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如斯》辜月一提

4、1-3 风起云涌

　　晨旻公主，仙界三公主。
　　二十八星宿镇于四方，因其庞大而复杂的体系被誉为仙界最难执掌的辖地之最，剿冥战役之后，这个职务更是没有人愿意做，正在各位仙官你一言我一句“你强你强，你比我强得多”“能力大，责任多”的时候，晨旻站了出来，揽下了这万人嫌的职。
　　一开始，众人一边背地里戳着晨旻的脊梁骨“不自量力”“看她能成什么气候”“逞什么英雄”一边讥笑，等到后来，这些词明面上也铺天盖地的朝着晨旻砸来。
　　但她依旧不为所动。
　　直到一天，鬼帝沈川应仙帝黑鸦之邀，前来一同议事，用午宴时，正巧看见几个仙官假装自己很小声的议论晨旻，实际上声音与嘲讽都快甩到晨旻的脸上的时候，忍无可忍般把手里的酒杯捏碎。
　　动静不小，全场噤声。
　　沈川淡定的看着面前的碎片，对黑鸦说：“怎么贵界所养之物都是如此的上不得台面呢？”继而又看向了那碎嘴的仙官：“己不可为便是弱，又哪有什么脸来向比自己强的人示威呢？”
　　那是自从沈川到仙界以来说的最长的话了。
　　黑鸦有些尴尬的笑了两声：“鬼帝见笑了，见笑了”继而狠狠的一瞥那仙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把那碎片收拾了！”那仙官悻悻的站起身，半条命没了般走到沈川面前收拾碎片，手抖到念兮害怕他会把碎片撒下来伤到沈川，那到时候他可能连这仅剩的半条命也会没掉。
　　而始作俑者沈川全程只是安静的喝茶，连个余光都没有分给那个仙官。
　　临走时，晨旻脚步忙忙的追上沈川，在身后唤住了他。
　　“谢谢鬼帝为小仙解围”
　　沈川没有回头，只是微微偏了下头，点了两下，然后又大跨步的离开。
　　那之后，有什么小种子，悄悄地，悄悄地，在晨旻心间，发了芽。
　　所以在黑鸦告诉她，他有很好的办法把她嫁给沈川的时候，少女开心的几乎发了疯，每天积极的去各个星宿区查看，她没有什么朋友，她便对着那些星宿一次又一次，一句又一句不厌其烦的说着，畅想着，想着他缓缓低头在她耳边低语，想自己躺在他的胸膛，想自己讲完一个很冷的笑话之后，他抿着嘴轻笑……然后，自己再悄悄红了脸。
　　那个时候，对于她来讲，连别人的恶意都是甜甜的。
　　只是她没有想到，父帝所说的好办法竟是如此让人难堪……与不齿，父帝把她锁在房间，告诉她“大计未成，你就先在里面待着”，从给她送饭的仙姑嘴里得知父帝去鬼界大闹一场之后，她极力说通了仙姑，两人一番努力后，晨旻才堪堪赶到了鬼界。
　　晨旻坐在念兮安排给她的位置上，双手绞着，脑子里飞速的过着：“方才那是谁？哦，对，是鬼界的副主念兮，他……他……等鬼帝来后，我应该笑吧？不行不行，自己父帝做了这么对不起他的事，我还有什么脸笑……那……那……没有表情会不会显得很冷淡……我……”
　　这时，脚步声响起，那人缓缓走了过来。
　　晨旻一时慌了，连行礼都忘得一干二净。看着他落座之后，才反应过来，急急忙忙的走到沈川面前行了一个大礼。
　　“晨旻今日来，便是想给鬼帝道歉的，晨旻定会将这事澄清，还鬼帝一个清白”
　　念兮笑着扶晨旻起身：“无大事的，三公主，鬼帝也并未真的生气”
　　晨旻站起身，看了眼沈川，欲言又止。
　　念兮笑着退了出去。
　　沈川看着姑娘臊红的脸，说：“公主可还有事？”沈川说到“还”的时候，便被晨旻生生打断了：“其实我呀……”她抬眼悄悄看了眼沈川，又快速的低下了头：“其实我没有多高的追求，我只想和我喜欢的人在人间开一家小酒馆，不大，够摆四张桌，长置六坛酒，半月不来一个客人”她的眼神越来越柔和“就我和他，抚琴谈天，修行饮酒，真的真的，就够了”
　　她迎上了沈川的目光：“别人都尊我一句星宿仙人，可没有谁知道，我想要的位置，自始至终，都只是那一个罢了”
　　沈川也迎着晨旻的目光，目光似水，清风微动。
　　沈川：“……”
　　念兮啊啊啊啊啊啊！！！念兮你在哪啊！！！！！这个局面我应付不来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念兮啊！！！！！！
　　晨旻看了很久，仿佛要把沈川尽收眼底：“就是，你……”
　　“公主一定会的”沈川干巴巴的开了口，把晨旻那句“你的身边”夭折在了她的嘴里“找到一个愿意陪你的人”
　　晨旻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苦涩的笑了笑：“那……晨旻先告辞了……”
　　沈川点了点头。
　　晨旻踏出了门，微侧头用余光看了沈川两眼。
　　只是，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知道，这一踏，从此，便成了阴阳两隔。

