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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改变 ...

  •   次日晚间,槐远还是来了。

      明知不合规矩,明知不该妄为,却还是来了。

      又过几日,窗台边就多了个小凳子。

      兰泽很高兴。

      她的精神明显好了许多,叽叽喳喳地讲个不停。

      “万安宁今日来看我啦,看她那忍不住关心我却又板着脸拉不下来面子的样子,好像那副大小姐的臭脾气也不是那么令人难以忍受嘛!”

      “槐远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我想回夕城,可以看到一望无际的大漠,与火烈的,升腾起的骄阳。”

      “我的武艺?我的武艺是家翁教的!家翁可厉害啦,是从前跟随着圣上打天下的功臣呢!不过他现在老了,玉米都啃不动咯,只能由我剥给他吃哈哈哈哈。”

      “家兄不让我留在夕城,说娘亲早逝,安排不了我的婚事,要我自己找个好人家嫁了。还说夕城离京都的安逸太远,离泽国与东琉的那些惹事精太近啦,易生乱,就把我送了过来!”

      她一叉腰:“呸!你看这里还不是一样的乱?”

      夜间风清月明,将他二人的影子斜斜拉长,一个撑着手臂倚在屋内,一个抱匣坐在窗外。

      她讲到兴起之时,眉飞色舞,恨不能跳出来演给他看。他抱匣置于膝上,字字句句都听得认真。

      偶有虫鸣鸟语,也都窃窃,不敢扰了一方静谧。

      “如果有一日,真正家国安定,百姓安居乐业衣食无忧,该多好啊……”

      是啊,该多好啊。

      槐远也这样想。

      兰泽突然一拍手:“对了!谢谢你的伤药,我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好像洒落着揉碎的天星。

      他于是笑而回道:“既然如此,明日我不便再来,姑娘好生调养,应该好好休息才是。”

      兰泽却一下子沉了脸,负气道:“成成成,你走罢,其实我今日也不想看到你!”她砰地一声关了窗。

      槐远面对着冷冰冰的窗板,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平生第一次,感到手足无措。

      他起身试探着敲了敲窗户,小心地问道:“姑娘生气了?”

      隔了一小会儿,无人应答。

      可她明明就在窗边的。

      槐远只好道歉:“如果在下说了错话,还请姑娘原谅……莫要与在下置气,好好休……”

      她不待他说完,一把拉开窗户。

      月光照着她无瑕的面,有一种令人惊心的美。

      瞳中却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时候,我真觉得你也像明月一样,瞧上去温和明亮得很,却离尘世那样遥远。”

      槐远站定,不知道怎么回应这样的评价。

      她也没指望他回答,只问道:“你取字了么?我都还不知道你的字。”

      槐远下意识地想要摇头,见她有些失望,慌张改口:“有!有的,字……思道。”

      她把这字翻来覆去地念了两遍,突然想到了什么,抬起头,有些雀跃起来:“很好的字。”

      她双颊飞红,转了话锋,把窗扉一合:“啊呀,走吧走吧,明日再和你说!”

      槐远站了好一会儿,耳畔一阵发烫。

      思道,思道。

      涉江采芙蓉,兰泽多芳草,采之欲遗谁,所思在远道……

      怎么取了、这样一个字啊……

      *

      血宴之后,万安宁与兰泽的关系并没有很快熟络起来,只不过听见再有人说兰泽的闲话时,万安宁会回嘴几句。

      即使如此,也叫兰泽的日子好过了许多。

      她本就寄人篱下,虽然不把闲言碎语放在心上,但下人们总都是见风使舵的势利眼,此刻见风向不对,立刻托起兰泽的好,小厨房的一日三餐也丰盛起来,不再是面饼粥菜一类,多了许多精致糕点。

      万安宁为着处理王氏的后事而忙前忙后,顺带给在外游历的二哥寄了封信,说骈桥虽然受困,但也没出什么大乱子,叫他在外边逍遥久一点,没事别回来瞎捣乱。

      又是安抚分支小族,又是核算损失,日日夜里挑灯要忙到三更才歇。

      隔几日万安宁才抽空带着些补品来看兰泽。

      她站在屋子中间,指使着婢子:“这个放那儿,那个放那儿……”

