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喜魔》染鬼尘

260、姒月姬登基

　　世易时移，有时候天下巨大的变化，只需要一天。
　　前一天，姚驰音和姬贯虹的大军还在京郊对峙，老百姓甚至有人打赌，看谁能最终再次坐上皇位。
　　然而第二天，姒月姬就登基了。
　　谁？姒月姬？
　　这里面有姒月姬什么事啊？
　　天下人不明白，朝中大臣不明白，曾经对峙的军队，无论是姚驰音的大军，还是姬贯虹的大军，亦或是神秘组织，甚至是姒月姬的私兵，就特么没人能明白，为什么是姒月姬登基了？
　　还草草就登基了。有多草草呢？当天就举办了登基大典。当天啊，那得多仓促啊！那得多简陋啊！龙袍都不一定来得及做出来啊。哦，对了，龙袍可以提前准备。
　　他们哪知道，姒月姬那天是穿着铠甲披着披风登的基。那铠甲和披风上不是用金丝银线绣了龙纹嘛，虽然很不显眼，但反正就用它登基了。
　　还有告天下书，就一个意思：老子要登基了，大赦天下；大赦天下是有条件的，例如重罪一律不赦；但姒姓人除外，只要是姒姓人，不管什么罪，一律放出来。国号也定得草率，就大姒王朝吧，响亮！至于什么祭天祭祖，一切省了；减少赋税，想都别想；向天下解释他登基的原因，例如真龙转世什么的，压其根就没那想法。
　　我解释了你们就信吗？那得多傻啊。
　　总之那着急登基的感觉，就好像他被什么急事追着他似的。
　　他能不急吗？姬云继都跟姚驰音跑了。
　　其实姒月姬登基这事，真的是除了他自己——当然还有姬云继，不过没人知道——知道，其他所有人都发懵。
　　但姚驰音一琢磨，这事好啊，这样七弟不就是我自己的了吗？于是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只带走一个七弟。
　　姬贯虹一琢磨……哦，对了，姬贯虹没死，还是荣君建议的，说让姬贯虹活着比让他了更痛苦。总之姬贯虹在大牢里，每天三小揍，三天一大揍，现在真是宁可死，也不愿意回顾他曾经对姬云继做过的那些事。所以，既然姬云继离开了姒月姬，姒月姬虽然得了天下却得不到所爱的人，至少，他能安慰一点。
　　至于朝中大臣，反正大臣现在是乱套了，因为姒月姬把姚驰音手下老臣和姬贯虹朝中大臣直接合并在了一起，官复原职。官复原职，确切的说官复最高的原职，那是什么概念呢？例如左丞相一下就出现三个，右丞相四个，有告老在家的愿意回来为国奉献的，来者不拒，一样官复原职。于是大臣们，不管主动与被动，都陷入了官位抢夺中，还真没精力去管那上面坐着的，究竟是哪一位了。
　　还有老百姓，只要你有那个心，不管你有没有那个能力，也没人去考察你的能力，总之你就可以进京，进京就能有小官做；万一你是个姒姓人，那更好了，直接有大官做。
　　那时候京城大街上，掉个砖头砸到的十个人当中，有九个当官的，还有十八个是姓姒的。为什么十个人里有十八个姓姒的呢？因为他们能从父母双方的祖上都找到姓姒的来。一时之间，可以说天下无人不姓姒。
　　姒月姬所做的唯一不草率的事，就是对荣君的定罪。他亲自写了荣君的罪状，详细写明了荣君结党营私、谋财害命、背家叛国、陷害亲子等几十条罪状。因为姒月姬也没怎么分条，所以具体是几十条罪状，也没法说得太清。反正只要是能靠得到律例上的，他都能给你写出至少一条罪状来。
　　结论是：荣君其罪当诛，当诛，当诛诛诛，当反复诛，因此被判凌迟处死，死后当鞭尸，先鞭一个月，以后每当重大节日鞭一次，此外，皇上高兴了鞭一次，皇上不高兴了，那就鞭三次。还判荣君株连九族，在她死前，先把荣家需要被处死的，拉到她面前挨个处死一遍。不看都不行，姒月姬亲自把她眼皮割了，不是割双眼皮，而是割掉了，让她闭不上眼睛，只能眼睁睁看着亲人一个个死去。
　　你不是拿姬贯虹的亲人报复吗？那我拿你的亲人报复你。
　　这是姒月姬当着所有荣家人的面，亲口对荣君说的。
　　至于她死前想最后看一眼姬星移，想最后祭拜一次唐梨花，想最后见一见唐梨花喜欢的人，根本没给她机会提。
　　那时间，荣君是真的后悔了。她只想着复仇，从未放弃过复仇，却从没想过，她也会被人复仇，而被人复仇的感觉，是如此之痛。
　　亦如此之耻。荣家人被天下人唾骂不止，也直接被降为最卑贱的姓氏，只能为奴为婢，比之当初的姒姓还不如。
　　那时候，天下正乱套着，老百姓疯狂琢磨如何能姓姒，朝堂上官员疯狂琢磨如何能肃清朝堂。只有没在漩涡中的少部分人能注意到，姒月姬的暴政自此开始。
