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谈》无命公子

33、靖（4）

　　〖三十一阙〗
　　※我的心不在地球上。 ----冥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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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第一次见到砻，不是在大殿上，而是在灞桥。
　　其实出师这一天已经是仲秋，柳叶还有，只是已经娇黄不再，柳枝也还有，却似乎已不如往日之妖娆丰茂。
　　虽然仍然是欢宴，又极为盛大，因为朝中四品以上官员全部到场，可是气氛却极为压抑，那一杆在风中猎猎飞舞的“靖”字大旗并未带来任何激扬，只有肃穆。
　　因为谁也不知道出发的人之中有几个可以回来。
　　砻在大内高手和大批文武的陪同下给出行将士酾酒，我看到他的脸异常苍白，亦一直在打哈欠，面容消瘦，神情冷漠，看来他的帝王生涯过得并不如何舒畅。如此看来倒不如靖的如意。
　　王弟，你只要五千兵马，是否太托大了？
　　敌人形如流寇，兵多只会让自己疲于奔波调度，这五千兵马亦只是威慑，兵势如水，破敌之术还要从敌中求。靖面上的面具又恢复那般物的冷冰。
　　如此甚好，为兄日日在殿上为你温一壶酒，等你凯旋归来再与你痛饮。
　　砻说这一句话的时候连打了两个哈欠，说完这句话像是已经耗尽了心力，摆摆手便不再言语，坐在华盖下一动不动恍若一尊雕塑。
　　虽然砻在靖的描述中是温文尔雅的文士，可是这一刻我看不到那些风情，或者帝王这个宝座是风情的天生克星，人在时间里会慢慢遗失掉自己的许多特征。我知道，在我视线所及的这一刻，文士的风雅已经在帝王砻的身上死掉，就像那个莽撞的少年已经在靖的身上死掉一样。
　　这一对王族兄弟真是怪的可以。

　　直到出了蕲都五十公里外，天才黑，而前面正是靖自己的府邸。
　　我一直想，靖会不会在临行时住到自己的府邸呢？
　　可是没有，靖在经过自己的府邸的时候甚至都没有转头看一眼，就这样生生走过。
　　整个晚饭的时间，靖也一直是沉默。仿佛对于他而言，沉默才是一直的表情。
　　我却有些百无聊赖，白天时候我一直在观察砻，我一直在想他们到底是不是亲兄弟，当然，他们的母亲肯定不是一个，可是父亲呢？靖是先王的儿子么？
　　如果抛开靖的面具不算，他们的神情倒都极为生硬，砻虽然没戴面具，那张脸又与面具何异？除了打哈欠我几乎看不到砻任何表情，从这个意义上说，他们的性情绝对是兄弟。
　　可是这作为佐证显然还太单薄，因为人的长期相处会影响的性情，而性情会影响人的表情和五官。所以世上结婚多年的夫妻往往会有极为类似的说话的语气，思维的逻辑，相似的神情甚至长相，而他们的关系与血缘无关。

　　其实我真正关心的还不是他们的血缘关系，而是靖与砻的关系。
　　他们不是应该相互憎恨吗？
　　可是他们相容了这么许多年。
　　在我未出现之前，他们有多少个瞬间需要面对彼此？
　　在看着对方的眼神时，是否会有一个瞬间会想起蔷薇？
　　如果不是他们之间的仇恨，或者她不会那样快死去。
　　还是靖因为杀了蔷薇而对砻心存愧咎所以再没有向砻发难呢？
　　砻在蔷薇死去之后有三千嫔妃，他有没有爱过其他女人？
　　其实我又何必猜测，每个人的心都如一汪深潭，我们看到的不过是表面纹波。

　　我在临时建造的军营帅府中看到再次看到一个人，那是适。
　　当然，适的身边还有一个美艳的女人，粟罂。
　　在我经过适的身边的时候，我停了下来，呵呵，适，这世界真小，我们又见面了。
　　适竟然连头都没抬，谁说不是呢？
　　可是相思……我不愿意轻易放过适，我想知道忘记一个人是否真的可以如此轻易。
　　相思什么？相思是谁？呵呵。
　　身侧的人脑袋一垂，竟然伏在餐桌上睡着了，鼻底传来浓烈的酒气，原来，这个男人，他喝醉了。

