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追》肥头综合征

136、第 136 章

　　终于轮到李恺感受自己当年被丛野气疯的感觉，王建国简直控制不住自己，一脸的幸灾乐祸，还假惺惺地跑过来搀扶他，“老李啊，不要动气，身子要紧，来来来，我扶你坐下。”

　　徐晓柒被两位前辈的“友好”互动逗得不行，不过没一会儿就敛去了笑容，低声叹气，从上次期末考试前的晚上撞见余澈和丛野超出朋友界限的亲密举动，她就隐约觉得这事瞒不了多久，果然……明明自己在楼道上撞见两人时还暗示过不要太明目张胆……

　　“我当初怎么和你说的，丛野这小子早晚要闯祸，你还不信，看吧，这下好了，咱们学校的高材生也让他给霍霍了。”哪壶不开提哪壶，李恺有些恼地甩开了他的手。

　　“行了行了，事情都发生了，说这些有什么用？他这哪是闯祸，是让祸给闯了。”李恺坐下叹了口气，自我感叹：“早恋多大点事，一群人成天无所事事的就知道跑来对着别人指指点点！”

　　王建国下意识点了点头，完事又觉得不对劲，“你刚才说的什么来着？我没听错吧老李，他俩是同性恋，不被人指指点点就怪了。”

　　“老王！”李恺突然拔高了些音量，打断了他身为一名教师的不适当发言，“你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优秀教师，不该因为一个少数的群体区别于大众就对这个群体持有偏见，这种心态是不对的。”

　　王建国张了张嘴又闭上，看得出来他现在是在气头上，自己和他再争执就显得太小气了，只好将双手掌心朝外举在胸前，妥协道：“好好好，是我境界不够，我反思，那你赶紧想想这事儿怎么办，闹得这么大，估计没多久隔壁的隔壁那屋该知道了。”

　　李恺知道他说的是刘主任，他也很头疼，他不愿面对两个孩子的家长，也不希望有一天，在他的办公室里会上演什么亲人决裂，恋人分别的悲情戏码。

　　可愿望是美好的，现实却相当残酷。

　　刘主任不仅知道了，还越过他这个班主任，直接把丛野、余澈和李望三人喊去了办公室，等他得知消息，着急忙慌赶过去的时候，走廊上的窗户已经被她尖锐的谩骂声震得发出了声响。

　　“不想学可以滚！学校不是你们搞这些恶心勾当的地方！”

　　“你还能耐，啊，自导自演一出作弊的好戏，把全校上下骗得团团转，余澈，你对得起自己对得起辛辛苦苦教你的老师，对得起学校对你的重视吗？”刘主任气得上气不接下气，似乎下一秒就要喘不过气来了。

　　“有些事本来不该说的，但我今天必须告诉你，你亲爸，一大早就到学校来，等在校长办公室外面，对校长说好话，就为了让学校早点撤销对你的处分，学校告诉他只要你这一年好好表现，毕业的时候处分自然不会写进档案里，可他还是不放心，花了一大笔钱给学校重新装修了以前那个旧礼堂，又是换椅子，又是买设备的，说是希望你毕业的时候，能在那里参加毕业典礼。你觉得你现在这些所作所为对得起他吗？”

　　余澈握紧拳头，第一次，在外人面前露出了痛苦的神色，他不知道，不知道隋冉为他做了这些，明明没有必要，为什么要让他这么难堪……

　　“够了。”在一旁还没轮到挨骂的丛野看不下去，出声喝止了刘华，“是我死缠烂打非要他答应的，你要骂就骂我，他没有对不起谁。没有选择一直逃避自己的内心，他对得起自己。老师布置的作业他都认真做完了，每次被抽起来回答问题他也答得很好，考试成绩也从来没下滑，他对得起教他的老师。至于学校的重视，他拿了那么多奖还不够吗？还有他爸爸。”

　　他停顿了一会儿，又坚定地说：“他没有对不起他爸爸，是我对不起他爸爸，我没有替他引导好余澈处理事情的方式。”

　　本来心情低落到极点的余澈，听他这么说眉毛一抽，他知道自己男朋友是带着一点傻气，只是没想到还能傻得这么有担当。

　　躲在门口等时机的李恺差点一个腿软，捂着老脸是哭不得也笑不得。

　　该说不说，丛野还真把自己当一回事了。

　　刘华彻底无语了，盯着他欲言又止了好半天，最后蹦出一句“你算个屁！”

