人用用,顾老爹也完全没意见,虽然他平日还要骑着它打猎送货,但依然没打商量地就同意了,安九把他那件旧夹克抵在了顾老爹那里,说那奇奇怪怪的衣服虽然破是破了点儿,但对他重要的很,所以马不会不还。

      临走前十六叽叽喳喳地想跟着他一起出行,但被顾肆制止了,他将它拴在树上,警告他不要跟来。

      后来他们辞别顾老爹,二人就此分道扬镳了。

      顾肆凭着冲入脑中的兄长的记忆,在林子里找到了雕鸮,飞回了京城,落地后他与这只巨大的雕鸮做了最后的道别,三根白羽已用尽,它以后再不会从遥远的地方赶来帮他。

      顾肆原本已经走远了一段路,但他发现那雕鸮还没离开,便回头去看,它就那么呆呆地站在那里望着他,像是要目送他一程,顾肆心中怅然,又奔了回去,一头扎在了雕鸮的胸前,陷在柔软的羽毛里,有些依依不舍。

      但聚到终须散。

      再舍不得也总要离开,顾肆摸够了,掉头就先一步跑走了,再没回头。

      回到月隐客栈时天色已晚,萧卓还奇怪为何他回来的那么快,便问他道:“你是乘着那大鸟回来的?!”

      “去时也是,这样节省时间。”他一边往楼上的房间去,一边回答萧卓。

      萧卓听了一拍脑门儿:“我就说我应该跟着你同去吧?!诶,下次定要带着我一同再乘那大鸟啊!”

      顾肆听了低下头笑笑,没有答话。

      “对了顾兄,你回去可见了我那马儿逍遥?它还好着呢?”

      “好着呢,吃饱喝足还有人修蹄子,放心吧。”顾肆从楼上探了个脑袋出来,回答他的问题。

      “那就行,”萧卓摇了摇扇子,“诶,顾兄,吃了没?今晚无事,我们喝上两口啊?!”

      顾肆听着,叹了口气,放好了东西只好下楼陪他吃酒畅聊,他也不知道萧卓哪有那么多话可说,真的是上到天文下到地理,海阔天空,天南海北,一聊就是好几个时辰,顾肆怕自己喝多了不禁事,就他干一杯,我舔一口地搪塞他,反正说起话来他也注意不到,就这么着,在天黑下来之后,顾肆终于把萧卓灌趴下了。

      他前脚刚把萧卓扛上楼去,后脚就见寒三尺陪着阿昔他们进了门。之前阿昔的表亲将家印送了过来,这两天他一直泡在米铺里对账,还将原来的米铺掌柜吉昌打发走了,除了几个不谙世事的半大孩子,米铺的人基本换了一遍。

      寒三尺帮谭茧将阿昔的轮车搬上楼,就去向老板娘讨吃食去了,阿昔他们也还没吃东西,顾肆就借机端了些糕点送上去,借口让他们垫垫肚子,顺便看看“好久未见”的阿昔。

      他对阿保的死很是介怀,但“平白无故”的,他又不能反复揭开伤疤,只得对这件事沉默不语,只去看看阿昔罢了。

      阿昔看上去依旧憔悴,歪在榻上似乎已经动弹不得,谭茧端了茶水让他润了润喉咙,顾肆听出谭茧的声音也有些沙哑,他们日夜操劳,就是为了按照预想的断去孙太师的财路。

      听见顾肆来给他送糕点,阿昔有气无力地向他伸着手,想抓住他聊上两句今日的进展,可当他握住了顾肆的手,却忽然一愣,然后轻轻唤道:“阿肆,你回来了。”

      似乎另有所指,却又只是一句问候。

      “嗯,傍晚时从父亲那里赶回来的。”

      阿昔听后未置一言,只微微笑着,然后问道:“要办的事,可办好了?”

