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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差点流鼻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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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辽带领的亲兵,一路受了姒月姬不少照顾。
他们绝大多数是北方人,随姬云承征战北境,这辈子没踏过南方土地的人大有人在,姒月姬给他们做起了隐形向导。
他们离开京城不久,每到一个大的城镇,就有人给他们介绍当地的美食、特产、风景名胜。他们错过了宿头,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甚至有人已经做了记号,把他们引进一座古庙、道观、甚至只是一个猎人的小屋。
姒月姬离开军队时,本就是盛夏,他们越往南走,天越闷热。这日也不知为何,亲兵几乎各个头晕目眩、上吐下泻、浑身发热、有的还发冷。
姬辽自己也热得浑身是汗,同时又觉得有些冷。他心中不安,让大家在树荫里休息,派个看起来最健康的去前面看看,有没有村镇店铺,有没有医馆。他打算暂时不追了,调整一下。
没想到那探路的兵士居然被人用牛车拉了回来。
一共来了四辆牛车,领头是个五十多岁的人,眼神透着和善,还没走近就喊:“姬大人,跟我走吧,我的医馆就在前面。你们有病情重的,也到这车上来。”
姬辽走上前去,见那探路的兵士,明明走时还好好的,如今已经晕了过去。
他提刀架到那领头人的脖子上,问:“你是什么人?他刚刚还是好好的,怎么一转眼就晕过去了?”
那人吓得直哆嗦,“大人,我真的是好人啊,我是开医馆的。这个人中暑了才晕过去。如果我没估计错的话,你们都中了暑。”
“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你怎么会赶着四辆车出现在这儿?”
“大人,有个姓姒的花钱雇我在附近等着。不瞒您说,我的医馆在南面还有个分号,也接了那位大人的委托。大人们就算在这里用不上我们,再继续往南走,也会碰到他们。”
姬辽并非不信,他只是不敢轻易相信,但此时,他也没有别的办法。
“那就给我们好好医治,如果你敢偷着做什么小动作,我杀了你全家!”
“是,是,大人,那位姒大人说了,说您不是坏人,就算被您威胁,只要我给您们治好了,就不会有事。大人,那位姒大人是您的朋友吧,我可是信了他的话才特意在这儿等着,您可千万别伤害我的家人啊。”
姬辽顿时语塞:“……我跟他不是朋友。”
“啊?那位姒大人对你们颇为照顾,连银子都事先付了,我还以为你们很熟悉。”
“……还是先给他们看病吧。”
那位医者姓张,他指挥学徒和车夫把病重者抬到带凉棚的牛车上,除去他们的外衣,敞开衣襟,有专人给他们擦身,扇风散热,喂温水。
他又拿出一瓶药,先让姬辽随意选择一颗,塞进自己嘴里,以示无毒,然后给每个人发一粒,监督他们吃了,除了少数发冷的,让其他人也除去外衣,多饮水。
经过初步处理之后,张先生带领大家向前走,一路偶尔择小路,就是为了让大家能走到阴凉下。
他又挨个给大家诊脉。牛车在行进中,诊脉不准,张先生也只是大概诊一下,确定两个特别重的,加上之前去探路的,一共三个人,都由他专门照顾。
