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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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路线？”
黑野弧有些疑惑不解。
“嗯，安全起见还是离那只鬼远一点比较好。”白乃呼拿着一张地图从上看到下，有些发愁，“附近没有其他选择啊……没办法了。”
“什么没办法？”
到现在黑野弧还不知道他的同伴担忧的是什么事情，他没想通刚才遇到了一只鬼和他们要改路线有什么不可分割的关系。
他承认那只鬼的态度不怎么友善，但基本上大部分的鬼都是类似这样的性格，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他太张扬了，张扬的鬼一般都死得快。”白乃呼回答，“听那声惨叫，刚才跑过这里的村民大概是逃到了大路上才被杀死的。而且他这种作风估计要高调地一路走一路杀，估计很快就有鬼杀队要去讨伐他。”
在寂静的环境中，那几声凄厉的喊叫尤为清晰。
等到天一亮，过路的车队或者行人就会看见不成人样的尸体，而那附近一夜之间空无一人的村庄距离被发现也不会花费很久。
“……你说得有道理。”
也许像他这样弱小的鬼能活到现在都是因为行事低调的原因——黑野弧不由得这么认为。
于是他也开始对改道的事情上心，凑到小女孩的边上一起看着他并看不懂的地图……然而后者没多久就把地图收了起来，拍拍沾了几根草的外袍准备出发。即使不在城镇里白乃呼也总是穿着外袍，不仅是要遮蔽阳光，更重要的是……她不想里面的衣服被弄脏。
这身制服并不容易得到，她一直都很珍惜。
“我们现在要怎么走？”黑野弧问道。
白乃呼给他指了个方向，黑野弧一看顿时纳闷起来：“这不是我们来的路吗？”
虽然并不是直指村庄，但大致上也就是相同的方向。
“那只鬼那么走下去肯定也会到我要想去的城镇，所以那边是不能去了。”白乃呼拉起黑野弧的胳膊开始快速地赶路，“我们这个位置能去的最近的城镇就是来的地方和去的地方，所以只能先快点回去再说……当然，要稍微绕点路。”
“喔。”
黑野弧应下，乖乖地跟着白乃呼朝着他们来时的方向快速地奔走。
「这样下去说不定能活到天荒地老。」
静默的赶路时分，黑野弧产生了这样的念头。
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称得上是谨小慎微，可遇到了白乃呼之后忽然发现他那点小心思根本不算什么。
不过是吃完之后会收拾尸体，基本不在同一个地点多待而已。黑野弧总结出的保命心得在白乃呼那边仿佛是最基础的常识一样，是随手就在做的事情。
像什么根据其他鬼出没的频繁程度来规划路线、杀人的时候尽量只扭头来保证不会有太多血迹喷出、绝对不和大开杀戒的鬼待在同一个地区等等……严密的程度时常让黑野弧怀疑这小鬼到底是不是才‘诞生’一岁半。
各种防止行踪暴露的措施多得简直不像话，明明以她自己隐匿的本领，原本并不需要做到这种极致才对。
“其实，如果只有你一个人的话并不用改路线吧。”
在休整时，黑野弧忍不住问她，“就算和那只鬼在同一个地方，鬼杀队也发现不了你。甚至有可能因为那只鬼过于突出，从而使你更加不会被注意到。进城的时候也是，你一个人的话完全不会暴露身份。”
太阳渐渐从东边升起，温暖的光洒落在地面上。
两人进入的小山洞可以完全把这会将他们灼烧殆尽的光线隔绝在外，并且十分隐蔽——这藏身之处也是白乃呼找到的。
“你能知道就太好了。”
小女孩一点安慰的意思都没有，很是直白地肯定了同伴的猜测，“但是我们是同伴，我不能只为自己方便。”
言下之意就是她为了能和黑野弧一起行动，放弃了许多原有的便利。
“都是我太弱了……”
他低下头去，无奈地叹息。
和白乃呼相处了一段时间，黑野弧越发地知道自己是不会变强的。他总是习惯性地想回避这件事，可看到她真的那么为他着想……黑野弧突然觉得他不能再犹豫下去，有些事情必须要做出决定。
“如果我一直都这么弱该怎么办？白乃呼你还是去找其他厉害的鬼当同伴吧，总有一天我会成为你的拖累。”
那么有利的天赋，却因为要掩护他而不能加以利用。
当初白乃呼找上他的时候说的理由中，有一点是‘两个鬼总比一个鬼好’——对黑野弧来说是这样没错，可对白乃呼自己就并非如此了。
白乃呼是最适合单独行动的鬼。
她的能力，她的行事，她的理智无不彰显着这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可是她却不愿意。
“但我想让你当我的同伴，也并不是因为你很强啊。”
