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我不是貂蝉》黛如青

22、寿春（五）

　　“张角？我曾经听父亲提起过，不过他到底是什么人呢？”问话的却是任璎，“五斗米教”常常听到，但她其实也不怎么了解，有人说它好，能用符水和咒语帮人治病，有人也说这就是一群犯上作乱的反贼。

　　任璎也不知道这教派究竟是好是坏，在她看来，能救助劳苦的民众，那自然是好的，可是公然反对官府，在任璎从小受到的教育里，那就是有点太过反叛了。

　　但有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在她的脑海深处，也经常会兴起这样一个念头：如果朝廷不好，不能供养万民，那为什么不能推翻了它呢？毕竟，太史公也写了，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呢！

　　当然，这样的念头她是绝对不会对外人说的，若是真的说了出来，那简直是大逆不道，一定会连累她们一家的。

　　孙策和周瑜本以为她已经走开，没有料到她又回转回来，孙策道：“其实你们不知道也不寻常，这张角原本是在冀州一代，传播他的太平道，听人说他们这个教派，专门给人治病，张角还给自己起了个称呼，叫什么‘大贤良师’。”

　　任璎撇了撇嘴：“真的有这么神奇？”周瑜道：“可不要小瞧了他，这个教派现在势力庞大，光是教众就有几十万之多。”

　　“这么多人……”任璎吃了一惊，“这岂不是说，那些灾民们等于都加入了这个教吗？”

　　“何止这样，”孙策皱眉道，“若只是传教倒也罢了，这数量实在惊人，像这样多的教众，如果要做出什么事来，只怕朝廷也拿他们没有办法。”

　　周瑜也补充道：“更何况，这两年来，太平道之势愈演愈烈，那些流民这些日子都偷偷地在说些什么‘苍天已死、黄天当立’之类的话。”

　　三人相顾失色，这样的话不就等于是要起兵造反的意思吗？听说那太平道人人头绑黄巾，这“黄天当立”指的是什么，可不是再明显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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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璎在孙家又住了一段时间，在这一段时间里，她与周瑜成为了朋友，周瑜对琴艺的造诣令任璎惊叹不已：“你认不认识我蔡琰姐姐？在我认识的人里面，只有她的琴艺堪与你一比了！”

　　“是蔡郎中之女吗？”蔡琰才女之名几乎是天下闻名，周瑜当然也知道这位著名的才女，如今任璎说出蔡琰极擅琴艺，也不由得心向往之，“如果有机会，我真想见一见她，与她切磋一番。”

　　任璎笑道：“总有机会的，你看，你这不是先认识了她的好朋友吗？虽然我琴艺一般，不过好在尚能一舞，不知周郎肯不肯为我抚琴呢？”

　　孙策在侧，听得他们两人的对话，不禁抚掌大笑：“好！小鱼儿来抚琴，阿璎你来一舞，我嘛……”任璎已经接道：“……我要听你高歌一曲！这可是你之前许诺过的！”孙策笑道：“好，那我就来应上一曲！”

　　周瑜从墙上取下琴来，放在膝上，手指一勾，琴音顿时流泻而出，就在同一时刻，任璎振袖起舞，孙策击节而歌，三人且歌且舞，在空隙间相视而笑。

　　只听周瑜指尖一动，琴音忽然转向高亢清越，甚至隐隐流露出一丝凄楚之音，显然是为之前所说的流民之言所感，所以音调略显消沉，孙策站起身来，歌声一转，长声吟唱道:“今日良宴会，欢乐难具陈。弹筝奋逸响，新声妙入神……人生寄一世，奄忽若飙尘。何不策高足，先据要路津……”声调雄壮，冲淡了不少音调中的清淡之意。

　　任璎也为孙策歌声所感，衣袖一扬，舞姿转向轻灵跃动，与高亢的歌声相应，三人一歌一舞一琴，不远处的仆从见了这样的情形，也都情不自禁地露出微笑。

　　忽然间，一个浑身血迹的人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口中只是嚷嚷着：“反……反了！”

　　周瑜手下的琴弦铮然一声，“啪”地断掉了。

　　三人同时停下了动作，愕然而视。孙策猛然站起，大声喝问道：“你说什么？！”任璎垂下了衣袖，怔怔站在原地，只是看着那个孙家的人颤抖着声音道：“张、张角带着那群五斗米教徒……反了！”

　　从他的口中，任璎得知，张角的口号竟然已经换成了“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岁在甲子……甲子……甲子年难道不就是今年吗？任璎瞪大眼睛，她没有想到这位素未谋面的大贤良师竟然有如此叛逆之心，正在思索之际，却看到那报信的人已经将视线转向了她，看起来欲言又止，任璎顿时心里生出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你还有什么想告诉我的？”

　　她见到那传信之人面露为难之色，便柔声道：“你别担心，说出来吧。”那人又将目光转向孙策，见孙策微微颔首，方才说道：“任……任县丞，”他当然知道，任县丞是面前这位未来主母的父亲，所以才一直不敢直言，“任县丞也被派去剿灭这些叛党了！”

