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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   国宴过后的第二日便是大朝会,诸位朝臣自昨日日落后归家不过睡了几个时辰的觉,连席上那场皇帝与将军的大戏都未来得及细细回味,便又要起个大早换上规整的朝服进宫面圣。

      与往日相同的是,今日的将军又来迟了。望着龙椅下首那个空空如也的位置,百官心中皆有几分唏嘘,想昨夜那一桩桩一件件的御赐宝贝,单拿出哪一件来都是价值连城的,被皇帝一口气都赏给了“盗物之贼”公良将军,可后者手上圣旨还没捂热乎便又将东西转手送去了城南的国师府!

      这皇帝与将军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这将军与国师之间又是个什么关系?

      若是要细细地想,两朝元老手握军权的公良将军现如今也不过而立的年纪,前朝的时候常年在外征战,先帝还没来得及为其赐婚,那么此时战事已休,这将军的婚事是不是可以同新帝的大婚一同提上日程了?

      “周侍郎此言差矣,且不说臣子岂能与天子的婚事相提并论;若是真将这两桩婚事一同提出来,这不是逼着百官借着嫁女儿之事站队?若是真有些拎不清的想将千金塞进那位府上去想做个将军夫人……”

      有句话这位大人不敢明说:公良权柄滔天,若是女儿做了他的原配正妻,那么这位将军的老岳丈定然也能在官场上得到无尽的助力;可若是皇帝大婚,按照礼制除了皇后外还要聘三妃六嫔,皇帝防着外戚,李家的岳丈不好当,又多又无用。

      “王御史您说昨个在云岘宫,将军可像是落了什么把柄在陛下手上?”

      “您看像吗?” 王御史一向看不惯将军那副藐视皇权的样子,他朝着那空位瞥了一眼,鼻中轻轻哼了声,“谱儿还大着呢。”

      “陛下到——”

      百官噤声,下跪行礼之时那个空出的位子便显得格外明显。

      元悉在龙椅上坐定,眼神淡淡扫过了那里,又朝着殿外看了看,故意拖慢了声音,那声“平身”之后相隔了须臾便传来群臣谢恩起身之声,刚好盖住了殿外内监那声“将军到”的通传。

      通过这种莫名其妙的做法,皇帝在心中稍且得到了些安慰,而对于殿中的臣工来说,突然走入殿内的公良却叫他们心中一突,刚抬起的头又低了下去。若说对着一个臣子行君臣之礼有违祖制,那么他们对于将军手中所握的不亚于皇权的威势便只能通过躬身低头所表示。

      将军今日穿的又与昨日的便服不同,一身深紫色麒麟纹的朝服叫他看起来更添了几分威仪。

      上首的皇帝面无表情的望着下面的一切,袖中的手渐渐攥得更紧了。他的内监还未来得及说出那句“有事启奏”,将军便率先开了口,

      “臣有奏。”

      “还是上次之事,本官以为诸位阁老已经辩无可辩,但休沐几日陛下将周侍郎,许尚书和杨侍郎的折子送到了我这,依这么看,今日我还有句话要向几位阁老说道说道。”

      皇帝听他将那几位递了折子的大人的名字一同说了出来,面上明显带了几分不悦,却没有打断将军的话,而那几位朝臣面上则是惶恐与羞愤的神情掺杂在了一起。原本昨日宴上交锋不求将军真能受点惩治,只求他在皇帝面前有所收敛,知点分寸;可如今这幅样子,倒像是更为嚣张了。

      大人们心中不由再次打鼓:昨日云岘宫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体谅几位阁老都是文官,不懂打仗,但先帝第一次举兵攻夏已经是十年前的事,历经二十余场大小战役不过为了夏王称臣,耗了国库多少银子?粮草军械补给,还有因为战争所耽误的农时以及边境灾民的救济,一年就用尽了七千万两白银!试问如今打着算盘欲要新皇西征楚国的阁老们,国库中还有几个七千万两?”

      “可先帝遗愿……”

      杨侍郎正要搬出先帝来,却被许尚书扯了扯袖子制止了。且不说将军会不会听得进去先帝的遗愿,就是如今坐在上边的那位新帝,年轻气盛,又是宗室过继到大宗的,定不愿拿先帝的幌子当自己西征理由。

      “近年来西边势弱,上有女主政牝鸡司晨,下有旱灾人心不稳,正是出兵的好时机;况且将军南征大胜,声威天下皆知……”

      元悉听到这,目光一冷,却依然没有吭声。

      “何不一鼓作气,为陛下扩疆土,扬国威?”

