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我不是貂蝉》黛如青

24、寿春（七）

　　听到这话，任璎登时愕然，这样的好事，王允为什么看起来却一副为难神色？她转念一想，这其中一定有什么机要关卡，王允还没有明说它的难处，便谨慎地问道：“……先生可是有什么不方便言明的？还是有什么要让任璎办的？”

　　王允闻言更是踌躇，任璎见状，话便说得更加坚定：“只要先生肯让我弟弟平安度过一生，吩咐任璎干什么，我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见她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王允终于说出了自己想让任璎帮忙的事情：“任小姐，我希望你在宫中为婢时，想办法接近大皇子与二皇子。”

　　任璎大吃一惊：“什么？为什么？”

　　王允沉吟道：“你本来就与大皇子交好，如今天下纷争，皇储之位不定，虽然大皇子为人宽懦，但也不见得是长久之计，”他摇了摇头，“其实这些事情本不与你相干，我也不应当对你讲这些，但……”

　　他看着任璎的脸，沉思道：“不知为何，我总有一种预感，天下将出大事，而你或许是其中重要的一环。”

　　任璎有点哭笑不得，不料王允的话竟然如此玄之又玄，这简直等于无根据的瞎猜，就为了自己的一种预感，而将自己送进宫去，甚至连将来会发生什么都不知道，就指望自己会在其中力挽狂澜，这……这简直是……

　　她不好意思直接反驳这位救命恩人，只好沉默不语，用神情表达自己的心情。王允也看出来了她的想法，道：“我知道你或许会觉得这很荒诞，但……你父亲生前，时常说只有你这个女儿，才是家中最出色之人，任小姐，你本来就非平常之人，难道不想在这乱世之中，做出自己的一番成绩吗？”

　　他若是仍晓以大义，任璎也会依他所言，本来王允就是他们家仅剩的两人的救命恩人，她怎么报答他的恩情都行，但如今这一番宏图大业的言论，才是真正戳中了她心底最深处的想法。

　　任璎本来就不是个甘于平庸的女孩子，王允的这番话令她怦然心动，想起了自己小时候曾经有过的那些鸿图壮志。那个时候，她还是无忧无虑的千金小姐，但已经立下了要饱览大汉江山的志向，立誓要做一个不逊色于男子的女儿家，如今朝廷乱象，各地叛军云起，这其中自有自己建功立业的一份时机！

　　想到这里，任璎再不犹豫，对王允道：“先生为汉室江山殚精竭虑，任璎又岂敢不效死以报？希望先生不要以任璎是女子为念，男子能做之事，任璎一样能做！”

　　这话一出，王允登时对任璎刮目相看，一朝跌入泥潭屈居人下为奴为婢，任璎却能够立刻振奋精神，不管是为了报恩，还是为了那番壮志豪情，都是当今世上难得一见的奇女子，他不禁在心中暗暗地想，孙文台啊孙文台，你当年也果然是慧眼如炬，定下这小姑娘做你孙家的媳妇，可是你却没有想到，这小姑娘并非池中之物，就连你孙家也圈不住她啊！

　　“望先生即刻将任璎带出监牢，任璎进入宫廷之中，自然有一番道理，到时会想办法护卫大皇子与二皇子，使我大汉国祚得以生息。”任璎又是一番诚恳之言，将王允想说而未说的话，全部都说了出来。

　　王允抚了抚胡须，长声叹息了一声，对任璎躬身一揖：“我等须眉男儿，反不及任小姐英雄气魄深明大义，真是惭愧。你放心，你进宫之后，令弟我一定好生管教，让他继承你父亲的一番学问。”

　　任璎出了一会儿神，摇了摇头：“算了，他……先生，可否让我在进宫之前，再与弟弟见上一面？”

　　王允点了点头：“这是自然。”

　　于是几天之后，任璎终于见到了弟弟，弟弟原本胖嘟嘟的小脸，已经瘦成了一张瓜子小脸，也许因为受到了惊吓，他的神情略有呆滞，只有在见到任璎的时候，那双大眼睛才灵活起来：“阿姐！”他大叫一声，扑到了任璎的怀里。

　　任璎紧紧抱住弟弟，泪水流到了他的脸上，她摸着弟弟的小脸，只觉得自己去了寿春一趟，却像是几辈子没有再见过弟弟一样，弟弟嚷嚷着：“阿姐！阿姐！爹爹娘亲……”两人呜呜咽咽，话不成话地说了半晌，还是任璎硬起心肠，决然将弟弟从怀中扯开，对他叮嘱道：“姐姐多亏王家叔父帮忙，之后要到宫里去做宫人了，你留在这里，好好听话念书，咱们家就剩咱们两个了，你要是再像以前那样调皮捣蛋，就是丢爹爹和娘亲在天之灵的脸！”

　　这话说得十分严厉，弟弟不住点头，显然也记在了心里，任璎看着他惶恐的脸，出了一会儿神，忽然轻轻叹了口气，搂住弟弟，在他耳边轻声说：“刚才的话，阿姐是为了你好，可是，若是你实在做不到，那也没什么关系，只要你开心快活，平平安安，那就行了。”

