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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枭(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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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阙〗
※什么是你想要的生活,OK没问题你自己去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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枭,我见到你之后,我才懂得什么叫焚琴煮鹤。
不,越是美的东西,在毁灭的时候那种快感才最强烈,就像,就像最美的女人总是最容易遭受引诱或者奸虐,最美的花最易被采摘。
枭,可是,你的世界是黑的,你得想办法顿悟,才能获得光明。
不,我是快乐的,你不用试图说服我,是的,你可以说,我做的种种都是因为填补空虚,可是空虚就像饥饿,如果你感觉到了,就应该去吃东西,而不是去压抑,这才是最自然的态度。你们所谓的其他解脱不过是自欺欺人,我不会相信。
可是你的快乐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不。我的国民是快乐的,我的教徒是快乐的,否则他们怎么会甘心为我驱使呢?他们不曾试图过反抗,我不曾遭受过一次背叛,你看,他们的表情如此满足,他们的面色如此红润,他们的身心如此健康,姽婳,你应该也来参加我们,来吧,末日总会降临,我们得及时行欢,来吧,来吧,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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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
高阳。
孤雁,衰柳,嘶蝉。
是适合离别和杀戮的季节。
江南。
让我们来看看,关于江南的句子随手拈来会有多少。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山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虽然白居易在写《长恨歌》时极为无耻,但此词仍然是好的,所谓瑕不掩瑜耳。)
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云树绕堤沙。怒涛卷霜雪,天堑无涯。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重湖叠巘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据说柳永此词被成吉思汗听说,便立意踏平江南)
暮春三月,江南草长,杂花生树,群莺乱飞。(南朝丘迟《与陈伯之书》)
江山隐隐水迢迢,秋尽江南草未凋。
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杜牧)
落魄江南载酒行,楚腰纤细掌中轻。
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杜牧)
二十四桥明月夜,波心荡,冷月无声。念桥边红药,年年知为谁生?(姜夔《扬州慢》)
千里莺啼绿映红,水村山郭酒旗风。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杜牧)
柳叶鸣蜩绿暗,荷花落日红酣。三十六陂春水,白头想见江南。(王安石)
人人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未老莫还乡,还乡须断肠。 韦庄《菩萨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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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终于再次见到江南。
这是迟的城市。
大蕲都在北方以北,那里终年弥漫着挟着黄沙的大风,即使是京师也让人心生惊骇,那是我第一次见识自然的力量。
在迟的江南,虽然台风来时也天崩地坼,可是到底不是常态,没有台风的日子里尽是温和,无风仍脉脉,不语亦潇潇,那里的大风雨不过是斜风细雨的调剂,可是在大蕲都,终日都是这般力量的恐吓,不到长城非好汉,不到北方,便不能彻底了解北方人的粗犷,那是他们对抗自然的必然选择。
同样,不到南方,你也无法理解南方人的彻骨温柔,似水缱绻。
这是迟的城市。
这里的迷朦山水养育了迟,成就了他的灵魂,他当年走在这江南小镇的青石板上,会想些什么呢?
他是否会想到多年以后他会爱上一个女方女子?一贯有着不羁灵魂的大女人芜?
当一个南方男子爱上一个北方女子,是否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我在马上踏过小桥流水,极目所见只是垂柳映湖,黛瓦白墙,这是我的第二故乡,可是我知道我在这里没有可能见到迟。
虽然我夜夜可以抚摸靖的有着疤痕的脸入睡,可是这仍然代替不了我对那一世的迟的思念。
迟,迟,你在哪里?
我终于落下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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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将帅府设在越郡。
一路上靖都若有所思,时时看着身边的景像发呆,目中的杀气也渐渐稀释,是不是这如玉的风物化解了他的戾气呢。如果这种说法成立,那些手持长刀的劫匪又作何解释?
姽婳,这应该是我生命中最后的一仗,消灭枭的瀛国之后,我想在此间和你隐居。
靖说话的时候神色荒凉,在这一刻,我知道他身上迟的那一面逐渐回来了。
虽然内心的疲惫越来越沉重,可是靖仍然有条不紊地布置着一切战略战术部署。
这是他的职业,他的立身所在,他本能地准备战争的每一个细节,这已经与荣耀价值观都没有任何关系,与生死也不是十分相关,因为没有选择。
南瀛的劫匪们虽然难以对付,可是作战方式、行动路线和北荒的游牧民族大同小异,亦不过是贪财,仿佛胸无大志,并不建立堡垒成立政权。
只是抢得财物一夕狂欢,顺便□□当地女子。
不同的是游牧民族大多是大兵团作战,来去如风,若龙卷风,虽然来时迅猛,还可期待其过境无声。
可是南瀛的劫匪们却极少大兵团作战,大多是百十人就登岸抢劫,如入无人之境,狂妄至极。
而且这些劫匪似乎并没有离开的意思,他们将南国当成了韮菜地,割了一茬还有一茬,只须定时抢劫便是。
而在战斗力上,北荒的铁骑骑兵虽然所向无敌,一往无前,可是如果他们的战阵被冲开,马被欢倒,也会失去战斗力,也还有法可破,可是这些南瀛劫匪,个个武艺高强,来去无踪,若非豪杰之士,遇之必死,单兵的战斗力是这些劫匪横行的法宝。
而且这些羸国劫匪从来没有投降,所以靖一直没有捉到俘虏,更无从知道瀛国的信息。
知已而不知彼,这场仗打得极为艰难。
是什么,使这些南瀛武士悍不畏死?莫非他们根本不是人,没有人的三魂六魄、七情六欲?还是用肇的理论来说,他们是人类的又一场变异。
可是我知道不是,他们只是被一种强大的精神力量所武装,虽然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我知道那一定具有极强在蛊惑力,如果不能瓦解那种精神,瀛祸就永远不能停息。
人心,才是万祸之源。
不到三个月,靖带来的五千精兵就只剩下了一千多人,可谓伤亡惨重,而南瀛武士的诛杀记录才过800,这样打下去,已是必输之局。
所幸剩下的这一千多人都是百战精兵,其中不乏勇悍绝伦之人。
靖在此时停止了主动出击,他将这一千多人分布于越郡城,建造出一座高高的城堡,完全采取守势,只是不让南瀛武士靠近城堡而已。
甚至当周边郡县被南瀛武士血洗时,靖都没有分兵去救,在这期间,他只做了一件事,就是挑选了一百名悟性极高的士兵,日夜传其高深武艺。
我知道,靖是想以江湖中的手段来对付枭,可是,他能成功吗?
初期的拭探已经过去,彼此对对方的战略战术都略有所知,靖已经可以慢慢扭转局面,至少现在南瀛劫匪已经很难杀死他手下的精兵。
可是战争仍在继续,仍然每天都有人死,都有村庄被洗劫,因为靖的龟缩战术,他开始面临包括朝中文武的非议,说他拥兵自重、养敌误国的都有,我想若非他与砻之间斩不断理还乱的关系,恐怕被撤职查办都不是没有可能。
而同行的适,只是日日纵酒高卧,仿佛仍然处于他在京都的王府,仿佛所有人的生死都与他无关,偶尔看到他都是眼神空洞,一身酒气,仿佛根本没有在看我,也没有在看任何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