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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曲终人不见 ...
- 作者有话要说: 曲终人不见,江上数峰青。
为啥把这个提前了呢,因为——你们看完要是还有心情看史料就见鬼了。
……
算了作者已经没心情列史料了。
总之,时间线是按史料走的,改名的事情也不是杜撰的,老四就是对小九很有感情,比对老八有感情。
李绂的“便宜行事”是真的。
楚宗和胡什礼本来是把小九锁住了,但很快就暗戳戳解开了,是真的。
“楚宗、胡什礼奉旨带领塞思黑回京。并不请旨。擅将塞思黑锁拏。又复故意宽松。任其脱卸。明系怀挟奸邪。暗庇逆党。应照律将楚宗拟斩监候。胡什礼拟绞监候。得旨、楚宗、从宽免死。发往阿尔泰种地处效力。胡什礼、从宽免死。在粘竿处效力”(这两个人是真心为小九好,为他断了仕途)
老八的“狂言”是真的,几乎一字不差从史料上搬下来的。
还有一堆老四和楚宗、胡什礼、李绂的扯皮言论,太长太多,懒得列了,大意就是——
老四:我让你们锁小九了吗我没有啊,楚宗是不是我骂你以后你心虚了?大臣们都说小九该锁;你们既然锁了为什么又要偷偷松掉,搞事情吗?楚宗你把小九的四个随从(小说里改为三个)单独关押想干什么,搞事情吗?
胡什礼:皇上,李绂说“塞思黑至,便宜行事”,他要搞事情。
李绂:我没有。
老四:李绂说他没有,胡什礼你瞎说什么,搞事情吗。——胡什礼被治罪以后——李绂你胡说八道什么,朝野都说是我弄死小九的,你拍着你良心说是不是你的锅,明明就是你自己莫名其妙,大家还天天怪我,拖出去,治罪。
塞思黑、阿其那及其子的满文翻译,参考自知乎@Hasuran Li的回答。
最后,不知道还有没有人记得,展念走后的某年,小九负责置办中秋诸事,把月饼做出了海棠纹,蝶恋花的样式(详见6-5),因为那一天,是展念的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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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西大通堡,楚宗牵过三匹马,分给展念、也晴和云敦,解开胤禟身上的锁链,“九爷本应步行,所以没有多余的马匹,不过路途遥远,还是与夫人同乘吧。”
胤禟微微挑眉,“私自开释,论罪当斩。”
楚宗冷冷道:“九爷已是庶人,我说什么,只管照办。”
胤禟遂不多言,只翻身上马,向展念伸手。
展念握住他的手,笑道:“初见时,你可是把我拎上马背的。”
胤禟将她护在怀中,淡而温柔的声音传来,“果然记仇。”
展念扭头,与他相视而笑。
胡什礼促马行至楚宗身侧,目色几分探究,“原以为楚大人是皇上心腹,无令不从,如今这私自脱卸犯人的罪名,可得有我一半了。”
“胡大人不必忧惧,皇上问起,只管说是受我逼迫。”
胡什礼大笑,“你何尝逼迫我?我又何尝忧惧?”
“胡大人收了什么好处?”
“楚大人又收了什么好处?”
“……”
“做奴才的,主子吩咐了差事,不能不办。但是,”胡什礼收起笑意,“奴才也有眼睛,也有良心,楚大人屡屡隐瞒,诸事不奏,难道不是因为,楚大人觉得九爷无罪吗?”
“不是。”
“你解开锁链,九爷若是想逃,也是逃得掉的,只不过,我们必然人头落地,楚大人也不怕?”
“不怕。”
“我在京里待了数十年,楚大人可曾见过,流放启程时,满城相送的场景?地方人等,俱称九王,难不成这一路的百姓,统统是不识大义的愚蠢之辈?”
“胡大人越说越走样了。”
胡什礼又是一阵大笑,伸手重重一拍楚宗,“楚大人这性格,我老胡喜欢!”