小女孩有些生气，她皱着眉头的样子黑野弧不是第一次看到，但也不经常出现。当时他擅自离开又心虚归来的时候，白乃呼都没有皱过眉头。
“不要再说这样的丧气话，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弃你的。就算你十年后、五十年后、百年后还是像现在这么弱，我们是同伴这一点也不会改变。”
她很强硬。
或许只有在涉及到‘同伴’去留的问题上，这个瘦弱的孩子才会展现出她非同寻常的坚持。
黑野弧说是感动，不如说是哭笑不得。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白乃呼盯上，但是……她没错。
身边有同伴和没有同伴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黑野弧明白小女孩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诉求，因为他也时常感到孤单，也时常会想念……
只是黑野弧不及白乃呼勇敢，他不敢和那位大人作对，更不敢去找他的‘同伴’。
“抱歉，我不会再问了。”
他马上回答。
因黑野弧的愚问而不太高兴的白乃呼也很快就不再计较，就之后的打算采用的路线讨论了一番，他们一致认为避开山岭绕个大圈子更好——连鬼或者鬼杀队都不愿意进到深山，更别提人类，路上没有适当的‘补给点’很容易把自己玩死。
规划好的行进路线七歪八扭得像苍蝇飞过的痕迹，黑野弧瞥了一眼地图，发现白乃呼果然避开了那个老师的养殖村落。
他当然没意见，只是心里越发地觉得白乃呼很不像鬼。
忽略那些的确能看出是鬼特有的作息和食谱，以及面对猎物时的冷酷无情，白乃呼无论从里到外都像是一个稍微有点小特别的人类。
……对于鬼这种生物来说，很难讲这到底是称赞还是批判。
但是，黑野弧是想夸奖白乃呼的。
***
白乃呼的计划是合理的。
然而总有一些偶然因素犹如龙卷风过境般的将好好的计划撕扯得稀烂。
谁也无法将所有的可能性都预料在内，多数人能做的只有尽可能地将遭遇各种不利情况时的对策想好。
这可能是无用功，也可能会救自己一命。
对同伴的弱小心里有数的白乃呼在很早之前就想过一件事——如果遇上了没法解决的鬼杀队剑士该怎么逃走？
或者叙述得更加准确一点，到了那个时候该怎么掩护黑野弧逃走？
他们遇到柱级别剑士的可能性很小，就像普通人遇到弦月级别的鬼一样小。
但‘小’并不意味着零，如果不早点把对策想好，当这奇迹般的可能性降临的时候就只能等死了。
而白乃呼最讨厌的事情就是等待死亡。
他们疾驰在保住性命的路上，这路曲折得黑野弧都快认不清方向了。
为了尽快离开那只鬼所在的区域，白乃呼两人一反平时悠闲的步调，花了整整三个晚上就走完了平时要走七天的距离。
这也造成了他们巨大的消耗，白乃呼倒还好，有一阵没吃过东西的黑野弧比平时多吃了一半才有饱腹感。
不过他们的最终目的也不是靠近城镇，只是在当中挑了一个不起眼的位置蹲点。
那个位置就在城镇外几公里的小山坡的背面。
因为那里有熊出没，所以除了打猎的人外几乎没有人烟。稍微跑一会儿就能到达大路边，再往别的方向走走还有一个规模很小的村落住着，附近还有一大片水域，是处理食物残渣的最好地方。
以暂时的安身之所而言，这里算是绝佳的地点。
——如果没有遇到鬼杀队的话。
他们以为避开了那只鬼就能避开鬼杀队，却没想到竟然意外碰上了准备去另一个地方剿鬼的剑士。
白乃呼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去城镇里打听一下那只鬼的消息，厄运就这么突如其来地光临了两只刚准备去打牙祭的鬼。
***
“……等等，先别走。”
小女孩在奔跑中陡然停止，还不忘拉着同伴也一起停下。
“怎么……啊。”
两人正要抓些点心而前去的村庄，似乎已经有别的客人先到了。
这回不用白乃呼解释，黑野弧就听到了从他们的正前方传来的打斗和尖叫声……以及金属撞击的声音。
如果没有意外，那一定是刀剑。
……也一定是鬼杀队。
白乃呼比黑野弧更加出色的夜视能力让她能够不太清晰地看见远处的人影，一只异形的鬼，和一个剑士。
她确定，她十分确定——游刃有余的剑士在救下被鬼拿住的人类后，朝她们这边看了一眼。
“我、”
黑野弧刚想悄悄地问他们是不是应该撤退，白乃呼就眼疾手快地堵住了他要说话的嘴，并向他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你先躲到那块石头后面，我去看看前面发生了什么事。”小女孩贴着黑野弧的耳朵以极其细微的声音说道。
后者没说话，但却抓着白乃呼的手摇头，想拉着她离开。他觉得这很危险，最好现在就赶紧逃跑。
可是一向秉持着避免战斗的白乃呼这回没有贯彻她一直以来的作风，而是让黑野弧躲到岩石后面，如果有不对劲就赶紧逃走。