　　这话一出，任璎就如同当头被浇了一盆冰水一样，整个人从头冷到了脚，脸色变得雪白，嘴唇也没了一点血色，她喃喃道：“我父亲只不过是一个文官，派他去做这种事情……这简直就是要害死他……不，这就是要害死他！”说到最后，话语转而变得坚定，斩钉截铁。

　　她在转瞬之间，已经想得明明白白，朝中委派给父亲这样的职责，一定又是十常侍那些人不肯放弃，非要置任县丞于死地。任璎知道，父亲当时对十常侍之事一定上表非常峻切，否则也不会引来这样的报复。

　　正在浑浑噩噩之际，任璎的右手忽然被重重地握了一下，她感到一阵疼痛，这才终于回过神来，往身边看去，只见孙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牵过两匹马来，对她道：“别出神了，我知道你一定想要回家看看。”

　　任璎瞪大了眼睛，似乎没有想到孙策会这样说，孙策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发什么呆？赶快走吧！”

　　“走……”任璎低声道，“我是要走的，”她抬起眼睛看着孙策，“可是你为什么牵来两匹马？”

　　孙策扬起脸，对任璎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当然是陪你一起回去了！难道我能让你独自一个人上路吗？”

　　他一边拉着任璎走，一边对站在一边的周瑜说：“瑜弟，我家里的事情，就暂时麻烦你帮我照料了。”周瑜不等他说完，已经点了点头，回答：“你放心。”

　　任璎跟着孙策浑浑噩噩地走了两步，才反应过来他的话，她睁大眼睛：“你……你要和我回家？”她咬了咬嘴唇：“不行！这算是怎么回事？”

　　孙策却不管她说些什么，催促道：“快走吧！你心里一定很着急了，快点回去，见到你家人没事咱们再回来。”

　　任璎心中感激，有千言万语想说，但动了动嘴唇，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只是抿了抿嘴，手上握紧了马缰绳，翻身上马，对孙策微微一笑：“谢谢你。”

　　“咱们俩之间，还要说什么谢不谢的吗？”孙策笑道，虽然看起来爽朗，但他心中实在也是十分担心，任家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剿灭这些黄巾匪贼，显然是一件非常敏感的事情，无论怎样，都能被人借以生事。

　　孙坚从小对孙策寄予厚望加意培养，孙策已经在这件事里敏锐地察觉到不妥之处，可是他不愿意把这些对任璎说出来，反而会徒增她的烦恼。

　　不过，如果任璎自己知道的话，她一定希望孙策将这些事情全部讲出来告诉她，只有知道了全部的实情，她才能做出更好的判断。

　　可惜，现在还没有人认为她有这样的能力，大家都处于对她的保护隐瞒着她，可是，任璎并不需要这样的保护。

　　一路打马回家，任璎再也无心去管路边的景象，现在，只有自己的家人才能拨动她的心弦。

　　她一路飞驰，甚至来不及休息梳洗，孙策陪伴在她身边，几次想劝说她略微休息一下，但看着任璎那张苍白的脸，只能把话再咽了回去。

　　等到真的回到家中，任璎一路上最后的希冀也随之破灭了。

　　她呆呆地站在家门口，正好赶上一纸诏书，皇帝以剿灭黄巾不利的罪名，将任县丞及一家人收监入狱。

　　父亲母亲和哥哥弟弟纷纷被押解入狱，任璎甚至都没来得及和他们多说一句话，而那来收押的人见了归来的任璎，贼眉鼠眼地笑道：“还说要去寿春将你押回，如今你自己回来，倒也省了不少事情。”

　　他用猥琐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任璎，啧啧称赞：“倒真是个美人胚子！怪不得宫里那位一时半刻都忘不了呢！”

　　孙策当然不能忍受这样的话，他挺身上前，挡在任璎面前，脸色峻厉，呵斥道：“放肆的东西！她是我孙策未过门的妻子，就算家中出事，也需依法处置，轮得到你们言语侮辱？！”

　　那人见孙策气势惊人，被吓到似的退了一步，随即想起来什么，又恢复了笑容，阴阳怪气地说：“孙家又如何？这位小公子，我还是劝你收收心，重新找个未婚女为妙，你若是要一味袒护这位任家娘子，可是会给你们家带来灾祸的。”

　　孙策看起来并未将这番话放在心上，只是瞪大虎目护着任璎。任璎自从家逢大变之后，不哭不闹，看起来平静异常，只是这时听了这话，心中才起了一丝波澜。

　　她想，幸好我还是回来了，要是还留在孙家，岂不是要给人家惹上麻烦？孙家伯父待我已经很好，我不仅没有报答，反而新增事端，实在是对不起他们。

　　想到这里，她拉了拉孙策的衣袖，对他摇了摇头，转而从自己头上拔下一根金钗递给那个将官：“这位大哥，看在这点东西的份上，让我和他说两句话，说完我马上就跟你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