      顾肆沉默片刻,回答道:“办好了。”

      “那便好。”他拍了拍他的手背,然后松开了。

      后来谭茧哑着嗓子与顾肆谈了谈这两日米铺账上的疑点,他发现有几册去年的账簿有新的墨迹,疑似是这几日重新抄写的,旧的账簿已经无从找寻,所以可疑支出还需要再行核对。

      因为怀疑玄子兮和谭管家牵涉孙太师一派的权力斗争,阿昔认为若他们以玄家为资金依靠,也不一定只从京城的米铺支取用度,所以他已经去信了已回到幽州城的玄皓月,让他挑选些可信的人,分派到各地,将账目都查个清楚。

      按照宋英招的意思,其实他们做个样子唬唬人就行了,但毕竟阿昔才开始掌家,他要查,顾肆也没拦着的理由。

      那时设局捉拿蔡绍泽,也是为了确认这个猜测。

      挑起政变,或谋朝篡位,总是需要黄金白银实打实地往里砸的,朝中文武百官,拉拢权势不光是靠什么人格魅力的,谁又能信得过许诺的未来,而用权势逼迫物极必反说不定还会坏事,不如用金钱收买来的容易,再加上若真打算暴力兵变,更需要备齐可能的战时粮草,以及每个士兵的家眷安置问题都要考虑,但凡出现一个告密者都会前功尽弃,各处各项都需要用钱银铺就,像孙太师这种贪官才不会将自己的家当全都赔上,这赌的就是个命数,若成功,则飞黄腾达一世逍遥,若是万般无奈失败了,总要想办法给家中留个后,也要花银子打点,所以还不如拉个巨贾入盟,商贾腰缠万贯他缺什么?当然是缺权,谋朝篡位就多得是权,不管是什么权,花他的钱,许他个权就完事了,免去了割自己的肉的疼,还把事办了,何乐不为。

      富可敌国的商贾,与贪官污吏的相同之处,就是贪得无厌。

      蔡绍泽一开始听说他们打听玄老爷子的事儿,若她一点儿风声都没听着,他也不可能开价,只要开了价,就说明她有获得消息的渠道,甚至已经有了眉目,既然如此,他不可能不知道谭管家做的那点儿勾当,她与众不同,她靠毒物控制人心,还可能有个妓院用以收集情报,就这两样能拿捏多少人的命数,就算孙太师组织的细枝末节吃了钱银不会去皇上面前告发,谁又能保证不会因药瘾发作而口不择言,或许灌下两口花酒,在温柔帐中说些梦话也是有可能的。

      所以在蔡绍泽需要攀附权贵去谋害白家时,他便想起了孙太师与谭管家的联盟,利用帮玄昔兮找玄老爷子的机会将他杀死,便可保住玄子兮的家主之位,她开心了,孙太师也就不愁钱了。

      阿昔本是蔡绍泽的投名状。

      只可惜她心太急,反被宋英招他们利用了,找到了玄老爷子的尸骨,没花一分钱,还套着了消息抓着了人。

      接下来阿昔接收家主印,成为玄氏的掌权人,他佯装查账,就是切了孙太师的财路,每耽误几日,手里的钱银便少一些,为了计划成功,他们势必要在钱银够用时提前出手,但具体的时间顾肆他们又无法准确掌控,那么就需要他们先行出击。

      这几日也明显能感受到孙太师一派的急迫,甚至鲜少露面的七王爷冕郢也时常来宫里行走了,所以一切都弓在弦上,蓄势待发。

      只要祝砚秋带着玉屏回来,他们就去皇帝面前澄清白氏的罪状,若白家重新得势,孙太师一派政变的最好时机便一去不返了,所以他们肯定会在那时出手,而他们动手之时,就是他们倒台之日。