      不过片刻,便有些不耐烦了:“怎么这么点小事也要问我?!自己没长脑子吗?哪儿空着放哪儿就是。”

      兰泽看她把原本整洁的屋子堆得一团糟,很怀疑她是不是借口来报复自己的。

      这位主儿拽过一个椅子,往大堂里一坐,身边就有婢子递上一盘洗好的、挑去了核儿的樱桃。

      她捻过一颗,咬下半口,酸甜的汁水充盈着味蕾,她招呼兰泽:“来尝尝,我喜欢吃这个。”

      兰泽也不客气,坐在她对面抓了一把来吃。

      万安宁倒很喜欢她的直爽。

      她挥退了婢子,把樱桃盘子搁在自己腿上,拖着椅子与兰泽靠近了些。

      开门见山道:“你兄长可有妻室?”面上却无小女儿的忸怩之态

      兰泽乍一看还以为她是做媒牵线来了。

      “尚无。”她警惕地转了转眼珠子,“你要做什么?”

      对方眨了眨一双剪水瞳,一指自己:“你看我如何?”

      万安宁心下已经打定了主意,若是这姑娘敢说半个不字,定然要把一盆樱桃都泼到她脸上去!可别以为她救了她,就可以在她面前耀武扬威了。

      兰泽忍笑,好奇道:“怎么?我那兄长竟然入得了万姑娘的眼?”

      万安宁丢了个白眼:“嗤,我不过是问问,我想要什么样的夫婿没有?不过你家里简单,好相处罢了,那些世家大族,说起来,哪些族里没点腌臜事。”

      兰泽不知她为何突然做此感概,摇头道:“那可不成,我兄长定然还是想找个喜欢的人的。”

      万安宁眉头一皱,教训道:“喜欢有什么用?值多少钱?”

      她老气横秋地点着手指:“既不能当饭吃,又不能于仕途有所助力。闹得不好,还要生出祸端来。”

      兰泽只是笑:“可是喜欢,就是喜欢呀。”

      万安宁绞了绞帕子,一咬牙:“若真有喜欢的人,叫他纳进来当个妾也不是不可。只要我的位子稳当,总归不能越过我去。”

      兰泽突然伸手揉了揉她的脸,万安宁尖叫道:“你做什么?!”

      还没有人敢这样跟她放肆!

      兰泽笑得直打跌:“做什么一副看破红尘的表情,倒跟寺庙里的老尼姑似的。”

      那有这样说个未出阁的姑娘的!

      万安宁原本生气,又看她不似一般贵女,笑起来都要以帕掩口,反而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花枝乱颤地,自己一个绷不住也跟着笑起来。

      这下好了!一点威严都没有了。

      小姑娘笑了一会儿,掐着腰,强撑着板起脸来。

      “笑什么笑!”她极力挽回自己的形象。

      兰泽立刻端坐好:“没有没有,我听着呢。”

      她乖觉得很,万安宁气还没撒出去就撞在了一团棉花上,不禁有几分恼意。

      她与兰泽说教了半晌,直说得口干舌燥,想着以后嫁过去了这位就是自个的小姑子,怎么地也得先把她降伏了。

      “是很有道理,只不过,”兰泽眸光一转,固执道,“我觉着……还是喜欢的好。”

      合着一筐子话都白讲了!

      “你这个!冥顽不灵的死丫头!”万安宁差点没给她气得吐血,说着去拧她的胳膊。

      两个人转眼又闹作一团。

      万安宁从兰泽住处走出去时,脚步虚浮,发鬓散乱,衣裳虽然整理过,但也褶皱不堪,沿途的婢子们见了险些没把眼珠子瞪出来。

      碍于大小姐的脾气,愣是没一个人敢提醒她。由着她回了自己的闺房。

      等到万安宁坐在梳妆台前,习惯性地看了眼镜子,然后发出一声透亮的尖叫。

      她生生把兰泽这死丫头在嘴里翻来覆去地骂了一整日。

      当然兰泽除了多打打喷嚏以外,也没放心上,说到底,她也还是记挂着万安宁的事的。

      用过午膳,她让人请来了兄长。

      兰泽双手交叠于小腹处,以一种长辈般的口吻教育道:“你也一大把年纪了,该成家了。”

      兰青的手搭在剑柄上,起身便走。

      兰泽忙一把拽住他,飞速认错:“我错了我错了,是真有要事。”

      “说。”他简短道。

      她思忖着怎么开口,最后在兄长的注视下作罢,反正他总是能看出来她说没说慌。

      她一摊手,干脆直言道:“若有个万氏小姐想与你成婚,你打算如何?”

