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宋晚（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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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三阙〗
※星光灿烂风儿轻，最是寂寞女儿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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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晚看到蓝玉的眼泪，在漫天红枫的风里是彻骨的悲凉。这个一向可以将自己控制得很好的男子在这一刻是如此无助而脆弱。
可是他宁愿只让枫叶来陪伴他的脆弱。
当蓝玉看到宋晚出现的时候脸上瞬间变了颜色，他慢慢转过头去拭去眼角的残泪，不愿让宋晚看到他的脸。
宋晚走到他的身边，轻轻地说，大师兄。
她还想说点别的什么安慰的话，可是又从何说起呢？
从啼花说起？还是从西楼说起？抑或从蓝玉自己说起，还是从她自己说起？
想到后来便是什么都不能说，只想陪他一起看一场枫叶，这些植物中的精灵，是向往太阳般亮丽而不惜扑火的飞蛾，只为了些许的嫣红美丽，便不惜舍身赴死。
因为勇敢，这美丽便生生多出一些悲壮。
又显得如此孤独，没有花的陪伴，便自己变出些颜色来安慰自己，这是否便是此刻蓝玉的心情呢？
宋晚正在庆幸可以陪大师兄看看枫叶，可是那个男子却一改了昔日的温文尔雅，突然冷漠地说，你此刻应该与西楼在一起，秋天还有更多的东西可以看，有西楼的陪伴，那些美景会更加鲜活，你不该回来。
西楼……
宋晚却突然想不起西楼的脸，其实她对西楼也只是平常的感情而已，西楼像是一首轻快悦耳的歌谣，听到了便不由自主想跟着哼几声，可是却也会很快就忘记，而大师兄，白衣胜雪的蓝玉，才是那首千古伤情雨淋铃吧，虽然不吟唱，又何曾片刻忘记。
西楼 ，西楼他已经有许多人陪……
她嗫嚅着只能说出这样的话。
呵呵，你是在可怜我吗？我岂会跟西楼争什么？只有西楼那样的孩子才会需要人陪，我根本就不要谁陪。
蓝玉说得斩钉截铁。
所以你现在就走吧。这是他的结论。
那啼花呢？你也不在乎啼花在陪着西楼么？你若不孤独，怎么在画她的画像？
宋晚突然激动起来。
既然她一定会走，我又何必留？蓝玉淡淡地说。
我有生以来，不曾与谁争夺过什么，不管是东西还是感情，包括啼花，任何东西。
蓝玉仰首向天，慢慢吟出一首诗来：
向晚意不适，驱车登古原。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即使是心有不舍，非常难过也不挽留吗？宋晚问。
是的。蓝玉说，如果到了该分别的时候，我就把那些美好放在心里，这样就有许多回忆来陪伴，岂非比勉强来的人要好许多？
宋晚看着蓝玉波澜不惊的平静的脸，这张脸又变得和以前一样朴实无华，却不知掩藏了多少东西。宋晚突然觉得自己从来不曾了解过他，不知道他的历史，谁曾陪过他的孤独，他如何度过手心的时间。
他是天上那片浮云，是花的香树的影，即使是靠近了仍然不知道他在哪里。
自己原来从不曾在他的世界。
或者啼花，也不曾在他的世界，他的世界自成天地。
而她在他那里，其实十分渺小而卑微，即使他明了她的好，也只以收藏归类，如他所言，放在记忆里就可以了。
可是她明明看到他的眼泪，他的哀伤，还有那张画，那错点的痣，他的心里是否曾经在想念她，哪怕只是一颗痣呢？
不，宋晚突然感觉胸口压抑的疼痛，是什么样的遭遇，让蓝玉对人情如此绝望呢，可是她宁愿相信自己的判断，相信他也需要陪伴，相信他其实是无助，只是不敢伸出手去。
她伸出手去，慢慢抚上他的脸，她慢慢倒在他的怀里。
她将头埋在他的怀里，此刻就不要再看他的表情是什么颜色，什么都不要想，只要陪伴彼此一些孤独，岂不是就很好呢？
她宁愿相信，她的陪伴对于蓝玉来说，要比枫叶要好一些，枫叶空有火的热情，却总让人觉得一分冷，冷入心底，而她，毕竟还有体温，蓝玉，你来看看，我的心是不是暖的，两个人的微温，靠在一起，就不会害怕寒冷。
即使谈不上爱情，只是这依偎，就让人感觉好生幸福。
可是，为什么，每一个快乐的瞬间都这么短暂呢？
是哪只黄莺的无心啼唱，惊散了一场天长地久的春梦？
那女子的声音充满讥诮，我说呢，你为什么放任我走开，原来你是早就变了心！
宋晚从蓝玉怀中抬起头来，不用转睛，就看到啼花苍白的脸，似乎在这一个瞬间，所有的活泼玲珑都已经离她而去，剩下的，只不过是一张单薄的灵魂，原来也是寂寥。
蓝玉也转过头来，可是他的唇只是紧闭，他甚至都并不推开宋晚，他原来根本就未曾想过要解释，正如他不会去追问。
仿佛啼花，宋晚，都与他无关，这是她们自己的心动，所以就是她们自己的戏，而自己不过是一个静的道具，如此而已。
啼花不甘心他们可以如此坦然，她走上前一步，盯着蓝玉的眼睛，说，你是不是早就想离开我了，西楼的出现只是你的一个机会？我早就觉察你的冷淡。