　　此夕靖第一次在床上辗转反侧，一直未能成眠，我知道他可能患上焦躁症，不知是否便是战前综合症，可是我什么也不能帮他，只能握紧他的手。
　　靖，你在担心什么？
　　姽婳，我心中有不好的预感，这使我感到恐惧。
　　这是你第一次有这种感觉吗？还是每次大战前都会有？
　　以前偶尔也会有，可是我相信自己必将所向披靡，所以很快便能克服，可是今天我竟然似乎不能让自己平静。
　　是因为对手太强大吗？听说敌人的首领叫枭。
　　不，刚刚我竟然看到一个幻觉，在幻觉里你被枭掳了去，这让我惊心动魄。
　　呵呵，这是不可能的，我们身边有五千精兵呢，即使枭厉害，也只是个人，而且你也是绝世的武士呢。
　　不，我还是有担心。靖明显是最为固执的那种类型。
　　姽婳，如果你被枭掳了去，会怎么样？靖突然抬头看我。
　　靖，你此刻想的应该是如何设计破敌。
　　不，我是说如果，你必须回答我。
　　你是不是已经想好了答案呢？你在期待怎样的答案？

　　姽婳，我可能已经爱上你了。
　　然后呢？
　　不，不要质疑，虽然这和你现在拥有的蔷薇的相貌有关，但是正如你所说，如果你拥有蔷薇的相貌，蔷薇的表情，你便是蔷薇，我不愿失去你。
　　再然后？
　　如果你被枭掳去，答应我不要和他□□，答应我为我守身如玉。
　　如果我不答应，你会杀了我吗？像当初杀了蔷薇那样？
　　不，这是我在请求。
　　在黑夜的掩护下，我终于看到靖的虚弱，他的虚弱又来自什么呢？
　　我说，好，我答应你。可是我有一个条件。
　　你说。
　　让我看到你的脸。
　　靖扭过头去，似乎想回避这个问题。
　　呵呵，靖，这不公平，你如何能要求一个女子为一个她未曾谋面的男子守身如玉。我想看到你的脸，这是必须。
　　映着幽幽的月光，靖将脸慢慢转过来，慢慢抚上自己的额，一寸一寸拉下自己的面具。
　　呀！
　　我看到靖的脸，却受到了惊吓，猛地扭过头去，不，不要。
　　靖说，你看，这就是真实。
　　不，我想靖一定误解了我的意思，我的吃惊并非因为他脸上那两道长长的刀疤，成“十”字型纵横交叉于他的面上，横疤从鼻下经过，竖的却从额上延眉心一路向下，将鼻梁生生劈开，下达上唇，又从下唇开始蜿蜒至下巴，虽然现在骨肉已长实，但那深深的疤痕大月光下看起来仍然触目惊心，将那张原本十分英俊的脸变得狰狞无比，仿佛来自地狱的恶魔。
　　令我惊骇的却是刀疤下的那张脸，赫然便是迟。
　　虽然被刀疤破坏殆尽，可是我仍然可以百分百确定，因为，迟，他一直便活在我的记忆中，就像昨天一样鲜活，从不曾褪色。
　　这不可思议，却又似乎只能如此，否则又何以解释他钟爱的蔷薇有着芜的容貌呢？
　　靖竟然是迟，难怪我见到他一点都不生分。
　　在梦中冀盼了千百分的人儿一旦出现，我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该用何种语言来向他诉说那一世的故事，前世今生。迟和芜，和我，因为肇而隔世相逢？即使是在这一朝代，亦是如此荒谬。
　　我一时呆住，我痴痴地望着靖，此刻我只看到他的英俊，却忘记了他的伤疤。

　　良人他未看到我的惊惶，只自顾自说，你知道为什么砻可以做皇帝吗？
　　那是因为我让他的。我如何能不让他呢？
　　我不可能戴着面具坐在龙庭之上，戴着面具会见大小诸候，远近邦国，不能戴着面具朝拜天地鬼神，或许这是我的命。
　　也正因为这两道伤疤，砻从来不会疑心我夺他的位子。
　　可是，你知道这两道疤是怎么来的吗？

　　啊？
　　我恍然应了一句。
　　良人却自顾自说道，这伤疤，便是先王所赐。
　　靖的目光开始炽热起来，我不知道那是感激亦或仇恨。
　　在我很小的时候，义父便在我的脸上划了两道伤。
　　那是他刚刚将我从野兽口中救出来，他说，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条是死，另一条是做我的义子，学我的武功，为我打仗。
　　我当然选择第二个，代价便是这两道疤。

　　迟。我抚摸着靖脸上的两道疤痕，终于哭出声来。
　　迟？什么？那是什么？……
　　靖一脸茫然。

作者有话说

　　今天发现本文止了奇幻频道编推榜，十分开心，至少说明无命的文字还是8错的吧，呃，是不是有点自大捏，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