　　具体什么时候开始的暴政，已经没人弄明白。总之朝堂上吵得乱套的官员都被杀了，原因是：吵得当今皇上头疼。只要自荐就能做官的大小官员都被杀了，原因是：太多了，看着闹眼睛。老百姓里姓姒的也被杀了好多，原因是：骗人，你们真姓姒吗？尽管被杀的人里面的大部分是真的都姓姒。还有各地方官员也被杀了好多，原因是：连到底谁姓姒都弄不明白。
　　总之似乎杀人的理由不重要，唯一重要的是：皇上想杀人。
　　至此，匆匆登基，匆匆杀人，到激起民反都是匆匆的，官员百姓们也来不及仔细谋划了，只知道再不反，说不定哪天，不对，哪一刻，下一个死的就是他了。
　　他们本也想刺杀皇上什么的，可皇上还不是皇上的时候，就已经把天下武林高手给网罗个遍，如今私兵变亲兵，皇上自己还是个高手之中的高手，这个皇上，找谁去暗杀他？
　　只能选择谋反。但又不能选官反这条路，因为姒月姬集权的速度实在太快，在他嫌朝堂上太吵、地方的官员太无用而杀死了大部分官员之后，剩下的人才发现，原来他已经把那些官员的权利全都握在了自己的手里。官反，没权怎么反？
　　所以只能选□□反。可民反又不能只有民，因为吧，形势太过紧迫，而老百姓对时事所知又太少，一时之间很难让他们团结一心。所以他们必须选择一个能号召他们的，谁都信服的——民。
　　这个民，就是姚驰音。
　　为什么选择姚驰音，因为他们手里还有一张牌，那就是姬云继。虽然吧，这张牌也不一定好使，因为当初皇上不就是为了皇位而轻易放弃了他吗？可是除了姬云继，他们也想不出别的招了。所以他们找到了姚驰音，因为姬云继在姚驰音那里呀。
　　姚驰音比他们还郁闷。他当初之所以轻易就放弃皇位，除了因为姬云继肯跟他走，还因为，就算他一万个不喜欢姒月姬，也绝对信任他的能力，相信他一定能做个好皇帝。
　　谁能想到他居然能把个皇帝做成这个样子！
　　他对不起姚家的列祖列宗，更对不起姬云继。那毕竟是姬云继曾经深爱的人，他不能眼看着姬云继跟着一起痛苦。
　　但跟姬云继的二人世界，实在太温馨美好，他实在舍不得。
　　后来，他还是被姚顺宇劝动的。
　　姚顺宇说，现在姒月姬变成这个样子了，姬云继肯定不能再跟他好了，你就算是再坐上皇位，姬云继也肯定是跟着你啊。
　　姚顺宇说，我可以帮你啊，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什么脏活累活我都愿意干，我愿意啊，因为姒月姬不让我当官，只有你能让我当官啊。这样你还有时间陪着姬云继，何乐而不为。
　　姚顺宇说，姬云继现在还对姒月姬留有幻想呢，你得让他亲自去看看啊，看看姒月姬变成了禽兽不如，他才会真正死了心啊。
　　总之这事吧，姚驰音从方方面面都推不掉了，只得举起了反旗，自南向北，领着老百姓起了义。
　　得说姚驰音就是号召力强大，路上有如滚雪球一般，能加入起义军的都加入了，不能加入的也从物质上支持，或者至少从精神上支持，例如写个文章作首诗什么的。
　　总之，当姚驰音到达皇宫的时候，绝大部分国土和国民都已经是他的了。不止老百姓，路上还有不知多少叛军，多少反官，加入了他的队伍。甚至禁卫军都直接给他开了大门，闹得他心里都有些慌。
　　不管怎么样，反正一切顺利，长驱直入吧，就进了皇宫。
　　姒月姬正坐在皇位上等着他。
　　姚驰音看着他的皇袍，竟然不合身，小了许多。
　　旁边姬云继皱着眉，又“噗嗤”笑了，嘟囔着：“怎么会小如此之多？”
　　姚驰音转头问他：“什么小了？”
　　姬云继冲皇位那个方向点了一下下巴，说：“我是说那个皇袍，我以前穿过的，怎么到了他身上，会小那么多？”
　　姚驰音猛地看向姒月姬，心中大疑：一个连套新皇袍都没穿的人，他真的想要坐好皇位吗？
　　他不由地环视宫殿。
　　旧的，全是旧的！
　　虽然经过了姬贯虹一朝，大殿里的东西有很多他都已经不熟悉了，可新旧他还是能看出来的：姒月姬自登基以来，竟然未对大殿进行哪怕一点起码的修缮！
　　他再次看向姒月姬，他想，他不知道该想什么了！
　　姒月姬在他的注视下，慢慢走下皇位，路上就摘下皇冠，走到他，不对，走到姬云继面前，随手把皇冠塞给他，却噗通跪在姬云继面前，搂着他的腰，深深吸了一口气，说：“哥哥，我想死你了。”
　　不对！什么都不对！
　　姚驰音彻底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