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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两名侍卫躬身拦住一位碧绿翠烟衫的美貌女子。

      “小姐,大将军有令!您不得出林府!”

      “顾不得了!”容戚说完,先行一步跨上马,冲了出去。

      她刚收到家中来信,她大哥回朝途中,中了匈奴埋伏,这会生死未卜。她得尽快告知父亲,安排人马前去救援。只是父亲年岁已高,怕受不得这刺激,自己无论如何都要陪在身侧。

      山路两边瀑布直下,泉水叮咚、鸟语花香。

      此次,父亲奉皇命来黔州剿匪,自己死皮赖脸地跟来,就为了游山玩水。可此时,她半点欣赏的心境都没有。

      上月还听闻大哥漠北之战大捷,正要班师回朝。本想着,等回去能够一家团圆。

      思及此,眼泪模糊了双眼,她加快速度冲进了一片林子。完全没有注意前方拦在路中的绳索。

      马前腿被绊,跪倒在地。

      她惊呼一声,被甩了出去,滚进了一个洞里,重重摔在石头上,眼冒金星。

      远远地听到两个侍卫在唤她。但使劲全力也爬不起来,晕沉沉地睡去了。

      再次醒来,她却躺在一张婚床上。

      身着大红喜服,乌黑的长发梳于头顶挽了个发髻,用红丝缠着,发髻上插着一根沉甸甸的金簪。

      她摸了摸沉重的头,迷迷糊糊地坐起身,打量四周。

      屋内挂着红绸,窗户上贴着喜字。四方的檀木桌上摆着些吃食,一对火红的烛火摇曳着。

      太阳已经落山,但窗外灯火通明,觥筹交错,恭贺声不绝于耳。

      容戚摸索着走下床,轻轻推开木窗。仔细听外面人的交谈声。

      “恭喜当家!”

      “当家新婚大吉!愿夫人早生贵子!”

      “听闻夫人真绝色,当家好福气!”

      离她最近的两人正在悄声低语。

      “大胖,你说当家真会高兴?”

      那个叫大胖的汉子哈哈一笑:“虎子,当家再怎么样也是男人!你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没有?还是京城来的,这小身段水灵灵的,谁不喜欢?”

      “可是当家定的规矩,不能强抢民女啊?她万一不从……”

      大胖打断他的话:“女人嘛,睡一晚,就是我们山寨夫人了,还怕她不从。”

      说完,两人猥琐地大笑起来。

      容戚听了他们的污言秽语,又气又怕,双腿发软,两手撑着桌子才没跌倒。

      这里是林峰山上的匪窝!

      她被山匪虏上了山,要做压寨夫人?!

      这可如何是好?

      她不该不听父亲的教诲!不该跟来黔州!不该擅自敲开林府!

      听闻那山匪头目青面獠牙,如魔鬼般丑陋凶残,自己这次怕是凶多吉少。

      她是大将军容英华之女,大哥是本朝骠骑将军;自幼便与太子订了亲,是即将母仪天下的人,不曾想竟是这样的结局。

      正在这时,门被推开了。

      容戚后退半步,却是一个长着卧蚕眉的胖婆子。

      “嗯,生得确实标致!配得上我们当家。”婆子盯着桌边横眉冷对的容戚,称赞道:“今日是你和当家大喜之日,欢喜些,才得讨当家欢心,才能早生贵子。”

      容戚只怨从未学过骂人的话,恨不得将这个口出狂言的婆子碎尸万段。强迫自己就算了,居然还被看轻。

      “老巫婆,你知道我是谁吗?竟敢如此无礼。”容戚端正身姿,倒有了几分威严。

      那婆子被她高高在上的架势唬了。她愣了一下,呵呵笑道:“当然知道,你以后就是我们林峰山的寨夫人了。”

      “你……你们厚颜无耻!!!”

      婆子也不怕她骂,把一块红盖头搭在她头上,欢喜地出去,锁好了门。

      容戚一天未进食,也不知饿。咬紧牙关,坐在大红色的婚床上,心下凄然。

      幻想过无数次,洞房花烛夜,与太子殿下会如何共渡良宵。怎料……

      怎能便宜了那魔头?

      她扯掉红盖头,拔下头上的金簪,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这金簪是她闺中之物,簪内有毒针。女子名节为重,若是那魔头硬来,就先杀了他,再自尽。

      桌上烛火渐渐暗了,外面杯碟碰撞声渐渐隐去。

      一阵铿锵有力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容戚慌忙将盖头重新盖上,手死死攒着金簪。

      门咯吱一声被推开,桌上摇摇欲灭的烛火终于灭了。

      一个健壮魁梧的身影挡住了门口的光,透过盖头,依稀可见他一身红衣,黑发高高地束在脑后。

      他缓缓走了进来。

      容戚盯着地上那双宽大的黑色布履,呼吸停滞,一动也不敢动。

      他喝得半醉,脚下有些不稳,走了两步,坐在桌边的椅子上,低垂着头,手扶额头,良久才抬头,把烛火重新点上。

      “今日喝多了。让夫人久等了!”声音低沉,倒还有些轻柔。她原以为魔头的声音,是粗犷的大嗓门。

      容戚也不敢轻易搭话,用力过猛,金簪在她手中留下几道血痕。

      他站起身向她走来。

      站在床边,盯着身下娇小的新娘。

      容戚闻到一股浓浓的酒味,面前的人胸膛宽厚,着实有压迫感。

      她警惕地注视着他。这身材竟比她大哥还要高大壮硕,弄死她宛若蝼蚁一般轻松。

      此时,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伸过来,挑起了她的盖头。

      一张青面獠牙的脸出现在容戚眼里,她吓得一激灵,靠后瑟缩着。

      她闭上眼摇摇头,鼓起勇气再看过去,才发觉那只是一张面具,面具下那双漆黑的眼,幽幽地,着实可怕。

      定是满面脓包,丑得无法见人,才戴这么一张面具。她暗暗想。

      他见她肤如凝脂、双眸里水气氤氲,额上似有细细的汗珠,伸手要去替她擦。

      见他要动手动脚,她慌乱下用金簪指着面前的人,声音微微颤抖:“你要干什么?你别过来!”