蓝玉的眼睛望向远方，他的眼睛里是一片空洞，就连说出的话也似乎并不在人间，他说，你想知道什么？
啼花看到蓝玉的眼神，感觉到绝望，她说，我已经知道你并不爱我，一分一毫都不，我早就有预感，只是不愿意面对而已，当西楼出现的时候，我就告诉自己，如果你肯开口让我留下来，我就不走，哪怕明知道你不爱，也会苟且偷生，可是，你竟然无一句话留我。
我，竟然不值得你说一句话来挽留，你连苟且机会都没给我。
大颗的眼泪从啼花的眼睛里流淌出来。
可是，我想知道的是你是不是爱上了她，你是不是因为她才不爱我？
啼花的手指颤抖着指向宋晚。
蓝玉的眼睛也望向宋晚。
宋晚觉得自己的心都已经拎到了胸口，她在期待什么样的回答？！
蓝玉不看啼花的眼睛，他说，既然你已经确定我并不爱你，你我就已经是毫不相关，我爱谁，不爱谁，又有什么重要。
啼花蹬蹬蹬退了三步，你真不是个男人，她说，你甚至连爱都不敢面对。你记住，我离开你，是你先不要我，是你先对不起我。
啼花终于踉跄而去，似乎根本就不曾来过。
宋晚心下怔怔，突然觉得这切似乎在哪里经历过，似乎在意料之中，又似乎在意料之外。
蓝玉毕竟没有否认爱她，可是他也没承认。
沉默。
当无话可说时，就只能沉默。
我没有想到啼花原来爱你如此之深。宋晚有些歉疚。
是否你若知道，就不会靠近我身边？蓝玉淡淡地道。
或许吧。可是宋晚发觉心中竟然没有一丝后悔，或者这是她早已预谋好的事情，只是在等待那场契机而已。
其实她这样说，不过是为了她的离开寻找藉口，每个人都不愿承认自己的过失，仿佛这样才能问心无愧。
啊？宋晚有些吃惊这无情的话语。
如果她果真是爱我，又怎么会要来试探，拭探本身其实已经是怀疑和不信任。她若真正爱过，怎么会如此轻易在西楼面前欢笑，我宁愿相信，那些欢笑是装作不出来的。
蓝玉的声音低了下去，他本不愿将这样的判断说出来。
那啼花说你不爱她，你到底爱不爱她？
有些人，即使不是爱，也会舍不得离别。
蓝玉说完这句话，低下头开始咳嗽。
那你爱我吗？
宋晚惊异于自己竟问了出来，或者在潜意识里她已经知道，若是此时不问出来，以后便是再也没有可能。
为什么会这样问呢？难道只是凭蓝玉教她画画时若有若无的注视目光，还是只凭那颗错点的痣呢？
其实我不需要爱，爱是一种太炽热的感情，会烧伤别人，也会耗尽自己。
男人模糊的回答只能证明一件事情，其实他也不爱自己，不管那是什么感情。
宋晚死了心，不再问什么，却决定留在蓝玉身边。
这样不是很好的结局吗？宋晚和蓝玉，啼花和西楼，都可以圆满。景回风道。
可是生活往往并不在人的预料。
这件事情之后的第六个月，就是三年才一次的宫廷画师大赛，这对于全天下学画的人来说，都是一次血与火的考验，因为如果能在这次大赛中取得名次，就有可能成为宫廷画师，誉满京城，从此告别卑微的生活。
他们师兄妹的出身其实都算不上富贵，所以这对他们来说，都是一次鱼跃龙门的机会。
他们师兄妹之中自然还是蓝玉的功底最好，大赛渐渐临近的时候，三清山下的画苑也不再是往日的闲适，而换上了一场紧张的气氛。
所有的人都在完善自己的画法，挑战更高难度的画技，争取在最后的关头突破可能的境界。
这时候蓝玉也比往日忙许多，因为许多师妹都会向他请教，而他还要完善自己的画技。
啼花和西楼呢？他们要参加考试？
当然要，可是西楼学画其实只是为了打发时间，因为他本是富贵人家的公子，他许诺啼花会娶她，所以这次大赛对于西楼和啼花来说意义并不重大。
可是这样一来，蓝玉和宋晚在一起的时间便要少很多。
其实蓝玉最想指点的人是宋晚，因为随着他们相处的时间日久，他似乎更为喜欢与蓝玉相处的方式，彼此都克制对感情的投入，所以云淡风清，亦很少痴缠，是他理想的方式。
可是宋晚在这个时候却不再愿意接受蓝玉的指点。
为什么?
这让蓝玉也一度迷惑，只有宋晚自己明白，画技上的不对等，其实更加凸显了自己的卑微，她想以平等的身份与蓝玉相处，这样会更坦然。
那这样不也是很好么？
可是蓝玉在为宋晚着急，因为大赛马上就要到了，如果宋晚得不到指点，极有可能无法在这次大赛中脱颖而出。他对宋晚在他孤独时的陪伴十分感激，所以想帮宋晚一些，所以他刻意地与宋晚接近。
此天晚上，无星无月，天地间一片静默，蓝玉又和宋晚在山下的树林里散步，两个人想到之前的一些事，之后的未知的事，都有些沉默，不说话的时候，仿佛连彼此心跳的声音都听得见。
正在走着，一只野猫突然从地上直蹿到树上，在枯静中发出惊人的声响，那属于野兽的迅捷几乎可比鬼魅，一闪即逝。
宋晚受到了惊吓，不觉闭上眼再次躲到蓝玉怀里。
当她惊魂甫定之后，发现蓝玉没有放开她的意思，他抱得她很紧。
那是他们之间最近的距离，那是蓝玉第一次主动抱她。
这是宋晚想像过许多次的场面，如今却是以这样的方式降临。
然后蓝玉吻了她，他的唇在如水的夜里有些冷。
然后她听到他的声音，宋晚，请你做我的女人，一直一直守在我的身边，好不好？
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宋晚（2）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