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上一只狐狸精》华灯城阙

4、第 4 章

　　狐二甚是得意的走在大街上，非常享受路上行人投来的惊艳赞叹，还时不时朝着追随她目不转睛的大小伙子抛去媚眼，惹的大小伙子身旁的年轻姑娘气得直跺脚，恨不得分分钟变成泼妇拿刀砍了这个狐狸精。

　　慢慢悠悠来到了昨日约定地点，孙大公子早已等候多时。

　　“孙公子，小女名为杏儿，家兄昨日与您说起的。”狐二变了个甜的腻死人的声音，娇滴滴道。

　　孙大公子一挑眉，眼里闪过一抹惊艳，对狐二的这个妹子长相颇为惊讶：“姑娘这相貌，你二哥用姣好二字形容委实谦虚了。”

　　狐二娇笑着扯了扯胸前衣襟，道：“为着我这副皮囊，兄长操了不少心呢，当妹子的心里愧疚的很。”

　　孙鑫回以微笑，却不愿同她恭维下去，话锋一转：“你兄长怎么没来？”

　　胡二没料到这孙鑫见着了自己这般模样到还有心思关心别人，斟酌片刻道：“兄长今日去学堂教书了，便让小女自行前来。不知公子对小女……”

　　“他竟是个教书先生？哈哈，我看着不像呀。”

　　狐二话说一半被打断，尴尬接道：“家兄性子是开朗了些，但教起书来确实很有一套的。公子莫看小女家境贫寒，但家中不论男女都是念过书的，只有这样的书香门第才配得上……”

　　“不知你家兄长有没有兴趣同我一道经商，我觉得他是个不错的苗子。”

　　狐二：“……”

　　要不是看在这厮家族背景强大，狐二真想甩手走人。

　　孙大公子总算看出小美人脸色不对了，立马柔声安慰：“胡姑娘莫要生气，我答应了你二哥的事，定然作数。”

　　胡二松口气，亏得这家伙还算有良心。

　　孙大公子非常大爷的叫来了一众侍卫，吩咐道：“将胡姑娘带到府中，安排到我的房内。”

　　狐二一惊——这孙鑫动作也太快了吧，自己还没准备好过门，就要同房了？？？

　　“呃，把那个莲儿调去后厨吧，从今天起杏儿就是本公子的贴身丫鬟了。”

　　什什什，什么？？？狐二都要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这意思是，您孙大公子没看上我胡杏儿？这怎么可能？这皮囊都能祸国殃民了还治不了你一个公子哥？

　　狐二觉得自己的狐生真的是一个大写的失败。

　　不过没关系，这下还省去了圆房的麻烦，丫鬟就丫鬟呗，反正找机会进宫才是真目的。

　　不过这孙府果真是财大气粗——朱红漆光大门两旁端坐两台金狮，威严逼人，琉璃瓦屋檐下绘制的碧海波涛图以永珐琅珠宝装饰而成，庄严中带着大气，大气中带着贵气。

　　狐二那自家那破山洞一比，真是酸得很啊。

　　连个相府都这么气派了，那皇宫该是如何光景呢？

　　已有十一年未见的顾云舒，又该成了什么模样呢？

　　他还，记的我么？

　　狐二真的不敢去想，当年云舒被冥王盯上，整个魂魄都已经被勾入幽冥之地，他现出了九尾狐妖身，舍出了护命法力，才勉强将他的一魂二魄拖出冥界，保住人身不毁。之后又拖着残破不堪的身躯孤身前往鬼界虚无空间借祭灵台以千年的修为做祭品强行夺回飘落六界的其余二魂五魄，才还了顾云舒个完人。

　　只是他连顾云舒睁开眼睛的机会都没等到，就被祭灵台强行拖拽走了。

　　所以他根本不知道，这一场犹如投胎转世的魂魄重塑，顾云舒的记忆有没有受损，若没有的话，这些年，他有没有找过自己？

　　狐二从来不敢承认他对顾云舒的感情，那个人，是自己眼看着从少年长至成年的，永远都是自律，隐忍，一丝不苟的。

　　他就像一根风霜高洁的竹子，不论狐二这股歪邪之风怎么吹，他都笔直笔直的长，丝毫不受影响。

　　但是这并不妨碍他有时候是温柔的，之前他同老狐狸说得话并不假，只是那个心思细腻的，能察觉到他隐藏在玩世不恭笑脸下的对这个陌生世界的彷徨无错的人，那个不开心了一连好几天不理自己，但是饭桌上从来不曾少摆碗筷，院门也从来不会闭紧的人，从来都不是什么碧落，而是顾云舒。