一路东行,经陕西、山西,五月方抵直隶。几人在驿站歇脚,云敦在外喂马看茶,同小伙计笑语几句,便仍坐回桌边,也晴瞟了他一眼,“走亲戚去了?”
展念惊异,“走亲戚?”
胤禟淡淡点明,“姑苏钟家。”
展念恍然大悟,压低了嗓音问道:“钟家的亲戚说什么了?”
“今年二月,皇上召集文武大臣,历数八爷、九爷罪状,下旨改名,九爷拟的名字皇上不喜,便又命五爷拟名,如今定下来了……”
皇帝不喜便不喜,竟然让胤祺替亲弟改名,实是心狠手辣。
约莫三月初,楚宗确实传达了改名的旨意,胤禟漠然丢下“无聊”二字,不予理会,楚宗只好来问展念,展念不懂满语,便拟了几个词,让云敦帮忙翻译了写好,交给楚宗了事。
“不喜?”胤禟望了展念一眼,“拟的什么?”
“我只拟了三个,外饰淳良的罪人、无法无天的狂徒、厚脸皮的老九。”
胤禟微叹一声,“幸好。”
“幸好什么?”
“小言的名字是我取的。”
“……”展念愤怒地转头,“定下何名?”
云敦哆嗦了一下,“改名塞、塞思黑,不必还京,拘禁保定。”
胤禟姿势一顿。
展念瞪向云敦,“说人话。”
“就是……用极不客气的口吻说,讨!厌!”
“噗”。展念的茶水喷了,“还,还带语气?”
云敦艰难地点头。
“那,八爷的名字改成什么了?”
“八爷自拟的名字,皇上并未修改,‘阿其那’,意为‘干透了’。”云敦咽了口唾沫,“八爷将独子改名为菩萨保,而,弘晸几位小公子的名字,是皇上亲自定的……”
展念做好了心理建设,“什么名字?”
云敦每说一句满文,便替展念翻译一句,“下贱、叛乱、讨厌、恶棍、可惜、昏庸、糊涂。”
展念:“……”
她觉得皇帝多少有些毛病。
胤禟问道:“八哥如何?”
“前几日,皇上命八爷立誓与九爷绝交……”
展念微微皱眉,“事到如今,有必要么?”
“八爷当即立誓,‘若再与塞思黑往来,一家俱死’,皇上大怒,说‘一家’二字,乃公然诅咒。”
展念笑了一声,“不愧是八爷。”
胤禟沉吟,“八哥素来温雅,如今竟……”
“自从八福晋去世,八爷的性情早已大变。”
展念下意识揪住云敦,“谁?谁去世?”
胤禟止住她,将她慢慢揽在怀中,云敦俯首,谨慎地开口:“今年正月,皇上命八爷休妻,并以八福晋性命相胁,百般折辱,听说,八福晋不忍八爷为其所累,悬梁纵火,自缢家中,八爷从此纵酒失态,皇上便下令将八福晋挫……挫骨扬灰,将八爷拘禁于宗人府,而八爷毫无惧色,反向人说‘拘禁以后,每饭加餐,若全尸以殁,我心断断不肯’。”
胤禟听罢才惊觉,下意识间,竟已将怀中的女子死死禁锢,生怕一个恍惚,她便会错手不见。展念埋首在他身前,声音还算镇定,“我知道的,我早就知道的。”
然而怀中人分明战栗得厉害,大片温热的眼泪浸入他的心怀,胤禟已有些分不清是她在颤抖,还是他在颤抖。
他若身死,她当如何?
蓦然,升起扼喉般的寒意。
行至保定府,直隶总督李绂已等在总督署外,见了几人,只略一点头,将胤禟带至一处荒僻小院,说是小院,正中却是一座囚室,四面高墙,仅顶部有一通风小窗,囚室内一切陈设皆无,楚宗与胡什礼从未见过此种监牢,目色皆是震惊。
小院左侧是两间供看守人居住的厢房,右侧是一排寻常的囚室,胡什礼看向李绂,“不关在总督署大牢?”
