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喜魔》染鬼尘

257、圣女轿子

　　秋天来了。农民忙着收割谷物，对天下大事就有些顾不上了。他们只知道，姬贯虹和姚驰音已经打起来了，但是打得很不爽利。
　　有时两边都已经对阵沙场了，忽然一方鸣锣收兵，慢悠悠地跑了，另一方也连追都不追一下。
　　有时两边明明已经相安无事了，忽然一方挑起战事，打得另一方措手不及，仓皇逃跑，但逃了也就逃了，也没见人去追。
　　总之吧，这架呢，大大小小打了几十次，老百姓愣是没听说死过人。原本还担心战事一起，就会被强行征兵，现在一看，被征兵挺好的，不用死人，还有军饷可拿。可两方又都没有征兵。
　　总之这内乱，乱得谁也看不懂了。
　　姬贯虹和姚驰音却都懂。
　　由于姬云开的计策有效，北境和西北的藩国开始了内乱，让姬贯虹能够把姬家军大部分调来京城；而姬云开也成功护住各将军家被下了蛊的人，甚至给他们解了蛊，让各将军敢于出兵。两边的兵力明显发生了变化，姚驰音大军前进的步伐明显慢了下来。
　　姬贯虹的大军主力会被调来，这是姚驰音没有料到的，好在姬家军不敢进一步南下，以备万一边境有变时，他们还可以及时回守边界。不过姚驰音也不会坐以待毙，有人被解蛊，他就再给人下蛊。于是就出现了仗才打了个开头，对方就回撤的情况。此外这里面也有倭国人的助力，他们两方挑事，促成了好几次对阵，但最后没能打起来，他们也没办法。
　　姬贯虹和姚驰音虽然都有点着急，但他们倒也都没征兵，因为如果双方都征兵，对目前兵力对比，影响不大，且新增兵士未经训练，在战场上就只是送人头的。他们都不想破坏如今天下百姓的安定，既然对方不征兵，那自己倒也不必了。
　　他们维持这种拖拖拉拉的对战，是因为他们都在等着。
　　姬贯虹在等姬星移。姬星移这次颇为得用，不仅联系上了剩下的神秘组织头目，还引领神秘组织迅速壮大。他甚至让鹰空带回了神秘组织各分部头领的联名书，言明已经推举姬星移为他们的总首领，承诺只要姬贯虹答应给姒姓人与天下人相同的待遇，他们会不遗余力帮助姬贯虹。鹰空也确认，姬星移在神秘组织中的声望之高，绝不是向来自傲的姒姓人能够装出来的。姬贯虹这次对姬星移非常满意。
　　当然，同样的承诺也适用于姚驰音，所以姬贯虹马上下令，天下姒姓与民同等。姚驰音不是皇帝，这个令他下不了，于是神秘组织决定帮助姬贯虹。姬贯虹等的，是神秘组织壮大了人马之后，被姬星移带过来。
　　姚驰音等的是姒月姬。姒月姬也在壮大自己的私兵。他的私兵是以江湖人为主，虽然数量明显不及神秘组织，但江湖人的战力可以一当十，甚至以一当百之人亦有之，绝不惧于神秘组织。
　　是以两方都采取了缓兵的政策。
　　可再怎么等，边境等不了，一旦他们发现只不过中了离间之计，便很有可能会重新团结起来，犯我边境。所以姬贯虹一直命人骚扰姚驰音，催促他北上。
　　姚驰音兵力毕竟不及姬贯虹，就算是次次破坏姬贯虹的对阵计划，到底也被中原大军赶得逐渐北上。
　　于是这日，两军终于在京城之外，对上了。
　　对上了，却没打起来。因为徐锻泽终于被姚驰音说动，也一起北上了；同时马不坡得西南军民的大力支持，也北上来报仇了。于是两军的兵力又都差不多，还都以边疆守军为主，双方都不敢保证能一举拿下胜利，又都舍不得自己手里的边疆守军，于是，就僵在这儿了。
