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虐渣指南【穿书】》木舟行

25、被迫守节小寡妇（10）

　　闻菁出来的时候真的很早，所以即便她一番赶路加上与人争执，到现在，天也还没完全亮。

　　李书生住的地方其实很偏，说真的，如果不是书中恶意的安排，原本李书生和郑佩佩这样的大家小姐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根本不应该有机会见面，更不用说这么快就发展处什么感情了。

　　可是，剧情就是要这么走，有什么办法。

　　村庄外是一片树林，早晨的微光打天上落下，随着树林间的空隙斑斑点点洒在地面，也洒在出现的那人身上，他看上去像是沐浴了一层光辉。

　　闻菁当然认得这个声音。

　　她本能的抖了下，抬眼时还有一些不可置信，郑彦居然跟踪她！

　　郑家大少居然亲自跟踪一个保镖，有这个必要吗？

　　似乎是发现闻菁没有注意自己，反而表情躲闪，郑彦嘴角向下撇了撇，更不悦了。

　　他大早上的不好好睡觉，骑着马颠簸一路，经历了多少内心挣扎，生怕她被人欺负，她倒好，连个眼神都不想给。

　　更可恶的是，气愤之余，郑彦竟然发现自己有点被气习惯了。

　　嘴角微弯，郑大少笑的有点苦涩，真是可怕的习惯。

　　不过，也幸好。

　　郑大少眸子闪了闪，想到刚刚听到的话，倒是没有太过在意闻菁的反应。

　　不管她现在对自己如何，只要心里还没有人，那他就还有希望。

　　不急。

　　郑大少默默在心里为自己立了个flag，从林中款款走出。对面的女子这才向刚看到他一样，眼睛眨了眨，努力想表现出点诧异，“你怎么来了？”

　　李书生看了看闻菁，又看了看郑彦。他虽然和郑佩佩好了一段时间，但郑家其他人他都没资格也不敢见，所以并不知道眼前站的人就是郑彦。

　　只不过，看对方的衣着，就知道不是一般的老百姓。

　　再结合闻菁对他撒谎一事如此生气，李书生瞬间就觉得自己猜到了什么。

　　刚好，他脑袋里几个思考的功夫，郑彦已经走到了他们跟前，目光阴恻恻的盯着他。想起对方刚刚质问他郑佩佩会怎么看，李书生明白，对方这是帮着来找茬的了。

　　一个闻菁，他尚且打不过，又来一个男的，他……

　　李书生深吸了一口气，在郑彦开口前一秒，忽然哭丧着脸：“对不住大哥，我真的不知道闻姑娘已经配了良人，否则我就算是找理由，也绝对不敢编排闻姑娘的，我错了。”

　　他哭的满脸眼泪鼻涕，闻菁原本准备赏他一巴掌的，现在都下不去手了。

　　“看在我还有八十岁老娘要照顾的份儿上，求求你们放过我吧。我若是真的废了，我娘就没人养老了，我们一家就只能、就只能……”去讨饭了。

　　李书生说的真的很惨，最后干脆给两人跪下来了。

　　闻菁看着这个人，更觉得作者乱点鸳鸯谱。好歹二十多岁一大男人，就这么没骨气，话还没说两句就又哭又跪，就这也能被郑佩佩看上？

　　郑佩佩到底什么眼光？

　　她测过眼，忽然感觉到一阵目光在注视自己。那是一种专注的、被凝视的感觉，闻菁愣了愣，向源头寻去。

　　郑彦正盯着跪下的李书生，连姿势都没变过。

　　李书生就更不可能了。

　　闻菁怔了下，接着轻轻松了口气。还好不是郑彦，否则……她还以为对方喜欢自己。

　　甩了甩头，将这点异样的感觉抛在脑后，闻菁刚想说点什么，柴房的门突然打开了。

　　“哥，你起了么？娘说家里米不多了，我现在就做早饭，等吃了饭，我们一起去趟镇子上买米吧。”

　　“哥？”郑彦的那间房门被推开了，少女的声音陡然高了起来，夹杂着担忧，“哥，你去哪儿了？”

　　李书生显然也听见了，他咬紧了嘴唇，没敢说话，怕妹妹看到自己这副模样，也怕牵连到妹妹。

　　闻菁定定看了对方两秒，忽然叹了口气，抬眼：“郑彦，我们走吧？”

　　郑彦身子僵了僵，这还是闻菁第一次直接喊他的名字，不是郑少爷，而是郑彦。

　　女子的声音清脆柔和，带着点叹息。

　　是他这辈子听过最悦耳的声音。

　　郑彦一下子连妹妹的事都想不起来了，愣着点了点头：“好。”