      出乎意料地,他没问是哪位小姐,也没问人家为何看上了他,而是拧紧了眉头:“万氏……虽然你寄宿在此,却不要与他们走的太近。”

      兰泽困惑:“为何?”

      兄长无言,将佩剑卸下,搁到桌子上去。

      他双手交叉握着,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有些事情,你该知道的……”

      *

      到了夜间,槐远照常来了。

      今日的兰泽有些心事,闲散地说了几句,便开始叹气。

      槐远不知道发生了何事,想让她高兴一点,又不知从何开口。

      她趴在窗台边,没个大家闺秀的样子,却安静得反常。

      二人相对无言。

      兰泽想要把注意力转移出去,看见槐远抱着匣子,便顺嘴问道:“这里到底装的什么?值得你这般宝贝。”

      总算起了个话题可以交谈,槐远打心底松了口气。

      他与她说起宝匣里弓剑的来历,她渐渐听得入迷,不断追问道:“然后呢?然后呢?”

      故事完结,她还意犹未尽。

      “我可以看看吗?”她好奇地打量着匣子。

      槐远摇头:“此物煞气甚重,常人见了必被蛊惑。”

      “可惜了,费了那么大力气造出来的利器,也没能帮暴君守住天下。”她惋惜道。

      槐远道:“主不仁,天下无所归属,可怜的是百姓。”

      兰泽的眸光闪了下,她撑起身子,靠近了他一些:“你觉得……当今那一位,仁吗?”她指了指天。

      槐远一怔,她靠得太近了,他不得不向后倾了倾身子,拉开一段距离。

      她往回一坐:“罢了,天家的事情……与我们何干。”

      她的忧愁写在眼底,那样显而易见。

      他欲言又止,好容易要鼓起勇气问她究竟发生了何事。

      她却先一步开口了:“如果……我说如果,你不得不去做一件,很不好的事。”

      她望向他,毫不掩饰迷茫与无助:“你会怎样做?”

      他摩挲着匣子,只能道:“我等修道之人,只遵从道心,不为外力所扰。”

      “道心……”她绞着手指,忽而抬头一笑,“我知道了。”

      “谢谢你,思道。”

      *

      次日,万安宁收到了兰泽的邀约。

      写的是个什么玩意儿!

      这位小姐嫌弃地拧了拧眉,桌子前摆的纸既不是素笺,字体也不是贵女们常用的簪花小楷,更别提什么辞藻格式了。偏生是张大白纸,龙飞凤舞地飘着一句话!

      万安宁生平没见过这么丑的邀约信。

      她问婢子:“这不是从哪儿扯了张厕纸来写的吧?”

      婢子惶恐地摇摇头,向后退了一小步。

      “她成心的吧?!知道我忙还要约我去外边儿!”大小姐把手中的账本翻得哗哗响。

      翻得烦了,把账本一扔。

      “罢了罢了!去给我收拾几件常服来,我去就是。”她嘀嘀咕咕道,“在这屋子里要闷出病来。”

      一顶小轿,颠儿颠儿地到了地方。

      万安宁撩开帘子一看。

      有三人合抱那么粗的槐树下,站着一男一女。

      万安宁踩着奴仆的背下了轿子,兰泽看见她,高兴地打了个招呼,牵起她的手:“你来啦,我们今日就在这边上散散心。”

      万安宁从鼻子里冷哼出一口气,还没将那邀约函的罪过与她算账,便见她直转了脸去,同槐远叽叽喳喳讲个没完。

      任大小姐平时看槐远再怎么顺眼,这会儿也觉着他十分碍事。

      她一动身,婢子便呼呼啦啦地跟着走。

      兰泽走了一阵儿,终于肯扭头与她说句话。

      “嗯……你觉着把婢子撤了怎么样啊,这跟着的人也太多啦。”

      万姑娘清清嗓子,叫婢子们都下去,留几个远远地看着就行,反正有槐远跟着,出不了大事。

      兰泽这才轻松了下来。

      她拉起万安宁的手,把她往成衣铺子里带。

      商铺老板一看这几位,以为是个大主顾,堆着一脸笑地奉承着。

      那知道旁边那位姑娘偏生挑的是最下等的粗布麻衣。

      万安宁叫嚷起来:“你叫我穿这个?!这是下人的衣服!”

