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元和遗事》虹珊

87、第 87 章

　　延英殿里撤掉了龙涎香。许孟容和李文饶两个人沉默地看着前朝功臣画像。
　　过了好久，宪宗才匆匆而来，他在龙椅前踱步许久方才下定决心，对许孟容和李文饶道：“二位谁来总结一下此案。”
　　许孟容挠挠脑袋道：“微臣还有些地方没想明白 ，还是听李御史的吧。”
　　李文饶道：“此案为萧太妃所为。太妃自幼好道，通医术，嫁入东宫，与先皇感情甚笃。先皇太子地位不稳，太妃之母郜国公主为之筹谋，成血咒冤案。太妃智谋，返回大角观搜集冤案证据，因误会下毒毒害圣上，嫁祸淑妃，幸迷途知返，没有酿成大祸。若圣上宽宏，不如将萧太妃归葬先皇陵墓，结了这陈年旧案。”
　　宪宗点头道：“可。”
　　许孟容道：“圣上，那逃走的苏氏和在天牢里的白阿蛮怎么处置？”
　　宪宗看向李文饶：“文饶有何建议？”
　　李文饶道：“臣打听了苏氏和白阿蛮来历。其人善戏法和西域奇术，曾是龟兹王廷受宠的宫廷艺人。龟兹陷落，她带白阿蛮逃走，后来离散，没入郜国公主府，得太妃厚遇。其人重诺守信，微臣也见过她一次，得其点化，并非恶人。今太妃已殁，苏氏得逃却没有离开长安，定是在看朝廷如何处置白阿蛮。白阿蛮为龟兹公主，却从小寄养在胡人酒肆，得圣上恩典，嫁与驾部员外郎杜从郁，已有一子。她感念旧仆之恩，被太妃教唆来救苏氏，是孝义之举。虽挟持郭贵妃，并无伤人，且身受重伤，已得教训。臣觉得不如法外开恩，令其归家反思，容苏氏与其团聚。圣上平藩镇，已示威德，不如以此机会以慈厚示人，结西域之好。”
　　宪宗道：“正和朕意。不过你在石室中还提及一人为帮凶，曾给太后和朕下药？太子可曾参与此案中？”
　　宪宗声音不高，却让许孟容和陈弘志都起了一身冷汗，齐齐望向李文饶。李文饶不急不徐道：“微臣只是唬一下萧太妃。也许并没有这个人，只是要她承认是利用布偶这个证物给圣上下药了。经日查证，与太子无涉。”
　　宪宗目光锐利看了李文饶一阵，缓缓道：“也罢。”语气并不尽信。但他在位多年，朝堂说话，点到即止。于是转个话题，叹口气道：“淑妃为了救朕受了伤，虽然是皮外伤，但朕仍是心痛，两位爱卿可有何建议为淑妃祈福？”
　　许孟容灵光一闪：“臣闻凤翔的法门寺里有一座护国真身塔，塔里供奉着一根释迦牟尼佛的指骨。宝塔每三十年开塔一次，将佛舍利供人瞻仰，据说看到的人能够求得平安，国家则可风调雨顺。不如将这佛骨迎入宫中，为淑妃祈福，也可祷祝我大唐国泰民安，五谷丰登。”
　　李文饶听到梨洛又受伤了，一时担心，还没来得及出言劝阻，宪宗便道：“好。陈弘志，你传话给杜英奇，让他带三十宫人，恭请佛骨入宫，再送到寺里让大家瞻仰。摆驾蓬莱殿。”
　　宪宗说完，离了龙椅。陈弘志则领许孟容和李文饶出去。
　　过了御桥。许孟容看四下无人，方才擦擦汗，道：“我左思右想，那给太后和圣上下毒之人可是——”他用手指在空气中写了一个小小的字。
　　李文饶既没摇头也不点头，轻轻道，“是焉非焉，有其人或无其人重要吗？知进退而有存亡，许大人难道还不明白？”
　　许孟容知道问不出来，又道：“其实我还有一事不解。你那时如何知道此事和东宫无涉？那苏氏怎么出去的？你怎么知道她尚在长安。”
　　李文饶听许孟容像连珠炮一般发问，笑了一下道：“蓬莱殿金桔为东宫供奉，与太极宫同等。这意思你自然懂的。而淑妃亦没必要在无子的情况下伤害对自己最好的皇嗣。而萧太妃又故意让那人透露出来一些露出破绽的信息。至于苏氏咬掉舌头，时机太巧，我其实甚为怀疑。长安西域酒家有道名菜是爆炒口条，用动物舌头制成，我命人验看，果然断舌是驴舌而已。”
　　许孟容点头道：“原来如此。”
　　李文饶道：“这宫中秘道，你我这两日已见识一二。萧太妃和苏氏在东宫多年，其母出入宫廷为还是太子的先皇筹谋，怎会不知？早在大角观安排好了退路，也借着这秘道与宫外保持联系。只是这皇宫的秘密，我们还是知道的越少越好。圣上自前年末起大工程，修蓬莱殿四百间周廊，近日又整修皇宫一左一右的翰林馆的麟德殿和东宫的承辉殿。你想想自元和元年在这建福门外为百官上朝修遮风挡雨的待漏院之外，可曾有过如此大规模的营建工程？”
　　许孟容摇摇头，“圣上克勤克俭，还真的没有修过什么。”他忽然恍然大悟，“啊，所以是为了——”
　　李文饶点头道：“不论宫中秘道如何改，终点应该没有出这长安城，我第一天奉旨便请人传话左金吾将有人可能会在长安捣乱，且可能是女子，请他加强防备。自武相一事，金吾卫正想立功，挽回颜面，所以这长安外松内紧，苏氏绝对出不了长安。”
　　许孟容拱手道：“许某佩服，文饶若不嫌弃，就结了我这个朋友如何？”
　　李文饶欠欠身：“是李某的荣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