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吒之魔童降世]婚后三百年》白梦泽清水

1、第 1 章

　　（一）
　　晨光明媚，是个睡懒觉的好日子。
　　我清醒了一瞬，脑海里模糊记着今天很重要，但是心口被沉沉地压着，却始终想不起是什么事。疲惫席卷眼眶，我放弃了回忆，遵从本能翻个身继续酣眠。
　　做了个梦，梦里有敖舒做的蟠桃宴。她的手艺比我好很多，宴请时也不像王母抠索索的拿两个桃子对付，而是整个整个地打成蜜，或是把核掏空切片炖菜。我忍不住大快朵颐，末了提着一壶桃子酒问她能不能带些走。
　　“行啊，但你得用冰裹着，不然就不好喝了。”
　　“我就是把它们熬成冰，一到哪吒嘴里也化成烟了。”
　　……怎么会突然想起哪吒？
　　梦境骤然破碎，我终于想起了昨夜反复提醒自己的要事，趔趔趄趄从床上爬起来，连腰带都没来得及系好，一边掐着法诀一边往外跑。我现在庆幸自己是个能作弊的神仙，不然衣冠不整地跑出去可真够丢脸的。
　　今天是哪吒回来的日子，他去东海镇压龙族镇压了六年——虽然在天界这边只过了六天，但是该有的仪式还是要有。毕竟此去辛苦，更有生死之危。因此无论怎么说，身为妻子，都应该好好去迎接安抚的。
　　就算我俩没啥感情，我也不想让他难堪。

　　（二）
　　我叫风露，是西王母的弟子，专攻木植学，西昆仑的仙境大多是我一手设计和植造。而哪吒是前些年新晋的战神，甫一登仙便被封为六臂通天神，这个名字沿袭了天帝毫无审美的取号风格，但也可以从另一角度看出天界对他的重视。
　　我们原本没什么情谊，就是就是哪吒被请来西昆仑做客的时候，都不曾搭话过。
　　后来天帝和西王母私下不知道谈了什么，隔天我就被询问要不要嫁去天庭，我委婉地拒绝了，并表示三太子的性子恣肆，随便指婚的行为可能让他不快。
　　“但哪吒已经同意了，风露，你还是拒绝这门亲事吗？”
　　说是询问，实际并没有给我选择。即便西王母一向对我宽容，可是在这种涉及天界两域往来的问题上，总不会给我留太多余地。
　　但是哪吒的态度让我十分意外，在短暂的接触中，我一直以为他脾气不好，肯定也格外讨厌包办婚姻，更别说其中还夹杂着西王母和玉帝不为人知的主意。
　　后来我跟他提起这件事，他说，不是你先同意的吗？
　　原来如此，我俩都被上位者们摆了一道。
　　可是事已至此，我又并不讨厌他，干脆认下了这门婚事。
　　而后一起生活了许久，我越想这件事越觉得不对。依照哪吒的性格，就算“事已至此”也不会“既来之则安之”。他把自由和自我看得格外重，重逾生命。
　　“当初的事是不是有什么隐情？”我试探着问过他。
　　瘫在床上的哪吒翻过身不看我，嗓子按着晨起的喑哑：“别吵。”
　　别吵你问的这个问题很无聊当初的事没有隐情就是脑抽了才和你成亲。
　　好吧，看来是我自作多情戏太多。