他们到了一个小镇住下了。这里并不是张先生医馆的所在,但姬辽他们已不适合远行,且这里的客栈已经被姒月姬定下了。
到了客栈,张先生又为大家细细诊脉,每诊一人,便写一方,让药童赶紧去煎药。诊到一半,查了查哪些药材要不够,派人骑马到医馆所在的城镇去取药来。
他甚至连饮食都安排店家按他的要求准备。
如此一番折腾,姬辽和他的手下好转了不少,那张先生却已满头满身大汗,敞着怀,把裤腿拉到膝上,不顾形象地扇风。
姬辽纵使此时还有些怀疑,也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从怀里拿出些银子,递给张先生。
张先生不甚坚决地推道:“诶呀,这可使不得,姬大人已经给了不少银子了。再说你们这还有三个特别重的,也不一定能不能挺过来……尽力,我们当然会尽力,但可不敢保证一定会……”
最后他收下银子:“姬大人,您放心,我就呆在这不走,直到您的手下全部恢复为止。”
次日晨,他们趁着早上还算清凉,赶到了医馆所在的城镇,在医馆里又住了三天,才再次上路。
这下彻底追不上姒月姬了。
姬辽心情复杂。
他们亲兵虽然与姒月姬带领的骑兵接触不多,但大家都是同一军营的,等于一起出生入死。
何况亲兵营还真的和姒月姬及他的骑兵一起出生入死过,还不止一次。姒月姬救过姬云承几次,就和亲兵一次并肩战斗过几次,甚至不少亲兵的命,也是被姒月姬随手给救的。
姬辽带兵追姒月姬的时候,根本没敢点那些被姒月姬救过命的人。但如今,他带出来的这些人,也欠了姒月姬。
他唉声叹气。作为亲兵的头领,可以说他是亲兵中,欠姒月姬最多的人。他也不想追着姒月姬跑,但这是他的任务,不得不做。
就像姬云承,并不想把姒月姬抓回去,但他也不能把姒月姬真的放跑了。
姒月姬一路奔到宁平城,才知道王爷进了山,而且自从他进了山,几乎就没从里面出来过。
他调转马头,想回转进山,眼神一扫间,却见一柄长qiang冲他的面门直刺而来。他向后一仰避过,觉得面上刮起一股狂风,异常阴冷。
他拽出系在马上的长刀,笑道:“大将军怎么不会老,qiang法比以前更凌厉了。”
何雄手下丝毫不减速,又一qiang刺过去,嘴上说:“听说你这几年长进不少,少废话,咱俩先过过招。”
姒月姬只想快马飞去姚驰继身边,真不想同何雄过招,又脱不了身,脸上虽笑着,心里实在无奈得很。
这一急,手下就有点没了准头,一不注意,刀背向着何雄的左臂狠狠砍过去。姒月姬惊觉,急忙撤力,也幸好他没用刀刃,否则何雄这胳膊就得生生被砍掉。
饶是如此,何雄的左臂也被砍得生疼,他捂着直抽气。
姒月姬跳下马,单膝跪下行礼:“参见大将军。”
何雄也跳下马,抬腿踢了姒月姬一脚。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姚驰继总想踢姒月姬,但此时感觉,想踢姒月姬的人,心情大概都差不多。
“起来吧。你小子,才几年不见,这刀法真是……滚滚滚!赶紧滚!”
姒月姬站起身来,何雄随着他的起身仰起头,就没有继续跟他倾述离愁别绪的愿望了,只希望他赶紧滚远点。
“你这个子,是吃了什么长成这样?赶紧滚去找你的王爷吧,离我远点!”
姒月姬嘿嘿一乐,跨上马就要跑,被何雄拦住:“慢着,你瞎走什么?吴评,你来带路。我随后就到。”
有人应了,领着姒月姬穿过宁平城,进了深山密林,七扭八拐,甚至于有时原地转圈,这才到了一处寨子口。
吴评不再前进,下了马,姒月姬想一下,也翻身下了马。
“吴评,这人是谁?”
