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狗与向日葵》纪寒羽

19、第十九朵向日葵

　　回到公寓，颜朝迫不及待让江泽安换上新买的衣服。

　　江泽安提着袋子，站在门口，满脸写着抗拒，他觉得他给自己挖了个坑，为了颜朝心甘情愿穿裤子他还不得不逼着自己往坑里跳。

　　颜朝本来打死也不愿穿这么土的衣服，但江泽安既然说要跟她一起穿，她就来了兴致。

　　颜朝找遍了整个超市，精心给江泽安挑了一套粉红色的运动装，他一米八几的大个子，穿一身娘们唧唧的粉红色，光想想就觉得画面太美。

　　躺在坑里的江泽安不穿也得穿，但他有个条件，要颜朝也穿他给她挑的那身。

　　颜朝的衣服是一套款式老旧的深紫色运动装，她答应了江泽安的要求，反正她那套只是款式保守了点，并不代表她穿上不好看，何况，她太想看江泽安穿粉红色了。

　　两人各自回各自的房间换衣服。

　　没几分钟，颜朝先换好了，江泽安没出来，她等了他一会儿，不知道他在屋里磨磨蹭蹭干嘛，颜朝等得没耐心了，敲他的房门：“你换好了吗？”

　　“等一下。”

　　“我都换好有一阵了，你怎么这么磨蹭？”

　　江泽安看着床上的衣服，内心抗拒，颜朝催得紧，他默默叹口气，算了，穿吧，这丫头想看好戏，就让她看吧，反正，就给她一个人看。

　　江泽安穿上那身粉红色的运动服打开房门，颜朝坐在沙发上，手里捏着手机，没来得及瞧上一眼，手机先拍上两张。

　　她想留下江泽安的丑照，以便在某些特殊情况下用来威胁他。

　　江泽安还不知道颜朝偷拍他，头偏向别处，不敢看她，满脑子都是会不会太难看了她不喜欢？

　　颜朝拍完照才打量起他来，粉粉嫩嫩的颜色衬得江泽安皮肤更加好。他运动服敞开着，里面是一件白色T恤。他穿这个颜色并不难看，颜朝反而觉得他可爱。果然，穿衣服好不好看跟衣服没有关系，只跟脸有关系。

　　想看某人出丑没看到，颜朝略显失望，看了看照片，拍他的时候他没有看镜头，正微微低头犹豫着要不要拉拉链，丑照似乎拍成了帅照。
　　颜朝费尽心思选了最难看的衣服，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心里不爽，但不得不承认，外形方面，江泽安的确优秀。

　　见颜朝皱着眉盯着手机，江泽安猜到她可能拍了照片，毕竟平时高冷不可一世的五好青年江泽安怎么可能穿粉红色，这历史性的一刻必须记录下来。

　　江泽安大步上前，伸手去夺颜朝的手机，颜朝利落闪过，脱了鞋子往沙发上站。

　　“你干嘛？还想抢我手机？强盗吗你。”颜朝瞪着眼，俯身凶他，手机藏在背后。

　　江泽安站在地上，比沙发上的颜朝矮那么一点儿，气势汹汹：“照片删掉。”

　　“什么照片？我没有照片。”颜朝不承认。

　　“快点删了，不要逼我动手。”

　　一听这话，颜朝炸了，“哟呵江泽安，能耐了你不是，你还想动手啊！来啊，动手啊，打一架，看谁打得过谁。”

　　他的意思是不要逼他动手抢，谁知颜朝还引申出打一架的含义。

　　他怎么敢打她，但他身为男人的那点自尊心和占有欲被激起来，被逼穿不喜欢的衣服，被偷拍丑照，现在还要被威胁，江泽安觉得再不给这丫头一点颜色瞧瞧她还真以为他是彻头彻尾的江怂怂。

　　江怂怂这个时候想农奴翻身把歌唱，伸手去抢颜朝藏在身后的手机，颜朝很机警，仗着他站在地上比自己矮，把手机举到头顶，不怕死的说：“来啊，来抢啊”。

　　江泽安脱了鞋子也站上沙发，轻而易举捏住她的手腕，颜朝把手机递到另一只手上，往身后藏，两人你来我往，一个攻一个守，最后颜朝退无可退，江泽安两手各抓一只她藏在身后的手，战况激烈，他们都没意识到这个动作有多亲密。

　　颜朝死死护住手机，江泽安也不肯放弃，慢慢使劲从她手里把手机抽出来。

　　颜朝挣扎，重心不稳，整个人向后倒去，江泽安也被她拖着向后带，天旋地转，两个人重重摔进沙发里，女下男上，是江泽安紧紧抱着她的姿势。

　　幸好是摔到沙发上，要是摔到地上就惨了。心有余悸，颜朝缓了一会儿说：“江泽安你能不能起来了，你知不知道你好重。”