　　弟弟隐约懂了任璎的意思，经历如此家变，他也不再是以往的那个顽童，他抿了抿嘴，点了点头，任璎欣慰地笑了笑，深深吸了一口气，对王允道：“先生，我弟弟就拜托你了！咱们不要再耽搁时间了，这便走吧！”

　　她转过身去，忽然看到了桌边放着的笔墨纸砚，身形顿了一顿，王允问道：“怎么，还有什么要吩咐的话么？”

　　任璎出神片刻，对王允道：“先生，我想写一封信，麻烦你带给寿春孙家……孙伯父可好？”

　　王允沉声道：“孩子，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这个道理难道你还不明白吗？”

　　任璎苦涩地一笑：“这道理，我怎么会不知道呢？可是……这件事情若是不交代清楚了，我心里就总是悬着这件事，无论如何也放不下去。”

　　王允看她这幅样子，只好答应了，任璎走到桌旁，提笔蘸墨，在信纸上悬空了好久，也没有写下一个字来，直到那墨滴已经滴在了纸上，她才回过神来，匆匆写了几行字，就封好信件，交给王允，随后回头看了一眼弟弟，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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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封信很快就送到了孙坚的手上。

　　当次之时，孙策正在孙坚身边，向孙坚陈述任家发生的一切，并且急切地请求父亲，将任璎想办法带回：“……哪怕是将阿璎赎回来也成！”

　　孙坚沉默不语，任家的事他刚一知道，就已经料到了结果，如今任璎入狱，不管是为妓还是为奴，都不再适合做孙策的妻子，想必那孩子也知道这一点，按照孙策所言，她当时竟然就当机立断地提出了退婚。

　　唉……孙坚长长地叹息了一声，真是一个好孩子，他也非常喜欢任璎，如今对她的聪明机变，更是赞赏非常，可是孙家未来的主母，无论如何不能是一个罪女啊……

　　他正在思忖之时，仆从送来书信，说是京中王允传来，孙坚和王允素来交情一般，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他会送来书信一封，于是一边听着孙策的陈述，一边打开书信阅读。

　　越是读下去，他的脸色就越是凝重，最后看完之时，长叹一声，将信递给孙策：“阿策，不必再去想阿璎的事情了。”

　　孙策满怀疑惑地接过信，孙坚意味深长地说：“这孩子已经救了自己，任兄啊，你真是生了个好女儿！”

　　他对儿子道：“你和阿璎的缘分，就此断了罢！那孩子并非池中之物，日后不出意外，我们定会再次见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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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璎抱着自己简简单单的小包袱，又一次站到了洛阳皇宫的宫墙之外。

　　她仰头看着那高耸的城墙，心中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第一次自己来到这里时，尚且是无忧无虑的小姑娘，只知道和蔡琰一起观赏游玩，而这一次来到这里时，已经成了庞大的宫婢里的一员。

　　她站在那些新入宫的宫女之间，如今虽然朝政混乱，但皇帝选宫女的兴致仍然不减，宫女队伍之庞大，已经浩浩荡荡地看不见尽头了，任璎在心中叹息这种国之乱象，但脸上的神情一点也不敢带出，仍是显得平静如水。

　　以她这个年龄的女孩来说，如此平静实属异类，旁边的一个小女孩不禁戳了戳任璎，悄声问道：“喂，你怎么一点都不害怕呀？”

　　怕？有什么好怕的？我连大狱都下过，还怕这里？任璎在心中说，但嘴上只是说道：“我害怕的，只是没表现出来罢了，你看我吓得脸都僵掉了。”

　　那小女孩满意地点了点头：“怪不得呢，原来你比我怕得还厉害，我还说这里怎么就你一个人什么表情都没有，看起来还像是特别熟悉的样子呢！”她随即凑近任璎，悄声说：“你别怕，以后我来保护你就是了。”

　　任璎看了看那小女孩的小身板，有点不太相信的样子，那女孩见她不信，挺起胸膛道：“你干嘛这么看着我？是不相信么？告诉你，我的远方表姐就是当今大皇子的正妃！”

　　任璎吃了一惊，原来……这女孩竟然跟刘辩的妻子唐姬有亲戚关系，怪不得看起来也不像周围人那么战战兢兢的，她转念想了想，还不知道刘辩现在还记不记得自己，和他的妻妹（虽然八竿子打不着）能攀上点关系也好，便笑道：“那我以后就要多拜托你照顾了。”

　　听任璎这么一个姿色出众的女孩来拜托自己，那小女孩自得之心溢于言表，拍了拍任璎的肩膀，像是个大姐大一样说：“你放心，之后有什么事情只管来问我！我要是不知道，就去问我唐家姐姐！”

　　不知道唐姬跟你熟不熟就这样说，任璎在心里腹诽道，但那女孩虽然单纯了些，也是一番好意，便只是笑了笑，点了点头，没有继续说什么。

　　这时，她身边的那女孩忽然脸上一脸兴奋，简直整个人都要跳了起来，挥起一只手，不停地朝一个方向摆动，口中还大叫着：“姐夫！姐夫！”

　　任璎赶忙把她的手拽下来：“你怎么了？这样大喊大叫，小心人家来骂。”

　　那女孩却满不在乎，只是一脸兴奋对任璎道：“我姐夫来了！我姐夫来了！”

　　任璎转念一想，她的姐夫……那不就是说刘辩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