“此地,为皇上特旨吩咐。”李绂懒得看他,拿出一道圣旨朗朗读起来,历数塞思黑二十八条大罪,如夺据贸易、如出言狂悖、如暗通谋逆、如买结人心、如变乱祖制,“……凡此种种,实难宽宥,著地方州府示众,暴其罪于中外,钦此。”
天气炎热,李绂读完已是满头大汗,他挥了挥手,左右立时将胤禟用三道铁链锁住,李绂一边拭汗一边道:“随行家人,押了回京,交给刑部罢。”
楚宗伸手拦住,冷冷道:“我等亦奉了皇命监管,还望大人三思行事。”
“三思行事?似此冥顽不化、无法无天之徒,自然是便宜行事。”
胡什礼亦道:“皇上下旨拘禁,却并未责其家人,贸然交与刑部,朝野流言再起,谁可承担?”
“那便一并拘于此处罢。”李绂望了二人一眼,“只一句,塞思黑所居之所,任何人不得进入,此处是直隶,不是西宁,有什么算盘趁早收起,若教我听到半点风声,二位大人的官路,便到此为止了。”
楚宗和胡什礼行礼应诺。
李绂将圣旨递给胤禟,“接旨吧。”
胤禟接过,瞟了一眼便随手扔去,“满篇冗长。”
“恶名昭著,罄竹难书。”
胤禟已转身向漆黑的囚室行去,“越是恶名昭著,越可得证我心。”
“倒是个有骨气的,锁门。”
密不透风的铁制牢门慢慢关起,阴影逐渐遮去胤禟的身形,黑暗中,他忽然回眸,遥遥望向展念,模糊的面容下,唯有双眸仍是少年般清明,如一抹不染不息的心火。
展念与也晴、云敦各自关在院侧的囚室,楚宗和胡什礼不曾半分苛待。六七月中,酷暑高热,楚宗甚至送来冰块和汤盏,展念谢过,缓缓开口道:“他……”
“李绂派人日夜监守,除了下贱饮食,其余一概没有。”
她所处的囚室通风尚可,并不十分难熬,然而展念想到那间无光无风的牢笼,心中绞痛难言,她感到自己的双唇都在哆嗦,“他……他可好?”
楚宗沉默片刻,缓缓摇头,“三伏天气,囚室如熔炉,九爷不得饮水,屡屡汗脱昏迷,送饭之人便用冷水泼醒,如此往复。九爷他……已无生念,不知还能撑多久。”
展念嗫嚅半晌,“大人可否将我的琴给我?”
楚宗记得,出发还京时,她余物不带,只抱了一张琴,拘禁以后,行李封存,取来倒不难,遂颔首答应,立即去府库翻找。
隔壁的也晴听到,笑问:“福晋好久没弹琴了,可是要弹《雁丘词》?”
“雁丘其音过哀,不宜此时弹奏。”
“福晋有什么新曲子?”
“《春江曲》。”
“春江……好生温柔。讲的是什么?”