　　一直到出了林子，两人骑着马在路上慢慢走着，谁都没先开口说话。闻菁低着头，有点生自己的气。

　　今日为了跟踪闻菁，郑彦也没骑家里的好马，此刻又是故意放松马随便走，和闻菁速度也差不多。

　　才走了短短一小段路，他就听见对方叹了几次气。

　　郑彦神色也跟着凝重起来。

　　“唉，”叹第五次气后，闻菁已经耷拉着眉毛了，整个人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

　　郑彦实在是忍不住，靠近了些：“怎么了？”

　　“我对不起你，郑少爷。”闻菁咬着牙，似乎做了一个非常艰难的决定，“你罚我吧。”

　　郑彦怔了怔，不仅没有生气，眼底甚至划过一丝笑意。

　　对方虽然说着让他罚，可说出来之后就一副眼巴巴地样子盯着他，分明是害怕的。

　　他骑着马缓缓向前，语气不咸不淡：“我罚你什么？”

　　“我……”闻菁头低的更厉害了，“我辜负了你的信任，带着小姐出门，还让她和这样的人来往，我……”

　　闻菁说不下去了，感觉越说自己的错误越多，再说下去真的不罚不行了。

　　虽然现在看上去也是不罚不行。

　　唉！

　　我怎么这么倒霉。

　　闻菁现在拼命在脑海里诅咒当时那个失了智的自己，她凭什么就认为郑家一定不会知道这件事。

　　她丧丧的，反正现在一切都完了。

　　去镇子上也别想了，郑家不会再留下她的。

　　闻菁有些恍然，她原本以为可以在郑家多待些时日，结果这就要离开了吗？

　　忽然听到旁边传来一声低笑，带着些喑哑的男低音在空旷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好听，闻菁眨眨眼，回头望他。

　　郑彦的表情已经收敛如初，只有眉眼间留着还未敛去的一丝笑意，很好看。

　　闻菁不由得呆了呆，就听见他说：“谁说要罚你了？”

　　闻菁：\"？？？你不罚我吗？我帮着郑小姐……\"

　　郑彦眉间的笑意已经完全敛去，语气没变：“不罚你，你又不能拒绝郑佩佩，她自己看上这样的人……”郑彦蹙了下眉，似乎在犹豫怎么说，“瞎了眼！”

　　闻菁咽了口唾沫，这是亲哥。

　　不过郑彦说不怪她，就是真的不怪她了吧。

　　那她不是就可以继续待在郑家了！

　　好开心！

　　闻菁一高兴起来，连马儿走的都更有劲了，两人没多久就回到了郑家。

　　今天的郑家有些奇怪，明明是大白天的，但大门紧闭，外面只有两个小厮守着，一群人围在周围。

　　郑彦问：“怎么了？”

　　“早上来了一群人，说是来接他们家二少奶奶，现在还在里面呢。”小厮一边说一边奇怪的摸了摸头。

　　闻菁刚好下马，听到来接二少奶奶，明白多半是陈家人来了。

　　她抿了抿唇，手指紧紧捏成了拳。

　　没想到逃了这么久，陈家的人还是跟来了，还真是死性不改。

　　非要她回去挣那个什么贞节牌坊？

　　闻菁只觉得自己满心怒火，就快要忍不住了，忽然，一只手落在她的肩膀上，是很柔和的温度，仿若一股清凉的甘泉，渐渐将她的理智拉回。

　　闻菁差点站不住，脚下打了个颤才站稳，就看到对面的郑彦，不知何时开始盯着自己。

　　她瞬间有点慌乱，陈家的事，虽然和闻菁本人并没有什么关系，然而穿书的事情是不能说的，就算说了也不会有人信。所以，在这个世界的人眼中，她就是江琴，江琴的过往，就是她的过往。

　　在郑家待了这么一段时间，虽然也有许多不愉快的回忆，但闻菁是真的把这里当成了暂时的家。

　　如今，陈家找来了。

　　陈家那群人会说些什么，她不想也不知道，但她不愿让郑彦知道。

　　进了门，闻菁抿紧唇角，想不好该怎么去解决这件事情。

　　郑彦忽然喊住了她。

　　“怎么了？”

　　郑彦招了招手：“来我房间一趟，我有东西要给你。”

　　闻菁看了眼郑彦，又看着厅堂所在的方向，目露挣扎，最后还是跟着郑彦走了。

　　暂时躲一下，她是真不想见陈家人。

　　郑彦喜静，他的房间也比较偏僻，所以两人刚回来也没人发现。

　　闻菁走到房门口时犹豫了一下要不要进去，因为很快他们就会知道自己的身份了，知道自己是陈家的寡妇。一个寡妇去少爷的房间，显然是不合适的。

　　但事实上，并没有等闻菁想太多，她刚到那里，就被郑彦一把抓了进去。

　　“哎，哎？”