　　狐二在相府当然不会闲着，抽个没人的时候变换成样貌平平的小厮，将整个相府的地形都摸了个遍。

　　没想到这小小相府，里面的构造复杂曲折的很。

　　坐落于其中的有内府、御史房、祠堂、功德堂、石牌坊等等各色建筑。粗梁巨椽，镂花窗棂，石刻门楼，无不彰显出孙氏一族权势滔天，家财万贯。

　　而孙鑫的住处则最为华丽富贵，狐二刚被带进来时，几乎要被满屋子的金碧辉煌闪瞎了眼。

　　自古权势离不开钱财，故帝王多会利用这点制衡官宦世家，要么削了你的权力，要么断了你的财路。

　　也不知道顾云舒是怎么想的，让孙源一家子并入孙氏一族，这不是更加助长了孙氏在朝中势力么？

　　不过这些帝王心术狐二一向懒得去弄明白，他狐狸一生，要的就是逍遥自在，不愿做的谁也逼不得，一心求的谁也拦不住。

　　孙大公子直到天黑才回来，狐二早就变回了姑娘身，在大公子房间里等的不耐烦，颇有几分怨妇的样子。

　　“呀，是胡姑娘啊！”孙鑫一拍脑袋，“抱歉抱歉，我差点忘了，你现今是我的贴身丫鬟了。”

　　狐二趁他不注意白了他一眼，继而娇声道：“少爷说笑了，奴婢身份低微，少爷想不起来也是正常，无需解释。”

　　孙鑫见她识趣，笑着进了房。

　　狐二见他要脱外袍，连忙尽职尽责的上前伺候，孙鑫却身形一闪，避开了狐二伸出去的爪子。

　　望着那尴尬停留在半空中的芊芊玉手，孙鑫笑道：“我自己来就行。”

　　狐二施施然收回手，扯了扯胸前衣襟，准备去为孙大公子端洗脚水，孙鑫却又出声阻止：“那些粗活让其他下人去做便可，胡姑娘的手可不是用来做这个的。”

　　“少爷说哪里的话，奴婢是您的贴身丫鬟，这些是份内的事。”

　　“你的手一看便是用来抚琴作画的，这些粗活玩玩碰不得。明天我便送你去府中的琴坊画坊，那里的先生都是名家大师，你跟着学定然是不错的。”

　　狐二真的觉得这个孙大公子是个奇葩，脑回路简直不正常。

　　先是要做他的妾，后来又成了贴身丫鬟，现在又要把她培养成大家闺秀了？？？

　　是不是明日再见他，他随口轻飘飘一句，自己又要和那个叫莲儿的姑娘一样，沦落到去后厨了？

　　狐二总算是见识到了比自己还混的混世魔王了。

　　“你不必受宠若惊，我很欣赏你二哥，所以顺带着也欣赏你，自然是要对你好的。”

　　……啥意思？欣赏二字是字面意思不？

　　合着你整这么曲折不是因为我的花容月貌，也不是你性格怪异，都是因为看上我狐二真人啦？

　　“胡姑娘，丫鬟的身份只是一个接你入府的借口罢了，日后你在府中，绝不会有人把你当下人看待。另外，你若有时间回去探望你二哥，麻烦告诉他，若他愿意来我府中做事，孙某一定欢迎。”

　　没错了没错了，这孙大公子定是看上我狐二了，才借这讨好“狐二妹子”的名义讨好我。你说狐生衰不衰，忙活半天给自己挖了个坑，惹了一烂桃花。

　　虽说这孙鑫长得确实不赖，这种自小含着金汤勺长大的二世祖，皮囊都保养的细腻光泽，且浓眉大眼的也算英气。

　　奈何狐二心里已经住了个顾云舒，他们狐狸到死都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执着的很，孙鑫这桃花怕是没机会开了。

　　不过眼下没别的办法，狐二只能借助孙鑫的势力才能进宫，虽然挺不忍心的，但他不得不利用这朵桃花了。

　　“家兄一直想辞去教书先生一职另寻出路，无奈没有机缘，若少爷能出手相助，家兄必然是愿意的。”

　　“如此甚好，你家在何处，明日我便去拜访他。”孙鑫眼中发亮，兴致勃勃。

　　“啊，内个，家中实在贫寒，不想污了少爷的眼，奴婢知道家兄每日辰时都会去静安寺上香，为家人祈祷，少爷那时候去，定然能遇上的。”

　　“哦！这样也好，省的叨扰你家人，甚好，甚好！”孙鑫高兴极了，那样子委实像要去见心上人一般。

　　狐二腼腆的笑着。孙鑫则是兴奋不已，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久久不能平静。

　　狐二也不明白为什么见自己他要高兴成这样，难道真的是一见钟情了么？

　　孙大少爷丝毫没注意到狐二脸上半疑半惊的表情，兴冲冲给他安排了住处，又兴冲冲走了。

　　狐二瞧这屋子干净整洁，果然没亏待自己。

　　他一屁股坐在了木凳上，想想若将明天要见的人换做顾云舒，自己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或许，要比孙鑫百倍千杯的欣喜，但又会有密密匝匝的顾虑和心惊紧随其后，将那份升上云端的欣喜强压下地。

　　整整十一年过去了，杏花开了又败，少年已成天子，那短暂的五年陪伴在当今掌握天下苍生的当权者心里，还有多少分量呢？

　　那些苦苦支撑被祭灵台耗得油灯枯竭的狐二的温柔往事，也会同样温柔着高墙深宫之中的顾云舒吗？

　　倘若连这被狐二反复重温搓磨，细细珍藏的五年，他都已经忘了呢？

　　那他的眼里，应该只剩下彻骨的冰霜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