　　他趴在她身上，下巴抵着她头顶，傲娇的说：“不要，除非你删照片。”

　　“我不删你要怎样？”颜朝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你傲娇，她会更傲娇。

　　江泽安的身体支起来一点，看着她的眼睛，视线缓缓往下移，落到她的嘴唇上，“你不删我就亲你。”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不知道是什么驱使，大概是年少轻狂，大概是喜欢得不能自持，大概是脑子一热，大概是受不了威胁，反正他就是做了，低头，吻了下去，两片唇瓣相碰不到一秒，触电般分开，而后脸红至耳根。

　　颜朝懵了，脑子里一片空白，羞怯一阵渐渐找回理智，愤恨的骂：“江泽安你是不是活腻了？”

　　颜朝虽然漂亮，但性格比较孤傲，大多数男人因为她漂亮接近她，后来发现她不爱搭理人就渐渐淡了，这个快餐式爱情的时代，没有谁非你不可，没有人心甘情愿当舔狗。

　　江泽安算是这么多年来跟颜朝走得最近的男生了，说来缘分也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两个人居然因为学校的破澡堂子生生绑在了一起。

　　江泽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是在颜朝踢了他一脚后，虽然没有踢中要害，却还是让他大腿痛了一痛。

　　他爬起来，坐在沙发上，T恤领子歪着，意犹未尽，等候发落。

　　颜朝气鼓鼓的盯他，这件事情她也有责任，就不应该拿“亲”去赌，她还没开口问责，江泽安倒先发话了，垂着头说：“我会负责的。”

　　“你要怎么负责？”

　　“我就……”江泽安眼神闪烁，“就做你男朋友吧，怎么样？”

　　“不怎么样，”他这吊儿郎当的语气惹得颜朝更生气，“你是不是觉得在大街上随便拉个人亲一口，建立情侣关系就是负责了？这时候你难道不应该跟我道歉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什么意思？轻浮？随便？你能这样对待感情，抱歉我不能苟同。”颜朝相当生气。

　　江泽安不想道歉，他没觉得自己做了什么需要道歉的事。他自始至终从未轻浮随便过，只是他的喜欢，颜朝不知道。

　　颜朝等了一会儿，还是没等到江泽安的对不起，掏出手机把偷拍他的照片删掉，说：“算了，我就当被狗舔了一下。”

　　她能理解年少的冲动，却不能原谅对感情的随便。

　　老颜和唐女士的爱情对颜朝影响很深，他们从校园到婚纱，结婚之后互敬互爱，相濡以沫，十多年来从未红过脸。颜朝曾经觉得，除了唐女士，老颜不会再爱上别人了吧，可是他依然跟露丝结婚，背叛了不在了的唐女士。

　　家庭的巨变让颜朝对感情很敏感，她不轻易相信这些东西，并且要求更加苛刻。

　　江泽安看着她进了房间，锁门，换了衣服再出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视线都不曾落到他身上。

　　他心慌了，但他也不想说抱歉、对不起之类的话。

　　“颜朝我们能不能谈谈。”

　　颜朝没理他，进卧室收拾东西，既然江泽安回来了她就没理由继续呆着这里，男女有别，她的初衷本来就只是借用浴室。

　　江泽安拦住她，一只手挡在门前，好言好语：“我真的不是轻浮随便，我只是……”

　　颜朝抬眼，眼神冷漠疏离，她连一句“让开”都不肯跟江泽安说，从他手臂下钻过去，将衣物全部塞进行李箱，提上箱子往门外走。

　　江泽安拉住她的胳膊，“别走了。”

　　颜朝没理他，别开他的手继续走。

　　“好，对不起，”江泽安匆匆开口，“我不应该经不起激将就亲了你，我承认这样不礼貌，但我没有随便，颜朝，我喜欢你。”

　　这不是告白的最佳时机，但是这种情况不说清楚，他真的怕颜朝从此不理他了。

　　颜朝站在原地，愣了一阵，而后望向江泽安，他分明一脸诚挚，她却觉得不可信，皱起眉头，“捉弄我是不是很好玩？”

　　“我认真的。”

　　她轻笑出声，“真用不着用‘喜欢我’来搪塞，这件事我们两个人都有错，我也对不起，以后我们还是保持房东与房客的关系比较好。”

　　她轻描谈写的几句话实则又冷又硬，江泽安快被气出一口老血，只觉得从天灵盖劈来无形一刀，震五脏六腑俱碎，疼得动弹不得。

　　他十八年的生活过得太顺风顺水，导致一点小挫折，就觉得天都塌了。

　　颜朝推着行李箱快步出门，江泽安没有力气拦她了，看着她决绝的背影，张了张嘴，喊了声“颜朝”却没发出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