这寨子口很不显眼,就像普通的山林小径,虽然有人说话,却看不见说话人的身影。
如果不是有人领路,姒月姬一定会直接跑到前面,根本无法分辨出这里是寨子口。
他下了马,屏住气。部落人巫蛊术诡谲难测,他不得不防。
那个吴评回答:“这是姒公子,来找伏南王爷的,麻烦您通报一下。”
那个声音说:“好,你们先等一下。”
姒月姬等了一会儿,忽见吴评晃晃悠悠就要倒下,他忙扶住吴评,把他放到马背上,又拿出一块黑布巾,围在自己脸上,躲到一棵树上藏好。
此时,他们二人的马也晕倒了,他只好跳下树,在马砸到吴评之前,把他抱到了一边。
如此这么一折腾,姒月姬觉得自己要憋不住气了,只好往远离寨子口的地方飞奔过去,大口喘了好几口气,才又回到寨子口的树上。
不一会儿,那个人就回来了,身边还跟着另一个人,赶着一辆骡车。他们见吴评晕在马边上,姒月姬却没了身影,着急起来,四处大喊:“公子,同来的那位姒公子?你在哪儿?”
“怎么办?他是不是吓跑了?”
“不会吧,吴评带着他来,还能不先给他讲规矩吗?”
“先把吴评带进去吧,看看王爷怎么说。”
他们把吴评放在骡车上,守门那人还守在寨子口。姒月姬悄无声息地跟着另一个人进了寨子。
那寨子离路口并不很远,但隐在树丛后面山坡上的山坳里,如果没人带路绕过来,根本不可能发现这里还另有一片天地。
姚驰音就站在真正的山寨口,同在一起的还有律昆等人,正往来路的方向张望。
姒月姬时隔五年再见王爷,一直被他压抑的思念,就像火山即将喷发一样涌上心头,憋得他鼻子火热,眼睛酸涩,就想扑过去大喊一声“王爷”。
姚驰音见牛车上只有吴评一人,焦急地问:“春冲,与吴评同来的人呢?不说姓姒吗?人在哪儿?”
那人回答:“不知道,汉达和我在周围喊了半天,也没人回答。按说咱们山寨入口,也不会有毒虫野兽敢过来啊?”
律昆说:“赶快把他弄醒,问问怎么回事?”
有人过来给吴评喂了一口有些辛辣气味的水,吴评剧烈咳嗽几声,醒转过来,还没等说话,姚驰继就问他:“姒月姬呢?不是月姬来了吗?他人呢?”
吴评有点发愣,转头瞅瞅,没看到人。他似乎有些虚弱,他嘴唇动了动,姚驰继忙凑过去。但吴评说话声音很小,姚驰继便把把耳朵贴在他耳边。
这时突觉脖子一凉,姚驰继低头一看,发现脖子上抵着一柄匕首。
姚驰继心中慌了。
现在看这个吴评显然是有问题的,但以前这个吴评一直是他和何雄之间的联络兵之一,所以他对吴评基本没什么戒心。
同样何雄也不可能对吴评有戒心,否则不会派他给姒月姬带路,而姒月姬对这里的一切都不熟……
他不知道姒月姬究竟出了什么事,问吴评:“你把月姬怎么了?”
吴评从牛车上下来,在姚驰继的背后用匕首架着他的脖子,一步步向后退,边退边说:“你还真关心他,自己的小命尚且不保,居然还是先问他怎么样了。”
律昆说:“谁说他的小命不保,你抬头看看?”
吴评讥笑:“你不用骗我抬头,这种伎俩……”
姒月姬道:“让你抬头还用得着骗你吗?”
吴评心里一惊,手一哆嗦,在王爷脖子上留下一道极浅的血印。
姒月姬当时就怒了,从树上跳落,“你敢伤了他。”
吴评看他蒙着面,居然笑了:“原来你一直没喘气,你不怕……”
他忽然不说话了,不仅说不了,他整个人都定住了。
就在他刚才笑那一下,就只是眨眼的一瞬间,姒月姬就出手了,不知拿什么刺入他的穴位,他动不了了。
姒月姬向王爷走过去,还没等他走到跟前,也忽然扑倒。
要不是因为姚驰继反应快,姒月姬扑他这一下,撞到了吴评的手肘上,反而可能要了他的命。
他一手拖着姒月姬,另一手抓住吴评握匕首的手,大喊:“赶紧拿解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