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话]火里栽莲》挑兰灯

9、九歌千年（三）

　　“杨师兄啊！”

　　过于笃定的语气令哪吒一愣，他沉思片刻，抬头道：“他怎么跟你们说的？”

　　黄天化烦躁地剁了跺脚：“也没什么，就是以前还在相府的时候，天祥偶然听到杨师兄和你二哥呸，和木吒那家伙的谈话，回来告诉我们的。”

　　听到这里，哪吒眼皮跳了跳，心里忽然有了某种预感。果不其然，下一刻他就听到对方难得低声下来，眼神有些躲躲闪闪。

　　“那时候，木吒不是老跟你吵架吗？虽说我俩也总是吵到姜师叔头疼，也不是他那回事啊。杨师兄说他有法子让木吒闭嘴，就自个儿去找他了，天祥无意间看到，就偷偷跟在后面。”

　　【...陈塘关......李靖碎他金身......莲花化身...灵珠二世下凡尘...道途断绝......】

　　黄天祥那时只是凡人，并无道门术法，偶然发现他们后，为了不让那两位道门弟子察觉到自己，只敢远远躲在后头装作起夜的士兵，听着风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声音。
　　然后，记下听到的每一个字眼，回来告诉他的兄长。

　　那时黄天化恰好在和诸位同门论道，黄天祥慌慌忙忙冲进来大声嚷嚷，可不让他们都知道了。
　　都是同门，大家多多少少听过太乙师叔\师伯家的那位师弟凶名，但还有几位比如韦护师兄等，也曾见过幼时的哪吒。他们经由黄天祥的转述，逐渐拼凑出一个支离破碎的“真相”。

　　那时大家年少轻狂，但也深知何事可为，便也没有一个跑到哪吒面前去证实“真相”是真还是假。
　　只是从那之后，他们在一处时，都默契把哪吒和金吒木吒隔开了。

　　封神量劫后，大家各自归位，见面的时候少了，这些事情也就再无人提起。加上那时哪吒已然位高权重，深得玉皇王母信任，手握天庭百万兵，更没人敢在他面前嚼舌根。

　　发现自己不知不觉把同门心照不宣的“秘密”都倒了出来，黄天化两手一摊，开始摆烂：“杨师兄都说你早就不在意那些，那我现在坦白也没什么吧？”

　　哪吒听罢，深吸一口气后缓缓抬起手，以手掩面，默然无声。

　　黄天化瞧他这样顿时慌了，他印象里的哪吒向来张扬，是九天最清绝高傲的武神，何时做出过这等近似于“示弱”的动作来？
　　该死，他果然不该提到那些事，木吒那厮都滚到佛门去了还要在这膈应人。

　　“你们......”哪吒放下手，好不容易绷住的表情又有破裂的迹象，“且不提你们拼了什么过程出来，就天祥那点本事，他怎么有自信自己瞒得过杨师兄？”

　　黄天化：“这我当然知道，所以我们后面问过师父他们。”
　　那群师叔师伯一听这事，个个皱眉抚须唉声叹气，更有甚者指天骂地义愤填膺，仿佛哪吒命不久矣的样。加上此事涉及哪吒隐秘，他们哪里敢去找正主啊。
　　更不要说后面找机会对杨师兄旁侧敲击也完全被他带偏过去了，后面他们反应过来也没法做什么，毕竟那是阐教三代首座弟子，他们打不过。

　　“天化，首先木吒不是我二哥。”哪吒说到这里皱了皱眉，旋即又舒展开来，“其次，倘若我的修为真的定格在生前，你就该哭自己修炼数千年都比不过我为人七年。”

　　“去去去，什么生前。”黄天化连着摆摆手，“咱都成神了还在乎这个。还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变着法子夸你自己天赋强实力高。”

　　哪吒白了他一眼，道：“最后，我如今确实是莲花身承灵珠魂，但于我道途并无影响。”