　　他们从早上就开始对阵，一直站到中午，站得双方将士都饿了，甚至底层士兵甚至有人想，干脆别打了，早点回营吃饭吧。
　　终于，远处渐渐传来了声音，一听就是大军来援。姬贯虹和姚驰音不由都向声音来处看去，想看来的究竟是谁？是姬星移的神秘组织，还是姒月姬的私兵？
　　然而一左一右，两边都来了援军，姬星移带着神秘组织来自一侧，姒月姬率领私兵来自另一侧。他们各自停在两军对峙空地的两边，把中间围成一个四方形的空地。
　　姬贯虹和姚驰音的心里都有些慌。姬星移与姒月姬看似各自而来，却以同样的速度前进，同时到达，很难不让人怀疑，他们是不是一起来的？需知进京就那几条路，现在又都被各方把守，他们是从哪儿出现的？为什么之前双方均未接到消息？
　　姬贯虹和姚驰音隔着空地远远地互相望了一眼，均选择暂不说话。
　　姬星移首先打马上前一步，从身边人手中接过姒姓大旗，奋力向上一举：“圣母保佑！光复姒姓！”
　　他身后大军也跟着大喊：“圣母保佑！光复姒姓！”同时举起手中大旗或兵器。
　　他们举的大旗竟是白莲红旗！
　　姬贯虹的嘴角一抽。
　　这姬星移怎么玩起□□了？难怪他这么快就取得了神秘组织的信任，试问除了□□，还有谁能有这么强的忽悠人的能力？
　　之后姬星移领着神秘组织嘀哩咕噜说了一堆，大意是白莲圣母降下教子化身，必会带领姒姓打败恶魔，走向光复。
　　姬贯虹两个嘴角都开始抽抽。
　　还教子，那自己算什么？教父？
　　正想着，姬星移另一手伸向后方，立即有人上前，将一杆白莲红旗交给他。他一夹马腹，双手举双面旗帜，向姒月姬冲去。后面的人也跟着冲了上去。
　　姬贯虹整个脸都抽了。他不知道姬星移这是玩的什么玩意儿，他这是自己也被□□洗脑了吗？他这么冲上去，姒月姬要想射杀他，姬贯虹简直连救的机会都没有。他急忙命令大军做好战斗准备，并命鹰空随时准备搭救姬星移。
　　姚驰音一样不明白事情的走向，但姬贯虹要动，他也忙命大军做好准备。
　　只有姒月姬一动未动。倒也不完全是一动未动，若细看，他的嘴角也略有些抽抽。
　　姬贯虹见姒月姬未动，虽然担心姬星移，却也气他轻易就被□□洗脑，兼且一直不肯轻易作战以免造成巨大损失，倒也忍着未动。
　　于是姬星移就在所有人的面前，直直冲向姒月姬，直到他面前，停住。后面的人也停住。
　　姬贯虹和姚驰音就更看不明白了。
　　然后他们见姬星移突然振臂一挥，高喊道：“恭迎教子！”
　　后面的人也跟着挥动双臂，一声声喊起来：“恭迎教子！恭迎教子！……”
　　随后，姬星移高举旗帜，催马向前，与姒月姬错身之时，将两面旗帜交给他，之后与其他人一起喊起来：“恭迎教子！恭迎教子！……”
　　一同喊起来的，还有姒月姬身后的私兵。只是与神秘组织相比，那些私兵明显情绪不那么高昂。
　　姚驰音无比震惊，张着嘴怔愣半晌，猛地转头看向姬云继，发现姬云继比他还愣，显然是也不明白事情的走向。
　　但他的心情明显与姚驰音是不同的。他现在满眼都是姒月姬，满心想的都是：太帅了！
　　大敌当前，双方，嗯，目前是三方将士，皆穿着盔甲。姒月姬穿的是金丝银甲，金丝红披风，显得他肩更宽，腰更细，他的马也比别人高，仍然显得他的大长腿有些无处安放。加上他可能渐渐养好了身体，如今身上明显结实起来，让他成为所有人当中，最为威猛的人。
　　不愧是我的男人！
　　姬云继欣赏了半天，又去细看他的盔甲，见那金丝掐的是——我去，龙纹！