　　闻菁吓了一条。

　　看到扔到她面前的包袱时，更不淡定了。

　　她佯装镇定，“这是什么？”

　　“钱和银票。”郑彦一边说一边拆开了包袱，闻菁果然看到里面有一叠银票，挺厚的，还有两件衣服，一件男装一件女装。

　　郑彦拿起衣服，有些怀念，“男装是我的，女装，是昨日去镇上给你买的，我本以为……”本以为我们有很长时间来慢慢解释，告白，然后在一起。

　　但他没有说，只是拿着那两件衣服，闻菁发现他抓衣服的手很用力，骨节都在泛着白，要把衣服抓坏了。

　　她有点失望，低着头，“你知道了？”

　　郑彦觉得自己的嗓子好像哽着什么东西了，不然怎么这么难受，“你是陈家人？”

　　闻菁蹙了下眉，不喜欢这个称呼。

　　她低着头想了想，最后说：“我姓江。”

　　她不承认自己是陈家人，她只是陈家骗来的，原主也是陈家骗来的，只是花掉了他们几个馒头而已。她跟陈云根本没有感情，陈云本就是病的要死的人，她对陈云没有同情，只有感觉拖累。

　　但是到现在这一步是为什么呢？

　　因为原主傻，还因为她没钱没势。

　　她看着郑彦，恍惚间似乎看见对方眼里有亮光闪过，不过很快就消失沉寂下去。郑彦问她想回去吗？

　　闻菁摇了摇头。

　　郑彦将包裹拿给她，“那现在就走。”

　　闻菁抱着包裹，看着他。

　　他好像不想让自己走。

　　自从遇到遇难的自己，将自己带回郑家，郑彦就一直对自己很好啊。现在这种时候，他也还顾着让自己逃走。

　　他对自己真的很好。

　　可闻菁不想逃了。

　　淘来逃去，她也很累的。

　　“郑少爷。”闻菁说了一声，趁着郑彦愣神的时候忽然身子前倾，抱了他一下，然后很快收回来，抿嘴，腼腆的笑。

　　她把包袱放在桌子上，出去了。

　　没理郑彦在身后喊她。

　　厅堂里，郑家主母正有些气愤的看着眼前几个陈家人。

　　郑佩佩则在一旁煽风点火：“娘，依我看，这两个月里来的女人，多半就是闻芷晴了，你看他连个身份也说不清楚，也许就是从这家里逃出来的。”

　　郑家主母不赞同的看了郑佩佩一眼，倒是没说什么。

　　陈家二老爷笑眯眯的：“哎，也是郑夫人宅心仁厚，肯收留我侄媳妇，不然这还不知道去哪里找人呢。”

　　陈家二老爷刚说完，一个小厮就跑了过来，跟郑家主母耳语：“闻姑娘来了。”

　　闻菁后脚就塌了进来，一眼就看到了陈家二老爷的脸，“啧”了一声。

　　恶心透了。

　　陈二老爷也看到了她，一拍桌案站了起来，“江琴！”

　　闻菁撩了把头发，大大咧咧的进来了，看到陈二老爷，也就斜瞥了一眼。她对着郑夫人行了个礼，“对不住，老妇人，弄脏您家的地了。”

　　“你！”陈二老爷瞪圆眼睛看着她，什么意思，这是嫌自己等人脏。

　　他挽起袖子，就要来抓闻菁的手腕，“江琴，我警告你……”然后没抓到，被闻菁轻轻松松闪过去了。

　　女子窈窕的身影灵活轻松，此刻正揉着手腕，挑眉看他：“二老爷要打架？那出去打吧，别脏了郑家的地。”

　　“叔公教训你，你还敢躲？”

　　又用辈分来压她么，闻菁嗤笑：“你家入土的教训我我都敢躲，一个叔公又算什么？二老爷真把自己当棵菜了！”

　　这回好了，直接骂到祖宗了。

　　二老爷觉得自己是老了，不然怎么有点喘不过气来呢？

　　他想起自己的任务，不禁怒咬牙，“江琴，你说什么都没用！我这就去找这里的县衙大人，你迟早还是得回陈家！”

　　闻菁也怒了，她走到二老爷跟前，双手交叉，瞅着对方狼狈的样子，很爽快的笑了，“其实我不太明白，二老爷找我回去干什么？还给陈家立贞节牌坊吗，可二老爷与我早有私情，陈云死的第二日你就潜入我房间了不是吗？还待了那么久，说什么都没发生，谁信？”

　　二老爷这次彻底傻眼，他不明白，寻常姑娘提到都要羞恼半天的事情，闻菁是怎么面无表情的说的这么细致的。

　　最重要的是，她那还全是编的！

　　“你说呢？二老爷？”