　　（三）
　　我到登仙台的时候，气氛十分冷清，四野带着一股曲终人散的寂寥。
　　其实在登仙台外，看着邈邈云雾，我就有点走不下去了。
　　一则是对自己的责备，这么重要的日子没赶到，外人会以为我们感情不睦，就算事实如此，我也从来没有想过让哪吒在人前丢脸；二则是觉得他大概也不在意，我现在出现，反而会让他不悦，毕竟迟到便是怠慢。
　　我看着登仙台的桃枝愣神，忽然视线末处出现了哪吒的身影。
　　他的变化有些大原本白皙的肌肤染上蜜合色，上身可见越发健康的线条。这让我顿时明白了“六年”是怎样的一个概念，它足以将稚子磨砺成气质凌厉的男人。
　　可他骨子里的嚣张桀骜依然和少时一般，让人看上一眼都觉得濯濯耀目。
　　“来了？”他的语气轻描淡写，听不出烦闷或不愉的情绪。
　　我琢磨着他不打算给我难堪，于是点点头：“怎么还一个人在这里，你应当早就回来了吧。”
　　他的神情忽然奇怪起来，大概是想打我的那种情绪，我顿时恍然，捏着鼻子认错：“对不起，我来晚了，你等了很久吗。”
　　“你又睡着了。”他说得笃定。
　　还真是了解我……有时想让他不要那么耿直诚实，不过哪吒大概不会听我的。毕竟曾经在敖舒面前，他都嫌弃过我太懒散，偶尔我路过碰见他和朋友交谈，也会隐约从风里听到一句“她就是个笨蛋”。
　　不是我想太多，那个笨蛋肯定在说我。
　　只如今确实是我不占理，所以没好意思辩解。
　　和他并肩而行的时候，手背忽然被他腕上的乾坤圈碰了一下，我下意识把目光挪过去。那双骨节分明的手依然好看得不得了，但是指甲不再是尖尖的模样，我觉得奇怪。
　　“你的手受伤了吗？”我比划着自己的手指，说来惭愧，女子本该更爱美些，我却连这一样都比不上他，“之前你同我说，指甲是混元珠的碎片化成，现在怎么不一样了？”
　　“碍事，炼化了。”
　　他说得轻巧，却叫我目瞪口呆，这炼化自己和炼化法宝可不是一个概念，他不知道疼的吗？
　　大概是看我的模样太惊奇，他没好气地问了句有问题吗。
　　“平心而论，以前的是要好看些……不过你做得对，确实很不方便。”
　　“你怎么这么善变？”
　　我？善变？
　　真是口莫名其妙的锅。

　　（四）
　　登仙台熙熙攘攘人很多，哪吒不耐烦，发着火把他们都赶走了。堆着笑脸却碰了一鼻子灰的仙人们心中暗骂这小子，面上却不敢带出分毫，毕竟是天界名副其实的战神，谁敢当众下他面子，能这么干的也就风露上神罢了。
　　只有敖舒被哪吒叫住了。
　　她倒不觉得有什么奇怪，她最好的朋友风露是哪吒的妻子，她的丈夫敖丙又是哪吒最好的朋友，他俩交集不多关系却绝对不差，只不知道这次是有什么事。
　　“风露呢？”
　　原来是问那个懒鬼啊。
　　敖舒简直对风露无语，她总是一副慢吞吞的模样，不仅做人如此，做事也是如此。以前也不是没有因为睡过头耽误了事，可是这次哪吒下界六年了啊，她怎么着得上点心吧。
　　见敖舒犹疑，哪吒居然也不气，停顿了片刻问能不能把她叫来。
　　“行，我去找她。”敖舒一口答应，却不知道有什么意义，要说是找回面子……来迎接的仙人都走了，他这面子给谁看？
　　“不用，”哪吒说，“让她自己来，别说我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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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别是想偷摸把风露暴打一顿吧……
　　敖舒走了之后，哪吒就靠在登仙台等风露，说实话，他一点都不意外，风露的性子他比谁都清楚，更知道很多时候她的懒不是出于本意，而是昔年过度劳损心神留下的暗疾。可真的一点不在意么，也不是。
　　他在东海待了六年，初时还好，最后一年却格外念家。
　　收到过一次风露的信，那封信他翻了很久，久到觉得自己脑子有病，不就是短暂的分别，至于这么变态吗。
　　回来后看到她，果然还是慢吞吞的模样，见谁都愿意给个不咸不淡的笑。但明明笑着，又平白让人觉得冷落。所以诸天的仙神从来不说风露好脾气，只说她高冷。
　　一个性烈如火，一个清淡如水，五行相克，说得就是他俩。
　　方才风露依在树下，纷纷然的桃花把她都染上了春意，他一直在看着，后来等不住了才现身。她浑然不知，开口问他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她关心人的时候，会流露出自己也不知道的懵懂与温柔，会比平时更靠近他一步，会理所当然地走在他身边，然后用轻缓的嗓音说些琐事。
　　他六年的栉风沐雨就这么被说没了，安心又慵懒，像是从未离开过她一般。
　　他故意去撞了风露一下，细心的女子果然询问他的异样，哪吒本来想说实话的——往常他情动时总会不经意伤到她，那些沁着血丝的划印久久都不散，他看着堵心。
　　以前还聊过这个问题。
　　“天生如此吗，还是你自己磨尖的？”
　　“小爷看起来有那么无聊吗！”他担心她不喜，又问了一句，“很奇怪？”
　　风露摇头：“十分特别，而且很锋利，挺好的。”
　　大概是不喜欢吧……也是，哪有大男人留着满手指甲的，这原本是魔丸力量催生的“甲”，以往没有多去关注，现在才知道碍眼。
　　后来他抽空把它们炼掉了，结果风露还是不喜欢。
　　总是这样，他做什么她都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