展念接过琴,调音已毕,伸手拨弦,温润的曲调如潺潺春水,蜿蜒淌过微凉山涧,“江水春沉沉,上有双竹林。竹叶坏水色,郎亦坏人心。”
竹叶坏水色,郎亦坏人心。
也晴一遍又一遍地听着,长长叹息一声,“福晋弹得奴婢心都化了。”
小院中自此皆有琴声,宛如不绝的心弦,弹得久了便换下一首,仿佛永远都有新曲,从来都是极尽温柔、百转千回的调子,却似有一生的耿耿不寐、风露中宵,像是良夜并枕的呢喃,像是风檐月榭的絮语,像是雪满千山的轻言。
没有人来阻止她。
展念知道,人世朝暮,于他而言,已经不再有意义,可是,她无法就这样放任他离去,或者,至少,如果他真的无法醒来,临终之时,希望他听见她的琴声。
她会永远在他身边。
终于熬过暑热季节,八月的风已带来舒爽凉意,月圆之时,展念听到开锁的声音,胡什礼不掩得意,“那倔老头赴中秋宫宴去了,这几个不成器的手下可算给调开了,夫人放心,老胡我替你守着,哎,夫人慢些……”
展念赶去时,楚宗已开了囚室,似往胤禟袖中塞了什么,闻声起身,“夫人只有半个时辰。”
时隔两月,展念终于见到胤禟。
看到他的瞬间,展念几乎站不稳。胤禟昏迷未醒,面上透出高热的潮红,形销骨立,奄奄一息,外头这样大的动静,他都已如无闻。展念跌坐在他身边,痛不可抑,“胤禟……”
闻得她的声音,胤禟眉眼轻颤,双手下意识握起,展念连忙握住他的手,他像是挣扎良久,才终于勉力醒来,眸色迷蒙间,似想抬手抚上她的面容,然而被沉重的铁链缚住,他已不能完成这样的动作。
他只得启唇,嗓音已是嘶哑,“阿念。”
胤禟望向中庭圆月,渐渐找回几分清明,“中秋?”
展念将他扶起,倚墙而坐,埋首在他身前,失态地嚎啕大哭。
“你……你别哭,”胤禟连连咳嗽,声音有些断续,“我有话,有话要说。”
“你说你的!我哭我的!”
胤禟唇角轻弯,“你一哭,我心都乱了,哪还记得说什么。”
“那就闭嘴!”
“趁我还算清醒,同你道个别,好不好?”胤禟依然想抬手,想抱一抱她,只是,任凭他如何努力,都做不到了,他微微垂眸,“此生最后一面,我不想看见你哭。”
“我也不想的……”展念哭个不停,“可是我没有办法……”
“中秋是你的生辰,我有个礼物。”
“我不要!肯定不是好东西。”
“至少看一眼,我做了很久。”
展念红着眼睛,从他怀中抬起头,待看到那面古蓝色的小镜时,震惊到哭都哭不出了。
“你……”展念只差抓住他怒吼,“你掉湖里,就是为了找那个破镯子?!”
“本想等我死了,由楚宗交给你,如今这样更好。”
“他刚刚塞给你的,就是这个?”
胤禟含笑递给她,“这镜子虽工巧,却太过朴素,所以,我一面雕了海棠,一面刻了你的名字。”
展念胸口一窒,“我说了我不要!”
“小言已经出嫁,有人能护着她,可是,”胤禟看着她,眼里满是痛楚,“我死了,你在这世上,要怎么办?”
“我能活下去,你也不许死!”
“怎样活下去?”胤禟仍等着她接下那枚铜镜,他的手很低,却还是因为沉重的锁链而轻颤,“亡夫是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你要怎样活下去?”
展念想反驳,可是心里知道他说得没错,在这个时代,她确实不该抱有太多的幻想,她看见他轻颤的手,依然固执地将那面镜子递在她面前,她终于接过,眼泪也落在他的手上,“我夫君不是罪人,他是清白的!”
“阿念。”胤禟忽然敛了面目,“你可以为了莫寻活下去,一定也可以为了我活下去,是不是?”
“这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
展念忍无可忍,“你讲不讲道理!”
“不讲!”胤禟似乎也生气了,“我讲了一辈子道理,不想再讲了!”
展念听了这话,眼泪更加止不住了,“那你想怎样?”
胤禟抿了抿唇,“我要你回到原来的世界,忘记这里的一切,好好活下去。”
展念彻底崩溃了,她一面抽泣一面控诉,“你始乱终弃!”