　　“你血口喷人，我与你清清白白！你……”二老爷一面骂一面伸手捂着胸口，真觉得心脏疼了。

　　闻菁不在意的笑了笑。

　　刚来陈家时那是没法出门，如今她不在陈家，这二老爷身边就这么几个人，能把她怎么样？

　　只要她不想回去，那就能不回去，顶多闹大了没法再呆在郑家而已。

　　至于自己的名声，她才不放在心上。

　　这个世界没有给她任务，但离开上个世界的契机，是完成与顾衍离婚并让顾家一无所有，这个世界，应当也是完成原主心愿之类的事情。

　　如果她是原主，最大的心愿应该就是逃离。

　　至于一直没有提示完成离开，应当就是她还会被陈家找到，所以不算逃离。

　　那么，最差的结果就是她在这个世界混不下去。

　　毕竟死亡也是一种逃离。

　　不过这是最后的方法，她还没差到遇事就想死的地步。

　　闻菁叹了口气，踹了二老爷一脚，“二老爷或许不知道，我来陈家之前就是写那些男女之间的画本子的，我娘是江南名妓，我从小耳濡目染，懂得不少事情。离开你家之后我活不下去，又写了好几本，卖的还不错，喏……”

　　闻菁忽然抽出一个本子，上面写满了不堪入目的东西。

　　二老爷一生爱女人，但也是第一次见这么荒唐的东西，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闻菁。

　　“你疯了？你自己的名声不要了？你这样以后还怎么做人？”

　　闻菁笑了笑，耸耸肩：“无所谓，反正比在你们陈家坐牢好。唉，所以说呢，三个馒头骗回来的老婆就是不靠谱，这年头哪有不拿聘礼就让人家嫁死人的是不是？你们也太过分了！”

　　陈二老爷简直一口老血。

　　他其实没什么见识，陈家也就是当地土著，陈云爷爷经商不错，为他们赚取了丰厚的家业，到陈云父亲这辈，已经是在啃老本了，陈云更是自己都英年早逝。

　　教育跟不上，陈家那些人对此的了解当然不如闻菁。

　　更不用说，闻菁早就为此做了充分的准备。她刚刚进来之后还真花钱找了几个人去外面“卖书”了，就等着陈二老爷离开的时候再来个大惊喜。

　　不过这些当然不是正规的书，而是闻菁花掉最近挣得所有钱，让人一本一本抄录下来装订成书。

　　外面看起来没有区别，但书铺是不卖的。不过这时候的民间也确实流传着很多不规范的书，像闻菁这样只在特定时候出来装个样子卖书的，基本也不会被人查到。

　　陈二老爷打死都没想到之前那个看起来柔弱秀气的女子现在竟然如此剽悍，还写这种书。

　　这……这要是真的跟着回去，岂不是乱陈家家风？

　　算了算了，陈二老爷自认倒霉，灰溜溜的走了。

　　走到街上时果然看见有卖书的，他哪敢上手去翻，直接扭头就要走，偏偏那卖书的一直喊他“嗨，老爷来一本，民间奇书，老爷一定会喜欢的。这书还是位大家闺秀所作，据说姓陈……哎！老爷别走啊！”

　　还姓陈！

　　陈二老爷走的飞快，打心眼里是再也不想看到闻菁了。

　　闻菁的笑意在看到陈二老爷离开后就收起来了，不仅没了之前的嚣张样子，反而有点坐立不安。

　　她这个人，向来是别人越强硬，自己就越强硬，别人若是不说什么，她反而不知如何是好了。

　　她明白，在这个时代，她刚刚那番话，吓到的绝对不仅仅是陈二老爷而已，像郑家主母，还有待在旁边的人，这个时代，没几个人能忍受女子是这个模样。

　　闻菁叹了一口气，她明白，自己这次真得离开郑家了。

　　郑夫人没多说什么，郑佩佩冷眼看了她一眼便走了。

　　只剩下闻菁一个人，出去的时候，似乎所有人看她的眼神都怪怪的。

　　……也许是她自己心虚，毕竟还有很多人不知道呢。

　　闻菁回到房间，开始收拾东西，等天亮之后就离开郑家。

　　傍晚的时候，有人敲了敲房间门，“闻姑娘，我可以进来吗？”

　　郑彦的声音不急不缓，似乎还带着某种决心。他想了一整天，他明白闻菁不是那样的人，他能感觉的到。

　　他还能感觉到，即便对方说了那些话，自己的心意，似乎依然没有丝毫削减。

　　他喜欢闻菁。

　　这一次，郑彦决定不再犹豫。

　　他明白，按照闻菁的性子，连自己的包袱都不要，更不会在说了那些话之后继续留在郑家。或许明天推开门，他就会只见到一间空荡荡的屋子。

　　有些话，他必须要说。

　　然而，屋子里的人，已经渐渐进入了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