      说完了正事,顾肆劝阿昔早些休息,便回房去了,折腾了一天,他打算好好泡个澡,然后睡个好觉。

      顾肆刚把自己泡在了温水里,他就听到隔壁有琴声响起,那曲子他并不熟悉,在记忆里,是兄长宋英招曾唱过的。

      ·

      两天后,祝砚秋回来了,他脸上多了道疤,据说是刚进山就被人袭击了,来人弄伤了祝燕心的胳膊,虽然也就只是破了个口子,根本未伤及筋骨,但那刺客还是被恼火的祝砚秋直接一刀劈死了,他脸上那伤还是刺客崩裂的骨头碎片划的,倒也无妨,过几天就会消去。

      祝砚秋倒是把玉屏完完整整带了回来,怕萧卓府上的牢房关不住这“山神”,顾肆亲自摆阵封了一间客房,把他关了进去。

      还没动刑,这一路上玉屏就已经把当年的事儿全招了,祝燕心大概向众人总结了一下玉屏供述的当年的事情,在一旁听着的萧卓,突然意味深长地长叹一句:“姑母之死的真相,终于可以大白于天下了。”

      他这一亮明身份,身边几人有的惊讶,有的却是一副了然于心的表情,这样一来,那些本不知道他是个什么人,有些疑虑他为何如此热心的人,便对他彻底的信任了,因为他们有同样的敌人——孙太师祝太后一派。

      由此,当年幽涧山林连日大火的事情也终于真相大白了,那只不过是三场时间和方向各不相同的火灾几乎连在了一起造成的连续火灾。

      这其一是,白一花之死令两个孩子精神亢奋打伤了几个成年看守的事,以及祁太医辞官一事,可能还有皇帝身上确实出现了些不好的症状,几事串联,导致了白向天对麻勃草的怀疑,他便接回同族孩童,放火烧毁了麻勃草的种植地。

      二是当时的祝贵妃算计萧皇后,在位于幽涧山的行宫桐林苑中将她烧杀。

      三是既见深林起火,有人想借机混淆视听,为“一己私利”要抹去顾氏一家,在不知道具体位置的时候,于望亭村周围放起的一把大火。

      或许正是因为萧皇后的死,与长时间过量服用麻勃草,这两个原因一同导致了先帝郁郁而亡,白家震怒,便在四处找自家少爷的同时,也在追杀当时的“三四幸和小潭”,便造成了白飒的误解。

      那时从山洞中跑出的两个幼童,只知白家曾在林中放火,白飒便把烧毁猎户顾家的那把火归罪到了自己父亲的身上,同样的,也许白一草曾误闯行宫,被那时的萧皇后救助过,听闻萧皇后是葬身火海,也如白飒般认为,将桐林苑的火,归咎到了白氏身上。

      因为当时白家烧麻勃草的火势有些大,兴许在那场火的南方——幽林行宫的位置再点上一把火,就能造成火势受风驱使误伤了萧皇后的效果,祝贵妃便让玉屏去放火,应允他做完此事,就将火令牌赐给他,并助他成为嵩梁山的山神。

      虽然当时火势并没想的那么大,但又加上一把来自东边的大火,烧贯幽涧山林的“红色猛兽”几乎全灭了幽涧林中的所有小动物,能逃出来的——比如两只大雕鸮——也见识到了火灾的可怕,他们避入最近的嵩梁山,而玉屏则用火令牌恐吓那些小妖精或动物们,他可操纵那恐怖的“红色猛兽”,而他却不这么做,因为他是嵩梁山的山神,他将保护嵩梁山上的众生。

      那些小妖和动物不谙人事,却被恶毒的人类工具利用了。

      顾肆根据这段日子的所见所闻,大概捋清了当年事件的脉络,但在人问起“某人”放火烧他家的原因时,他也只称不知,说父亲不肯再提。

      如此,众人也不好再过多逼问。

      当天稍晚时,白竏收到了其父白向天的来信,信中说到西北边境外藩已有兵力集结,而白氏的援兵,也到了。

      当天晚上,月隐客栈的众人又举行了一次“篝火晚会”,他们畅快饮酒大口吃肉,算是临行壮胆了,明日一早,他们将为白家之事,求见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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