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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被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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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执面前正在唤他的人正是山下仓河村的村民,名叫宋凌。
宋凌本打算趁着今日雨过天晴,上山寻些药草拿到镇子上的医馆卖的,却不想前几日连绵大雨使得山上的一片土坡崩了,还半埋着一个穿着怪异、浑身血污的汉子。
他先是小心翼翼的上前探过鼻息,发现此人还活着时顿时松了一口气,赶紧想办法将人唤醒。毕竟此人浑身是血的模样着实吓人,宋凌生怕多耽搁一会儿这人就得去见阎王了。
他又不敢直接将人背下山去,这个时代不仅男女授受不亲,汉子和双儿也是有着礼教大防的,虽然规矩不至于严格到那般变态,但到底也要顾及这人的名声。
他自己的名声因性格凶悍和被退婚之事早已坏了,可这人清清白白,可莫要被他连累了。
宋凌喊了一会发现这人眼睛终于睁开了一半,只是怔怔的盯了他半晌复又合上了,顿时更加着急,生怕此人一睡不醒。
人命大过天,宋凌也顾不上什么名声不名声的了,直接蹲下来将人背到背上往山下跑去。
幸好他从小长得比一般双儿要高大,更是天生怪力,又跟阿父习过几年拳脚功夫,否则还真背不动这个身形这么魁梧的汉子。
宋凌背着陆执以最快的速度跑到山下,停下来喘了两口气,然后扭头问道:
“喂、你怎么样?”
见那人还是没有半点回应,只得又马不停蹄的赶往村里的何郎中家。
何郎中家在村东头,从山脚到他家得穿过整个村子。
此时双抢刚过,而秋收还没到,村里除了在镇上做短工的人,其余大部分赋闲着,平时没事的时候东家走走、西家蹿蹿的聚在一起,七嘴八舌的聊些鸡毛蒜皮的八卦。
于是,乍一见住在村西山脚下的宋老大家的凌哥儿,背着一个浑身是血的陌生汉子,一脸焦急的往村东头去,瞬间在这个不大也不小的山村里引起了轩然大波。
有机灵点的赶紧去通知里正,有部分好事的更是直接跟了上去,不一会儿,宋凌后面就跟了一串尾巴。可见即使在古代,人民群众追逐八卦的力量也是半分不减的。
年过半百的何郎中正在自家院子里晒些刚采的草药,就见宋凌背着一个穿着怪异剃着短发还全身血污的汉子跑了进来,后面更是跟着一大串村民,看这架势吓得他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赶紧让凌哥儿把人放到东屋干净的木床上。也顾不得赶后面跟上来看热闹的人了,皱着眉对宋凌说:
“凌哥儿,你帮我打盆水来,我先给他处理一下伤口。”
“好。”
宋凌应下后赶紧跑去厨房端了水和干净的布巾过来。他和自己阿爹学过一些医术,虽然只学了点皮毛,但也足够应付了。平日里没事的时候他也会过来帮何郎中的忙,所以做起这些事来也算是熟门熟路。
何郎中接过宋凌手上的水盆和布巾后又对宋凌道:
“你把其他人带出去,然后再去借一身干净合身的衣服来。”
宋凌回了句“好”后便对杵在旁边的一群好奇的村民道:
“各位乡亲们先随我出去吧,别在这打扰何伯救人。”
那些看热闹的村民听后赶紧闭了嘴跟着宋凌出去,没一个还敢留着的,生怕惹他不痛快。那可是十里八乡最凶悍的凌哥儿,连他两个叔叔并一个壮硕的堂兄都被他按在地上打得没有还手之力,他们更是不敢招惹他。
虽然凌哥儿的二叔宋河、三叔宋海还有大堂兄宋武都是咎由自取,但他们还是有些害怕这个长得不好看、性格还凶悍、又有着一身怪力的哥儿,生怕他一言不合就动手。
先不说这些人在屋子里碍手碍脚的,且光是要给床上的男人换下脏衣服,处理身上的伤就极为不方便。所以等屋子里的人都走干净后,何郎中赶紧用布巾沾水湿透后拧干,先是帮陆执擦干净脸上和脖子上的血污,处理了额头上的伤口。然后再给他脱了那身混着血水和污泥的衣服,帮他上药处理身上的伤。
宋凌带着人出来后,也没管他们还赖在在院子里继续八卦,而是径直跑回了家。
在家里一番翻找之后,才把那套他阿父没穿过的衣服翻了出来,然后忙不迭的拿去何郎中那里。