　　呵呵呵！姬云继在心里忍不住笑，嘴角也还是没忍住盈满笑意。
　　我的男人，更能嘚瑟了。
　　姬贯虹却要被气得吐血，大怒道：“姬星移！你干什么？你疯了？！”
　　可是现在人人耳中都充斥着“恭迎教子”，姬星移哪里能听到他的声音。
　　倒是姒月姬嘴角越发抽抽得厉害，似乎迫不及待的将两面旗帜高举起来，随之，所有的喊声都停止了，场面一片肃杀。
　　只是每个人的耳中，似乎仍一遍遍回响着“恭迎教子”，一时半会儿怕是消不去了。
　　姬贯虹得了机会，又重新喊了一遍：“姬星移！你干什么？你是不是疯了？！”
　　姬星移没搭理他，倒是姒月姬又开始喊起来：“圣母保佑！姒姓定胜！”
　　待其他人跟着喊了一遍，他便开始高喊着一些东西，大意是：圣母庇佑姒姓，派下圣女引领神秘组织，但圣女被恶魔擒住，导致神秘组织几乎被消灭；如今他接受圣母神谕，方知自己是教子，在圣母的指引下，找到了被囚禁的圣女，才知道谁是那个迫害他的恶魔。
　　他指着姬贯虹，喊道：“那，就是恶魔！圣女几乎被他害死，我们姒姓人也被他杀了无数兄弟姐妹！还好圣母保佑，赐予我们神秘力量，今天，我们就要杀掉恶魔，光复姒姓！”
　　神秘组织那边立即跟着振臂高呼：“杀掉恶魔！光复姒姓！”
　　姒月姬私兵这边，虽然觉得好笑，却也不得不跟着一起喊：“杀掉恶魔！光复姒姓！”
　　姬贯虹简直莫名其妙了，待那些人总算安静下来，他忍不住问姒月姬：“你是不是傻了？”不能啊？就算姬星移傻了，姒月姬也不应该傻了啊？
　　姒月姬没回答他，而是将马侧向一遍，喊道：“恭迎圣女！”
　　后面的人跟着他一起让开路，同时与神秘组织一起高喊“恭迎圣女”。
　　姬贯虹看向那条路的尽头，见到一乘人力抬在肩上的轿子。那轿子做成白莲花的形状，上面端坐一个一袭白衣的女人。那白衣飘逸，也有白莲的元素做装饰。
　　只是她从服装到饰品，无一不白，不带一丝色彩，怎么看怎么像孝服。随着那圣女一起走的，是八个年轻女人，一边四个，往天上扔着白花，更像送葬的了。
　　姬贯虹又好气又好笑，刚想出口讽刺姒月姬，却随着那轿子的接近，看清了那“圣女”的脸。
　　赫然是荣君！他的皇后！
　　身后姬云承等人也看清了圣女的相貌，忍不住大步向前，以极低的声音喃喃着母后，但不敢让人听到。
　　姬贯虹怒极，长/枪指向姒月姬：“姒月姬！你，你怎么敢？！”
　　姒月姬冷笑一声，继续高声喊道：“你这恶魔，竟敢迫害圣女！还好圣母保佑，让我救下圣女。如今，就让你那些恶魔之子，替你背负你所犯下的罪！”
　　说着，他这个“教子”与荣君那个“圣女”口中喃喃唠叨着大概咒语什么的，手上也翻出一些花样，但不蹦不跳不喷火，比之假道士做法显然颇为不敬业。
　　“什么恶魔之子……”姬贯虹还没说完，便见眼前他三个儿子一个个大口喷出鲜血，倒了下去。
　　姬贯虹登时慌了，噗通跪倒在地，摇晃着三个儿子，“怎么了？你们怎么了？”又喊道：“请太医！快请太医！”
　　姒月姬喊道：“恶魔之子已被消灭！恶魔，你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姬贯虹抬起头，愣了一下，蓦地明白了。他喷出一大口鲜血，指着荣君，难以置信地说：“你，你竟然给自己的亲生儿子下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