　　“那，你的血为什么能烧掉那些东西？”
　　黄天化他们之所以对自己拼凑出来的“事实”坚信不疑，无非是当年封神之战里，他们亲眼见过被哪吒的血烧得飞灰湮灭的疫魔。
　　倘若那烧得不是哪吒的修为，又怎会有那样的威力？

　　在当时阐教三代弟子眼中，点滴飞溅的血，烧却的除了敌军，还有同门用修为挽留的寿数。

　　这倒是没什么不方便提的，说实话，他以为阐教金仙应当不会瞒着他们的弟子。
　　哪吒正欲开口，忽闻耳畔有神灵渺渺音——

　　“不知何方神君驾临此间？太一有失远迎。”

　　侵蚀神魂的污秽被灼烧殆尽，祭坛上的神灵幻影消失，祂的声音却在天地间回荡。
　　各大神域回归的域主闻言纷纷抬头，环视四海八荒，最后朝着东皇所在的中央神域凝望。

　　九歌神域百废待兴，此刻东皇又有新旨？

　　哪吒偏过头，低垂眼眸遥遥看向神君所在。

　　九歌神系至高神，其名为东皇太一。
　　他会过来看一眼，只因这个名字令他恍惚间想到不知多少元会前的故交。

　　那时天地清明，量劫未临，洪荒生灵蓬勃，同名的故交意气风发。

　　哪吒难得被勾起了几分惆怅。
　　也许回去以后，他可以找些空闲时间去探望那些自洪荒以来的故友？

　　思绪流转间，他兀自定下了探望故交的计划。
　　那位自洪荒往大千世界历练的妖族东皇，自然要在探访名单之上。

　　至于那些堆积的事务，总会有冤大头愿意“帮”他暂代一段时间的。

　　【偶经此间，无需相见。】

　　留下这句话给此间神灵，他拽着黄天化消失在这片天地。

　　*

　　正在重建中的湘水神域，此刻连微风都凝固。
　　新生的草木仙灵或伏在蕙草上，或躲在杜若边，更有甚者浮于湘水之下，大气也不敢一声，目光悄悄望着立在望帝台上的身影。

　　玉面低垂着头，两只耳朵耷拉下来，对面前的女子委屈巴巴道：“姐姐，你怎么这时候才来啊。”
　　她头一回离开洞府范围，甚至走到一个陌生世界，带着她出来的姐姐把她留在这里说自己马上回来，又很快联系不上。只剩下她独自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心中早就惶恐不安。

　　起先还有这里认识的新朋友陪伴她，新朋友性格也很好，也不嫌弃她修为低，愿意与她说话，带着她在山水间游玩。她安心下来，乖乖在这里等姐姐回来。只是刚安心没多久，马上新朋友的家又出了大变故。
　　为了不给新朋友添麻烦，她硬着头皮去做那些自己以前从未做过的事情。刚开始手忙脚乱，渐渐适应下来后，恍然觉得好像也不是那么难，自己好像也不是那么一无是处。

　　只是适应归适应，在动乱过后再次见到同族的姐姐，她顿时忍不住心中的委屈，那双眸子蔓开几许哀怨。
　　她已然是人间少有的娇娇倾国色，这般嗔怪表情更显灵动。然在那高挑窈窕的女子面前，便犹如萤火之于皓月。

　　“姐姐来晚了，是姐姐的错。”
　　那女子缓缓开口，婉雅清啼，好似月宫起仙音。

　　玉面抬起头，顶着一张红扑扑的脸，捂着胸口说不出话来。
　　不管见多少她的面，听多少次她的声音，还是会忍不住面热心跳，满腔幽怨也在看见她的那一刻停滞。

　　那人俏生生立在她面前。
　　足下云丝履，乌鬓珠翠香。皓腕双跳脱，仙裙环佩响。眉眼盈秋水，唇上点新妆。绰约多逸态，妩媚冠八荒。

　　正是洪荒人族第一美人，苏妲己。

作者有话说

　　更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