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狗与向日葵》纪寒羽

18、第十八朵向日葵

　　第二天早上，天刚蒙蒙亮，江泽安醒了，从沙发上坐起来，浑身酸痛。

　　昨天晚上，颜朝不敢一个人呆着，江泽安只好陪着她。两个人干坐在沙发上，手机没电了，就靠两盏蜡烛微弱的光，熬到后半夜实在困得不行，江泽安眼睛都睁不开，即将要睡过去，颜朝叫他一声，他惊醒过来，又继续陪着，最后两人怎么睡着的也不知道。

　　两支蜡烛已经燃到了尽头，颜朝还睡着，整个人斜躺在沙发上，毯子掉到地上，江泽安捡起来轻手轻脚搭在她身上，洗漱完了出门买早饭。

　　他知道颜朝的喜好，买了小笼包和豆浆，回去的时候她刚醒，正揉着眼睛，五官焦灼的皱在一起，声音沙哑的问：“你干嘛去了？”

　　江泽安提起手上的袋子示意道：“买早饭去了，你洗漱好了过来吃。”

　　颜朝点点头，揉着后脖子去了卫生间。
　　她一边刷牙，一边迷迷糊糊的想，江泽安在真好，不仅大晚上有泡面吃，早上醒来还有现成的早饭，不自觉嘴角上扬。

　　几天的阴雨终于迎来一个晴天，颜朝从卫生间出来，太阳刚好从云层里钻出来，光芒四射，阳光洒落，她用手掌挡了挡眼睛，露出一个微笑，说：“江泽安，出太阳了。”

　　她整个人笼罩在阳光之中，耀眼夺目，穿着一件白色宽松毛衣，露出修长的脖子，头发随意绑在脑后，闲散慵懒，下半身光着腿，皮肤泛着光。

　　江泽安搞不懂了，这女人怎么就这么爱露腿。十月天气渐凉，她不冷吗？
　　但是不得不承认，颜朝很美，即使没有华丽的配饰，没有精致的妆容，她只要站在那里，就是美的。

　　江泽安有一瞬间忘了呼吸，反应过来淡淡的说了句：“嗯，过来吃饭。”

　　颜朝不乐意他过于冷淡的反应。连续的阴郁终于拨开云雾见太阳，难道不该惊喜吗？她撇撇嘴，大人有大量，不跟没情调的理工男计较，过去吃饭。

　　江泽安买的包子很好吃，颜朝爱吃肉，一连吃了四个，喝了几大口豆浆，饱了，瘫在沙发上，习惯性打开电视，按了几下遥控器，没反应，这才想起停电了。

　　“还没来电啊？”颜朝抱怨。
　　“没来吧。”江泽安把碗筷收到厨房洗了，他挺想不来电的，最好晚上也不来，停上个十天半个月。

　　她洗好碗筷出来，一边整理衣袖，一边不经意的抬眼问：“什么时候去超市？”
　　“啊，买菜做饭吗？真要做呀？”颜朝瘫在沙发上，吃饱了就犯懒。
　　“不然呢，不是你说的吗？”

　　颜朝惊讶江泽安的行动力，她昨晚随口一说，他就还放心上了。不过有人心甘情愿做饭她当然一千个一万个愿意了，连忙道：“去去去，你等我一下啊。”

　　颜朝进卧室简单整理了一下，再出来还是那件衣服，头发放下来，没化妆，她皮肤底子好，素颜时看起来柔和，腿依旧光着，又细又长。

　　江泽安看着她那腿不满的啧了声，“这身不好看，换一身。”
　　颜朝：“……”心想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但她不喜欢别人说她不好看，女孩子多多少少都在意别人的眼光，她进去换了一身衣服，一条黑色针织连衣裙，不仅露腿，还露肩。

　　江泽安叹了口气：“再换一件。”
　　“还不好看？”颜朝心想江泽安你要求真是够多，跟你买个菜还要挑三拣四，到底有完没完？

　　江泽安看颜朝那眼神就知道这话要是答得不对她绝对发火，已经到嗓子眼的“不好看”立马咽了下去，话音一转：“好看，就是太好看了，买个菜穿这么好看干嘛？”

　　被人一夸，那点儿无名之火瞬间烟消云散，颜朝心里高兴，面上不露声色，“那走吧。”
　　江泽安问：“不换了？”
　　“你走不走！”一个男人怎么啰里吧嗦的。
　　“走走走。”江怂怂不敢再哄她换衣服了，露腿就露腿吧，肩也不敢管了，姑奶奶脾气差，没耐心，再磨蹭下去估计从今以后她都不会跟他一起买菜了。

　　颜朝生得漂亮，身材好，该凸的凸，该翘的翘。裙子及膝，长腿诱人，锁骨性感，走到路上惹得路人侧目，还尤其是男人。

　　江泽安看到其他男人的目光落到颜朝光着的腿上就恨不得把自己衣服脱下来给她裹得严严实实。
　　他不敢直接说，跟颜朝肩并肩走着，眼睛不自然往别处瞟，状似不经意，“秋天来得真快啊，天气凉了，树上的叶子都黄了。”