胤禟侧过头,又是一阵急促的咳嗽,展念急忙抚着他的背,他平息良久,慢慢坐好,面容交织着诡异的雪白和潮红,再没有虚张声势的若无其事,他闭眸,虚弱地开口:“阿念,算我求你了,你试一试,好不好。”
展念发现,在某一刻,她恨不得狠狠掐住面前的人,教他再也说不出一个字,她平生第一次觉得这个人可恨,可恨至极,他的话可恨,他的笑可恨,他的脆弱可恨,他此时的神色尤其可恨。
“你说!我都答应你!”
胤禟淡笑,“说好了,你展念言出必行。”
展念只觉一颗心被硬生生撕开,她扯住自己的头发,“说!”
“第一,我死后,若留全尸,不许抱着不撒手,死人很丑的,第二,我若被挫骨,他们烧我的时候,火会很大,不许靠近,躲远一点,第三,埋我的时候,不许跳到坑里,更不许刨坟!第四,以上三种情况,都不许哭得太惨。”
展念已然哭得山响,“你不要再说了,我不想听,我真的不想听……”
胤禟看向她伤痕累累的手,因数日抚琴,已有无数血肉模糊之处,他的声音已经缥缈,“阿念,我爱上你,娶了你,可我不要你陪我过这样的日子。”
展念将眼泪乱蹭在他的衣衫上,“我只想过有你的日子。”
胤禟却叹息,“倘若莫寻没有死……倘若重逢那年,我没有强横地留下你……这一世,你当过得很好……”
“我过得很好!我现在也过得很好!”展念死死抱着他,“我爱你,永不后悔!”
楚宗急匆匆赶来,“夫人,该走了。”
胤禟推开她。
楚宗迅速扶住展念,连声说着“得罪”,将她半拖半拽地送回,展念绝望地叫着胤禟的名字,然而她的夫君已扭过头,再不肯看她。
展念浑噩了整整十日。
第十一日晚间,院中忽然乱起来。
“大人,吐了好多血,怕是不行了。”
“大人,是否禀告皇上?”
“大人……”
也晴和云敦紧张地起身,不安地来回踱步,展念却出奇地冷静,默然坐在房中,宛如一座不化的冰雕,胡什礼抖着手替展念开门,“夫人快去吧,还能见着最后一面……”
展念走出去。
院中,楚宗红着眼,一把匕首架在李绂的颈间,对着左右的侍卫大喝:“谁都不许动!”
展念恍若无闻地穿过。
胤禟浑身已是滚烫,他蜷缩在墙角,一阵阵的寒颤,口齿不清地唤着,“阿念……阿念……”
展念轻轻将他抱在怀里,“我在。”
她的长发垂下,他本能地伸手攥住。
“阿念,都是我的错,一切都是我的错。你,你看看我,好不好?”
“阿念,这个孩子,不能留。”
“阿念,不要走……我错了,不要走……”
“阿念,我好冷……”
展念温柔抵着他的额头,“忍一忍,很快就不冷了。”
胤禟听不到,仍在一遍遍地说“我错了”,一遍遍地说“不要走”。
良久,冷战渐渐缓解,他慢慢松开展念的头发,空茫茫的目光,一点一点,落到了实处。
胤禟努力地看她,似乎不知道她是谁了,可是,一切宛如本能,倘若生命将尽,阖眸的最后一眼,他最想看见的,一定是这个人,一定是她。
展念对他笑。
“走了……也好……远远的……也好……”
展念俯身吻住他的唇,“胤禟,你还会记得我吗?”
语罢,已无人应。
她的夫君,死在八月二十七,四十四岁生辰之夜。
不远处的街巷,已有更夫打梆敲锣地经过。
“子时三更,秋分已至,平安无事——”
秋分以后,昼短,夜长。昼愈短,夜愈长。
“子时三更,秋分已至,平安无事——”
她的夫君,从此一生,只余春夏,再无秋冬。
“子时三更,秋分已至,平安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