　　“喂喂喂，傻草，不会吧”思忧狐疑的看着如斯“你竟然可以被沈川吓成这个狗样子”如斯回过神来：“沈川……那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嗯。”
　　“摄瞳术？”
　　“嗯。”
　　“弑兄登位？”
　　“嗯。”
　　如斯犹豫片刻，喃喃道：“不像啊”
　　“什么？”
　　“没有，你别管”
　　在思忧气沉丹田，准备把“你丫的蛋”四个字送给如斯的时候，一只手将他从后勃颈处提了起来，思忧瞬间炸毛，拼命挣扎。那人将他轻轻放到了怀里，顺了顺思忧的毛。
　　思忧安静了下来，是熟悉的味道……
　　念兮笑着对如斯行了个礼，如斯忙不迭的回过去，念兮：“在下念兮，公子如何称呼？”
　　“如斯便好，听……听思忧提起过，公子似是鬼界副主”
　　念兮点点头，又顺了把思忧的毛：“给如斯公子添麻烦了”思忧狠抓两下念兮的衣服以示抗议。
　　“念兮副主客气了，不……不足挂齿”
　　“在下听说，昨日冥河这里有人遇害，不知如斯公子可有耳闻？”
　　“啊……啊？”
　　这时，船已到，沈川急急忙忙的走了过来，直接略过念兮，看向了如斯：“可还安好？”
　　如斯被吓到了：“无……无伤”看清沈川眼中那一抹的担忧之后，感动道：“谢谢挂念，锲兼……”说出口后，才意识到说错了话。
　　思忧：“？？？”
　　念兮：“？？？”
　　沈川：“……“
　　慢慢踱步过来的锲兼：“干嘛？咦？你认识我？”
　　沈川顿时感觉几道目光齐刷刷的订在了他的身上，沉声道：“不重要，回去再解释也不迟，这里不安全”继而看向了如斯：“你……可愿意随我回家？”眼里的关切与担忧是掩饰不住的，正对面的思忧与念兮纷纷感觉自己的双眼被闪瞎。
　　“如果你没有方向，或者说，你没有了方向，也别怕，跟着我走，就好了”如斯的脑海里突然蹦出这句话。
　　“跟着你走……就好了”如斯想。
　　“就好了”如斯看着沈川的眼。
　　“好。”
　　沈川低头咳了两声掩饰掉自己的兴奋“那……那上船吧”沈川率先一步踏上了船，然后朝着如斯伸出了手，如斯也伸出自己的手，看着两只相叠的手，如斯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了一句话。
　　“我不知道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但我知道我要做的就是抓好他的手”
　　什么鬼帝，什么至高无上的权力，站在他眼前的是沈川，只是一个关心着他的沈川而已。
　　如斯笑了笑，更紧的攥住了手心里的那丝温暖。
　　于他而言，天地间唯一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