      “陛下初登大宝,本应该轻徭薄赋,使百姓借此机会休养生息,方显天恩。”

      许尚书还想再提,却见皇帝正安稳地坐在龙椅上一言不发地瞧着这场已经持续了半月的闹剧。见有眼神望过来,元悉敏锐地回望了过去,却叫人觉得他那双眼睛中仿佛意有所指,并非为了一场扬我国威的战争,而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更直接的利益。

      许尚书低下头想了片刻后,恍然大悟。

      “将军若是当真无心向西出兵,”他向前走了一步,朝着公良拱了拱手,

      “那么为何班师回朝至今已有半月,却还不将兵权交还给陛下?”

      将军之所以手握大权,不过便是因为手里的兵。

      “许尚书,你刚才说了什么?”

      “国师到——”

      这一声古怪的通报叫大殿中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又一石惊起千层浪,连皇帝在内的所有人都忍不住朝着殿外看去。

      国师临朝,这已经是近百年不曾有过的事了!这殿内甚至有半数的朝臣都不曾见过那历朝历代为王朝推演命数吉凶的国师大人。即便是今日此刻之前,他们也不过听闻将军昨夜赴国师府,将御赐之物转赠给了国师,仅此罢了。

      可她怎么来了?

      原本喧闹的大殿此时只剩了几十人的呼吸之声,以及国师缓慢走进殿前的脚步声。

      皇帝也站了起来。

      即便是一个世俗皇权之上的帝国,这些凡夫俗子的人心也逃不过君权神授,以及对神使从心底的崇敬。金桔嘴角带了笑,像是在悄悄的讽刺这些无知之人。哪有什么通天的国师,都是骗人的神棍罢了。

      “国师因何事临朝?”

      金桔原本一直没有朝着元悉的方向看,那为了体现皇权至上的御阶将天子供于高台之上,待她走到殿前,唯一能平视的地方也不过是那最高一级的台阶而已。她转头向着将军眨了眨眼,这才慢慢地,用那还未长成成熟女郎的嗓音对着上面的皇帝道:

      “陛下,臣走累了。”

      皇帝愣住了,群臣也愣住了,只有昨夜与金桔有过交锋的将军才看出她的把戏。可今日殿上的金桔又与昨日的太过不同;她换下了那身毫无花纹和点缀的素衣,今日穿着一身大红色的华丽袍子,倒与昨日元悉的那身相宜极了。只可惜皇帝今日改穿了青色龙袍,或是在大朝会时只穿青衣,叫不通文史的金桔扑了个空。

      半晌元悉才反应过来,干巴巴地说了声:“给国师赐座。”

      内监搬了把带背的椅子进来,正放在将军的左边,也就是金桔如今所站的位置,这又叫满朝哗然——将军是臣工之首,虽不用行跪拜之礼却也要站着说话,这位国师上朝的头一日就在将军左边向皇帝讨了个座儿,当真是打了将军的脸。于是臣子们一个个低着头,却止不住眼神纷纷朝着将军偷瞄,生怕这位会当即给了女娃娃国师难堪。

      可叫众人奇怪的是,平日里连陛下面子也不给的将军如今对着国师竟然一个“不”字也没说,面上甚至也无半点异色……他们便又想了起来,昨日将军还夜访国师府,将陛下的赏赐都送了过去,想来二人的关系也不是他们这等下官所能参悟的,说不准……

      说不准京中很快就要有喜事了?

      皇帝不知群臣心中的小九九,他从小便过继到先帝膝下,自然熟知皇家辛秘。例如与太祖一同打天下的那位国师大人并未被囚禁于宫中,例如历朝历代的神权究竟是如何更迭的,以及上一任国师到底去了何处……

      若非关系到国家时运,国师绝不会出现在大朝会上。由此他便立刻想到了这些日子群臣所争论不休的西征,难道当真有害于社稷?

      “国师此次来可是为了出兵大梁一事?”

      金桔方坐定,闻言稍愣了愣,便听身旁的将军在她头顶压着声音解释了一句:

      “陛下要打仗。”

      “将军的立场呢?”

      “休战养兵。”

      金桔与将军的对话并未被群臣听见,但龙椅上的元悉却因为久没得到国师的回答而偶然发觉了二人之间的猫腻。

      他心中立刻想到了一个不同寻常的答案,险些从龙椅上站起了,却仿佛担心群臣察觉他心中所想一般,强忍着将心中的猜疑压了下去。只是胸中郁结还未平息,便听国师答道:

      “这个当口的确不是西征的好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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