      “试一试嘛,都是干净的衣裳,怎会分上等下等?”

      万安宁气得发颤:“亏我待你这般好,你竟如此羞辱与我!”

      槐远见此,出声安抚道:“万小姐莫怪,便是在下与兰泽姑娘,也要换这身衣裳的。”

      “对呀对呀。”兰泽摇了摇她的手臂,“你不想试试?效仿一下帝王那样的微服私访?”

      万安宁:……

      微服私访?这个听起来倒有点意思。

      三人从成衣店出来,皆披上了粗布麻衣。

      即使中当隔着原来的衣服,安宁也免不了要抱怨这衣裳粗糙,划伤了她娇嫩的肌肤。

      但见兰泽二人都不说什么,慢慢地也止了声。

      一路不知道要往哪里去。

      前方熙熙攘攘,是到了施粥棚。

      安宁一看便知,是万氏的棚子。

      难民们排着队,拿着碗等候着。

      她正要自鸣得意地向兰泽夸赞几句,万万料不到打脸来的如此之快。

      难民与万氏的下人们推搡起来。

      这帮子愚民!好心与他们施粥还要生事!

      万安宁眉眼一横,正要去责问发生了什么事。

      兰泽扯住了她,示意她不要张扬

      他们一行人安静地靠近。

      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被推到在地,怀中的孩子放声大哭。

      万安宁下意识地想扶,可那女人身上脏污不堪,头发油腻打结,婴儿的襁褓更不知是哪里捡来的烂布,几天没洗,散发着酸臭味。

      她后避了一步,兰泽已经把那女人扶起来了。

      那女人却连谢也不道,只是多打量了他们几眼,大概是觉得这些人过于白净了,十分怪异,反而警惕地退避开去。

      万安宁不禁有些生气。

      她屏着呼吸向推搡的中心望了一眼,生事的难民已被万氏的家丁打得爬不起来。

      周遭有窸窸窣窣的议论声。

      那分管施粥棚的男子万安宁认得,是外院的管事,往常核对账本时,是再恭敬乖巧不过的人。

      且看他如何处置。

      那管事走到了难民边上。

      一脚踩住了他的脸。

      血和泥和在难民的脸上,他发出痛苦的叫骂。

      其言语下流,令万安宁皱了皱眉。

      那管事的掸了掸衣袖。

      “一群贱民。”他面对着人群,这样道。

      万安宁在下首听见,这话分明把她自己也归在了“贱民”之中,因而很有些不自在。

      她有些尴尬地看了眼兰泽,低声解释道:“外院的管事,言辞实在是粗鲁了些。”

      兰泽抿了抿唇,不置可否。

      “你们这些贱民,应当感念我万氏,才有这一口饭给你们吃!”那管事高声,踹了一脚脚下的难民。

      底下议论声渐渐大起来。

      这管事如此张狂,回去定要压一压他的例钱警告一番才是。

      万安宁如此想到。

      难民中有人反驳:“你们说施粥,可这明明是泔水。”

      泔水?那是什么?

      万安宁这才瞥了眼那些难民手里端着的碗。

      碗里盛的根本不是这些下人们报备上去的白米粥!

      那是发馊的、不知道放了几天几夜的剩饭剩菜,煮做稀稀拉拉的一锅,浑浊生蛆,细小的虫子在汤底扭动着,飘扬着令人作呕的气息。

      猪都不会吃的东西!庄子上养的狗吃得都比这个好!

      她猛然意识到兰泽带她来这里的意义。

      那管事的一脚踢翻了锅,脏东西便泼了一地。

      “他娘的,不吃滚!真当大爷乐得在这里伺候你们?”他骂。

      人群怒不敢言。

      有个孩子饿得干瘦,实在撑不住了,干脆趴到地上去捡食那残羹冷炙,也不管抓到的是什么,直往嘴里塞。

      万氏的下人们见了,反倒指指点点地嘻嘻直笑,像是在看一出闹剧。

      万安宁知道此刻自己的样子肯定十分难看,但她顾不得了。

      她很清楚不能让事态再继续发酵下去。

      她撇开兰泽,拨开拥挤的难民,从肮脏发臭的缝隙中挤了出去,一巴掌打在了那管事的脸上!