      他愣在原地,沉声问:“你不愿意?”

      “魔头,你敢动我,我就与你同归于尽!”容戚被吓得魂不附体,根本没听清他的话。

      “既然你不愿意,明早就让人送你下山。”

      末子归酒醒了大半,往后退了半步。

      今日虎子和大胖说有个京城姑娘,慕名而来,想嫁与自己。他来窗外瞄了一眼,果然是绝色佳人,心下暗喜。原来,都是他俩人在扯谎。

      他转过身,冷冷道:“时候不早了,姑娘早点歇息吧!”

      说罢,他关上门匆匆离去,留容戚一人在屋里唏嘘。

      这就完了?

      本来做好了以命相搏的准备,他即没有强迫她,也没有要杀害她,甚至连碰都没有碰她?

      这魔头也没有想像中的恐怖啊!

      受的惊吓太多,不一会她就沉沉睡去了。

      一大早,容戚还在睡梦中,有人在她耳边喊。

      “夫人,用早饭了!”

      容戚睁开眼,看清是昨儿那个讨厌的婆子。她这才想起,自己被山匪虏上山了。

      “你们头目呢?”容戚睡意全无,坐正身子:“我要下山!”

      婆子以为她昨晚洞房累着了,咧嘴笑道:“先吃早饭,当家已经去了。”

      这里花团锦簇,溪水潺潺,石路相衔。婆子引她穿过抄手游廊,来到正厅。

      厅内一个大方桌,桌上摆着一篮子馒头和一锅粥。

      未子归已换了一袭墨色玄纹云袖,端坐在板凳上吃馒头,背脊挺直。

      见到来人,也不说话。指了指对面的板凳,示意容戚坐下吃饭。

      容戚饿了一天一夜,但见桌子上那一个个又大又硬的馒头,还有一锅白米粥,也没那么饿了。没燕窝鲜汤就算了,居然连盘像样的点心都没有。

      倒是对面的男人,一个一个吃得起劲。面具下露出了一张嘴,倒也没看到脓包。

      “你不吃?”男人顿了下。

      容戚敷衍地在桌上拿了一个碗,末子归给她舀了一勺粥。

      她端过碗,没让他再继续舀。见他又要给自己夹馒头,摆手道:“你自己吃吧,我不吃馒头。”

      男人停下手中的动作,又埋着头,吃起来。

      容戚喝了一小口米粥,无滋无味。正欲开口提下山的话,三个人径直走了过来。

      他们仨齐刷刷躬身道:“拜见当家!”

      见一身红装的容戚,脸上露笑:“拜见夫人!”

      容戚正要反驳,却见对面男人握着筷子的手隐隐发力,似有怒气,便作罢,静观其变。

      “黑熊,有情况?”他沉声问。

      “又有人上来了!早上听探子来报,昨晚他们将军亲自带兵上来的,说是受了重伤。”

      容戚心下担忧,父亲大概已知晓自己被虏,不知如何伤心才冒然上山。

      她忍不住问:“是容将军?”

      那黑熊一愣,以为是夫人害怕山下的将军,笑笑安慰道:“夫人不用担心!有当家在,谁都奈何不了我们。你看,他们大将军都中了机关,上次,那个什么巡抚,也不是被当家制服了。”

      “知道了!继续守好栈道。”末子归放下碗筷,转向他们。

      “是!”黑熊得令,转身走了。

      还剩大胖和虎子两人,被他紧盯着,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两人对视一眼,弱弱地问:“当家,您找我俩?”

      “跪下!”

      两人赶紧跪下。原本以为是来领赏的,这气氛不对呀。

      “我们林峰山的规矩忘了吗?不许强抢民女忘了吗?”

      他声音不大,却有极强的震慑力。两人埋头跪着,直冒冷汗。

      “来人,把他俩绑了,吊到天柱上去。”

      “当家,我们错了,饶了我们这一回吧!”这大热天的,吊到天柱上三天三夜,得烤成人干。

      经过一日的相处,容戚对这帮土匪也没多大仇,只是皇命难违。

      眼下,林峰山机关重重易守难攻,他们山上能自给自足,而父亲在山下,粮草紧张耗不起。

      之前,父亲几次安排人马,上山偷袭,都被那些机关暗道拦下,无一人生还。自己这次被虏上山,未必不是一次机会。

      “等等!”她放下碗筷,站起身:“他们没有强抢我!是我自愿上山的。”

      大胖和虎子你看我,我看你,傻乎乎地,摸不着头脑。

      难道是,昨儿一夜,夫人就对当家念念不忘了,而当家吃完了,就不认人了?他平日也不是不重情义的人啊!

      末子归盯着她,又确认道:“当真自愿?”

      “当真!”容戚斩钉截铁。为了百姓为了父亲家人,她做点牺牲也是应该的。和这头目相处,多加周旋,也未必不能全身而退。

      末子归摆摆手让他们下去。

      两人道了谢,一溜烟跑没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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