　　李恺都准备进去打圆场了，结果丛野不怕死地小声顶了句嘴，让刘华差点头颅炸裂，血洒当场。

　　他说：“那你管个屁。”

　　“丛野！”余澈转头喝止他，声音微微颤抖。

　　丛野咽喉一紧，压根没空管刘华现在的脸色和新鲜出炉的烤乳猪有什么区别，只知道自己刚才顶的那一句嘴闯祸了，也成功掐灭了李恺拯救他们的希望。

　　*

　　双方家长被叫来学校的这天下午，官洲下起了连绵小雨，黏湿的空气笼罩在阴郁的气氛下，让人心情沉闷。

　　不知道用了多少年的老式蓝色格纹雨伞伞面挂满了水珠，丛伟烨站在办公楼的屋檐下，将伞收拢，甩了甩雨水。

　　一双被细心保养过的黑色皮鞋出现在视野中，来人穿着熨烫妥帖的黑色西裤，往上是扎进裤腰里的浅色衬衫，肘弯上搭着脱下的西装外套，俨然一身上班的行头。那人长得端正温和，看见他，礼貌地点了下头，笑着问候一句“您也到了。”

　　丛伟烨虽一时想不起这人是谁，却还是笑着应了一声“诶”。

　　直到对方和自己一同来到主任办公室里，看见余澈，他才想起来这人是这孩子的父亲，他们见过一面。

　　两个孩子早就在办公室等着了，俱是沉默地低着头，好像一副知错的模样。

　　“爸……”丛野率先出声，怯懦地偷看他的脸色，手指在身后打起了结，声音害怕得不行。

　　丛伟烨冷着脸看了他一眼，鼻腔里发出一声似责备又似无奈的叹息，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被丛野的老师叫到学校里的原因不是他打架闹事抽烟喝酒，而是他早恋了，和一个男生。

　　他算是明白为什么以前丛野总是拉着他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了，原来是在给他打预防针，他有些自嘲地想，这几针下来还是有点效果，自己竟然现在看见他还能忍着不动手。

　　再看看余澈那边，他只是没什么情绪地和唐鸿文对视了一眼，反而是唐鸿文担心他压力太大，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别担心。

　　刘华知道余澈家庭特殊，倒也没奇怪来的人为什么是唐鸿文而不是隋冉，她将几人的互动看在眼里，等差不多了便开始清嗓子，“想必两位家长也清楚今天特意把你们请到学校来的原因是什么。”

　　两人都不吭声，等着刘华接下来要说的话。

　　“我们一中一直是官洲公认的最好的中学，这里的每一位老师都有着丰富的教学经验和优秀的教学水平，我们都真心地希望每一位学生都能以优异的成绩从一中考入自己心仪的大学，每一位教职工都在为了这个目标而认真负责地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

　　“当然，我相信我们学校的大部分学生也是为了自己有更好的未来在努力，在发奋图强。”说到这里，她掌心朝上示意今天的两位主角，“包括丛野和余澈。”

　　“余澈我也不多说了，我们一中不可多得的尖子生，为学校赢得了许多荣誉，大家都知道，我们也为有这样的学生而感到骄傲。而丛野，诚然以前是让学校非常头疼的一名学生，但通过向他现在的班主任李恺老师了解，我们发现他不仅为人处世的方式改变了，不再有什么暴力行为发生，而且学习态度也和从前大不相同，成绩一次比一次优秀就是最好的证明，我们都是看在眼里的，并且十分欣慰，感到当初给予他进入A班的机会是一件非常值得的事情，他没有让学校失望。”

　　李恺在一旁默默感慨，主任不愧是主任，他觉得自己那套话术已经很厉害了，现在看来还需要再多提炼提炼。

　　丛野却扯了扯嘴角，鬼话连篇，骂他和余澈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丛伟烨的视线往自己儿子发旋扫了眼，嘴角扬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

　　他儿子终于争气了。

　　前奏铺垫结束，刘华换了个坐姿，十指交叉握在一起将一边手肘放在办公桌上，背挺直了些，“但是，两位优秀的学生却犯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错误，早恋，并且是他们两个互相。”她刻意一字一顿强调“他们两个互相”这几个字。她说不出同性恋这三个难以启齿的字，只好用这种别扭的表达方式。

　　唐鸿文暗自吸了一口气，神经都被吊了起来。

　　难办了，他该怎么和家里那位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