‘白乃呼！’
黑野弧张大嘴巴空喊着同伴的名字，目视着她解掉外袍露出外衣，在路上跌跌撞撞地行走着。
黑色的制服染上不少脏污也多了不少伤口，她白得病态的脸上也蹭了泥土。
但白乃呼仍旧朝着打斗的方向前进——绕了一个非常大的圈子，从别的方向进入了打斗场地。
她不知道自己这样的行动会不会被发现，但是……一般而言，人类的感知范围并没有那么广、那么敏锐。
***
“……这、这是？”
刚刚斩杀完一只鬼的青年剑士转头，将原本在目送鬼化成灰烬的视线投到发出声音的来者身上。
那人还只是一个小女孩，身上的鬼杀队制服因穿梭在林间而有些破烂，腰间别着一柄日轮刀，拇指抵住刀柄，似乎随时都能利落地出击。
青年花了几秒钟整理了一番这突发情况，脑子里自发地推测后对不明情况的小女孩说：“你是追着鬼来的？”
“呃，是的。”那小女孩拘谨地应声，然后小心翼翼地问，“请问那只鬼是被您杀了吗……？”
“大概不是，这不是你追的那只。”
说完，披着羽织的青年又仔细地打量了小女孩几眼，“你回去吧，我去解决那一只。”
「……他果然发现了。」
伪装成鬼杀队剑士的白乃呼心里一跳，同时面色极其自然地一僵。
“能不能……能不能让我去追那只鬼，它对我有很重要的意义。”小女孩恳请道，“它很弱的！我保证我能解决它！”
“……”
很弱吗？青年回忆起刚才隐隐飘来的恶臭味道，这种程度的话吃掉的人应该已经不下三位数，虽然不及他刚刚杀掉的这一个，但也不能算‘很弱’。而这个年幼的剑士似乎连呼吸法都没有学到，可能只是一个极为普通的会点剑术的孩子。
可是看着小女孩发自肺腑的请求，青年剑士下了决定：“我跟着你，如果你不能解决的话我会杀了它。”
白乃呼高兴地点头，马上冲了出去。
“等等。”青年剑士迅捷地拉住小女孩的手臂，“方向错了，在那边。”
背对着青年的小女孩面色一下变得极难看，因为她知道……这人指的方向是正确的。可是她面上还得懵懂且战战兢兢地感谢剑士：“啊！谢谢！”
她快速重新出发，心中罕见地产生了急切。
白乃呼让黑野弧躲的岩石离那剑士所在的地方并不算很远，但却并非他们原本来的方向。
她只是隐隐地感觉到他们可能已经暴露了，但却没想到那个剑士竟然能辨别出黑野弧的位置。
「……是气味。」
小女孩握紧刀鞘，又一次提了速。
青年剑士望着白乃呼一下子没了踪影，心中闪过几分思考，等待了一会儿后也不远不近地缀在小女孩的身后。
在跟上去之前，他对着那堆只留下一片衣物的灰烬叹息：“来生，希望你不会再遇到这种事。”
***
黑野弧一直都注意着那边的情况。
然而他的五感并没有那么发达，其实根本无法看到什么，可他还是盯着看。对鬼杀队的恐惧和对白乃呼的担忧让他一刻也没法安宁，本就冰冷又异常湿滑的皮肤上冒出丝丝的冷汗。
——然后他就看见白乃呼宛如逃命般地向他这里飞驰。
从她有异于平时的严肃表情中，黑野弧能感到情况似乎不太妙。他转身准备和她一起逃，可却没想到白乃呼当即拔出日轮刀，一下砍在了他身后的岩石上。
她较着同龄人显得沙哑的声音带着狠意地朝他说：“别东躲西藏，你不是吃了我的弟弟吗？出来连我了一起吃了啊！”
‘咚’
他冻结已久的心脏仿佛又再次跳动。
小女孩的言语，小女孩的身形都好像和记忆中的那个人合二为一。
在这种紧要的关头，他恍神了。
恍惚的他没看见白乃呼示意他赶紧跑的小动作，没看见白乃呼脸上的焦急。
恨铁不成钢的白乃呼没法子，只能握着日轮刀，真的举起刀将锋利的刀刃抵住黑野弧的咽喉。
“快跑啊！去水里！”
她压低声音的喊叫传进男鬼的耳朵。
可她的同伴却好像丢了魂一样完全没有动静。
……再不快点走，后面的鬼杀队就要追上来了。
白乃呼从不会责怪黑野弧实力太弱，可是此时此刻她真的非常想大声地质问这只鬼，想撬开他的脑子看看里面都是些什么奇怪的东西，让他能在这么重要的时候出岔子。
她为了让黑野弧能在鬼杀队的刀下全身而退想了很多方法，可是被照顾的后者，现在看起来并不打算接受这珍贵的好意。
「……不行了。」
极度焦急之下，白乃呼的脸皮从中间裂开。
小女孩的面貌荡然无存，那埋葬了无数人类的无底洞贴在黑野弧的面孔上方，这惊悚至极的景象终于把这只鬼的魂给唤了回来。
他惊愕地几乎要叫出声，眼珠慌乱地来回转动。
‘看’到同伴终于回神，白乃呼立马变回原样，把刚才的低喊又重复了一遍。
这回黑野弧总算没再发呆，反应迅速地朝着湖泊奔跑。
那湖泊就在他们暂住地的不远处，平时还会在那附近蹲点看看有没有来水边玩耍的人。
而现在，这口望不见边际的湖泊成了他们的保命之所。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十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