      人群噤声,那塞着吃食的孩子也呆住了,指缝中漏出去一根腐烂的菜叶。都没料到一个小姑娘竟然有这等勇气,敢和万氏对着干。

      万安宁长这么大只对一件事情颇有心得,那就是掌掴。

      如何稳、准、狠,要自己出了气还不伤了手,这姑娘是一个个拿着人亲手试出来的。

      那管事的生生受了一巴掌,头脑都懵了一瞬,不等他反应过来,却见她一把扯下粗布麻衣,丢在了地上。

      “不知天高地厚的狗奴才,由得你借我万氏的名声耍威风?!”她说着,想起这些奴才抠索着万氏的银钱,吃的是人血馒头,转眼再一看难民,都是面黄肌瘦,满脸惶恐不安。由不解气,抬手又是一巴掌!

      那管事的头被打偏了过去,他认出安宁来,一惊,一下子软了脚,伏在地上,再不敢摆谱儿,抖抖索索地道:“三姑娘饶命!”

      “来人!拿他的卖身契来!”万安宁高声,一伸手。

      却没有人回应她。

      在场的都是外院的家丁,除了那领头管事的见过她,旁人都不知“三姑娘”是哪位,只是碍于管事的怕她,知道这大概是主家的姑娘,才不敢惹她罢了。

      又哪里来管事的卖身契?

      万安宁也意识到了。

      那管事的一个劲儿地讨饶,推说难民刁钻,难以安顿,但万安宁显然更相信自己亲眼看见的。

      她一指这群外院家丁,厉声道:“往日里,瞧你们懂事听话,却原来私底下是这副德行!一个个的欺软怕硬,阳奉阴违!此事我会上报大管家,交由他处置。”她指尖染了红色的花汁,艳得像血。

      “至于你,我记得你是家生子,”她低头看那管事的,冷笑,“回头去夫人处领你的罪。”

      “限三日,将你们吃进去的钱给我吐出来,若不然,我万氏每年都要清理恶仆,犯了过被打死的,从来不在少数!”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她转过身面对那些难民,知道此事终究是万氏有愧,不得不咬紧牙,忍着羞辱一躬身,又很快直起腰板。

      “大家放心!从今往后!这施粥棚的钱,就从我的月银里扣!本小姐会日日派人来盯,若下人有半点违逆,百十杖子逐出万府,用不录用!”

      她此时方显出了万氏女的气魄,与她的贵妃姐姐一样,万氏女儿从小同男儿一般养大,从不拘泥于三寸厅堂之地。

      兰泽站在难民之中,与槐远相视一笑,突然俏皮地眨了眨眼,带头喊道:“谢三姑娘!”

      难民们这才纷纷跟随:“谢三姑娘……”

      “谢三姑娘!”

      “三姑娘善人!”

      “姑娘是个大善人!”

      人群迭声高喊起来,有人甚至跪下来给她磕头。

      万安宁没料想几句话竟然会受到这般的拥戴,忙伸手去扶,一抬头便看见兰泽冲她笑弯了眼,她丢了个白眼,却没意识到自己也抿着嘴笑了。

      她遣人立刻去府里匀了米来,分给这些难民食用。

      难民们见着她便感激不已,都称她“女菩萨”,吓得她反而直摆手。

      一日忙下来,也倒是累坏了。

      明明说好出来放松的!

      万安宁在心底给兰泽记上一笔。

      才不要承认自己的心情因为这件事莫名好起来了。

      她只是,有些感动罢了。

  • 作者有话要说:  逐渐周更……
    补一段小剧场:
    血宴之前,看见槐远。
    万安宁:这个人生得好看,见识也广,可惜了,要是能做我的夫婿就好了。
    血宴之后,看见槐远。
    万安宁:虽然他也算救了我,但还是兰泽更勇敢!
    一心赴约却看见与兰泽相谈甚欢的槐远。
    万安宁:!!!讨厌鬼!碍事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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