宋凌没按何郎中说的向别人借衣服,而是不辞辛苦的自己跑回家找则是有原因的,因为他救的那个汉子身量至少在七尺二到七尺三之间。在这个时代七尺男儿算是非常高的了,更何况这个村子里没一个汉子超过七尺的。所以合身的衣服确实难找,也只有他阿父的能勉强让那人穿上了。
宋凌急匆匆的将衣服拿到何郎中家里,先是到东屋敲了敲门,然后将衣服放在门口,低声说了句:
“何伯,我把衣服拿来了,给您放在门口。”
说完便转身去了院子里等着,他毕竟是个双儿,不方便进去。
“好,我知道了。”
屋内的何郎中一边回着宋凌,一边快速扎好绑在陆执左腿上用于止血的布条,然后走到门边将门打开一条不大的缝,刚好可以将地上的衣服拿进来。
他先是帮上了药处理好伤口的陆执换上刚带过来的干净衣服,然后再给他有些骨裂的左腿上了夹板。做完这些以后何郎中才把东屋的门打开,对站在院子里的宋凌道:
“人已经没有大碍了,只是失血过多一时半会儿还醒不过来,你在这看着,我去给他把药煎了。”
“嗯,我省得的。”
何郎中对宋凌还是很放心的,见他答好便拿了合适的草药去后面厨房用水煎上。
何郎中刚去厨房,院子里就来了两个青壮年并一个严肃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正是仓河村的里正陆德山,因仓河村是个杂姓村,并不像其他同姓村那样还有族老管权,所以村里的历代里正都很有些威势。
后面的两个青壮年一个是陆德山的二儿子陆玉新,因前几日妻子刚生了个大胖小子,故而这段时间没有和自家大哥一样去县城里做短工,而是一直在家里陪着妻儿,今日也就正好跟着父亲一起过来了。
另一个则是宋凌二叔宋河家的大儿子宋武,也就是之前去通知里正的人。
那宋武一家之前一直想霸占宋凌家的田地不成,反倒被宋凌打了一顿。之后一直怀恨于心,总想使法子让宋凌不好过,好报了被打的仇。
这次见到宋凌背了一个陌生汉子进村里,便觉得是自己的机会来了,赶紧去通知里正,想给宋凌按上一个私相授受的名头。
村子里来了个来路不明的陌生人,作为里正自然是要过问清楚的,所以宋凌见到里正也没有什么意外,点点头叫了人:
“里正伯伯,玉新哥。”
“嗯,听你大堂兄说你带了一个伤重的陌生男人进村里,我便过来看看。”
陆德山并没有只听信宋武的一面之词,只跟宋凌说自己过来看看,了解一下情况。毕竟宋武一家的心思他还是清楚的,他好歹是个里正,自然不愿意给人当了靶子。
相比于自己沉稳的阿父,陆玉新性子倒是急了些,生怕宋凌被人给骗了,急声问道:
“凌哥儿,你大堂兄说那人是你私下找的相好,这是怎么回事,你可莫要被人骗了。”
宋凌闻言冷冷的看了一眼站在陆玉新后面的宋武,然后对陆德山和陆玉新说:
“里正伯伯,玉新哥,我并不认识里面那人。只是今日上山采药,恰好看见山上崩了一块土坡,此人被半埋在泥石里,我担心出了人命,这才将他带到村子里请何伯救治。”
里正闻言了然的点点头,赞许道:
“你做得对,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且若是那人死在我仓河村的后山上,不仅莫名招惹上人命官司,还不利于村子的名声。只是那人来历不明,听说还穿着奇装异服,待他醒了我也是要问清楚身份的。”
宋凌倒是理解里正的想法,应道:
“这是自然,如今天下不太平,谨慎些总是应该的。”
宋武见里正和宋凌二人三言两语便将此事定成了大义救人,当下就着急了,他可不是来给宋凌送好名声的,连忙指着他说:
“谁知道你们是真不认识还是假不认识,你一个双儿遇到这样的事不先找村里的汉子帮忙,反而一个人背着人下山,若是没有苟且,你那么着急干嘛?”
宋凌看着狗急跳墙的大堂兄,嘲讽的说道:
“人命关天,我若是先不管他,反而下了山找了人再上去救人,来回一趟耽误多少救治时间,出了事你能担得起一条人命吗?”
宋武嗫嚅着不知该怎么回答,毕竟他确实担不起一条人命。但他又不甘心就这样放过宋凌,眼珠一转又拿着那男人的身份说事:
“如今朝廷正在和北狄人打仗,你救回来那人穿着怪异,万一是北狄人派来的细作怎么办,你岂不是要害了我们整个村子。”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一尺以南朝时的标准算,一尺约25.8c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