　　十月初，几场秋雨下来，早晚温差大了些，可树叶子还不至于黄，更何况路边的木槿还挂着花朵，看上去跟盛夏的时候没什么差别。

　　颜朝没抓住江泽安话里的重点，反驳他：“没有吧，树上还开着花呢。”
　　江泽安：“……”

　　他们两个本来就生得扎眼，女的妩媚张扬，男的帅气阳光，走在一起更是惹人注目。江泽安把那些情不自禁的回首，或是眼里若有若无的惊讶，都归咎于颜朝，他在意，哪怕她就是被看一下，他都不舒服。

　　没走多远，江戏精假装缩了缩脖子，“颜朝你冷不冷，哇，我觉得好冷啊，入秋了果真降温了。”

　　颜朝白了江泽安一眼，这人穿一件白色卫衣，长袖长裤，大太阳低下还说冷，该不会得热伤风了吧？

　　“颜朝你要是冷的话回去换身衣服吧，我怕你感冒。”江泽安说。

　　“江泽安你是不是不想跟我去超市？”颜朝终于忍不住了，这人从出门开始就阴阳怪气的找理由让她回去换衣服，“行吧，不去了。”

　　“我不是……”江泽安觉得自己很冤。

　　颜朝喜欢穿什么，他没有立场和权利去干涉，但是他在意某些路人不怀好意的眼光，他不希望男人的恶和欲加之在她身上。

　　世界不是纯洁美好的，女孩子可能不太明白，只简单希望自己漂亮，但身为男人的他太清楚了，人性的恶是无法想象的。

　　“我想跟你去超市，”江泽安拉住转身的颜朝，“我就是看你每件衣服都光着腿，年纪大了得老寒腿怎么办。”

　　他的声音很小，颜朝离他近，还是听见了，忍不住扶额笑起来。

　　江泽安有时候真的很气人，但又很好笑，明明站起来高她一个头，说的话做的事却很幼稚，给人一种反差萌。
　　颜朝突然觉得，他这小子有时候还挺可爱的。

　　“我不冷，”颜朝说，“我要是冷的话自己会穿衣服。”
　　“好吧。”江泽安委屈巴巴，光腿就光腿吧，他不计较了，也不敢计较了。

　　学校附近就有一家大型超市，从公寓过去十来分钟的路程。

　　一路历经数不清的回头和惊叹，站在超市门口的时候，江泽安觉得太不容易了，十来分钟的路程走出了唐僧西天取经历经九九八十一难的漫长和艰难。

　　他推了辆手推车，告诉颜朝，想要什么随便拿。

　　颜朝走在前面，先去了蔬菜肉类区域，站在各式各样的蔬菜面前问：“你会做什么菜？”

　　江泽安会做的菜就一个西红柿炒鸡蛋，但是看着不同种类甚至名字都不知道的蔬菜，男人的那点儿胜负欲油然而生，在喜欢的女孩子怎么能怂，他要树立全能居家小能手的高大形象，于是大手一挥，浓眉一挑，对颜朝说：“随便挑吧，我什么都会。”

　　颜朝比了个OK的手势，微笑着点点头，心里腹诽，江泽安你就装吧。

　　颜朝专挑难做的菜买。

　　“红烧鲫鱼会吗？哦，你会，你什么都会。”她要了两条鲫鱼。

　　“糖醋排骨会吗？嗯，你肯定会，这么简单的菜，班长大人无所不能。”她买了排骨。

　　“江泽安你会做罗宋汤吗？啧，你肯定会啊，唉，我就不该多嘴问。”她买了牛肉、番茄和胡萝卜。

　　“……”

　　江泽安看着快塞满的手推车冷汗涔涔，觉得自己今天这个逼装大了。

　　两人再随手拿了些水果零食将手推车塞得满满当当才准备去结账，路过衣服区的时候江泽安喊住颜朝。

　　超市里的衣服大多是些老年款，价位中等，质量不错，朴素大方，颇受大爷大妈们的喜爱。

　　“干嘛？”颜朝倒回来，站在镜子前理了理头发。

　　“衣服不错。”江泽安说。

　　“你要买？”

　　“嗯。”江泽安把手推车丢一边，自顾自挑起衣服来。

　　这个季节的衣服有一部分是没下架的短袖短裤，还有些是新上架的秋衣，大都是些运动套装，款式保守落后，散发着浓浓的乡土气息。

　　江泽安专注的挑选运动套装。颜朝心想这小子口味真够特别，在当代大学生中独树一帜，竟然喜欢这种款式。

　　江泽安挑中了一套，拿了套衣服朝颜朝勾勾手，颜朝以为他想参考一下她的意见，过去之后江泽安竟然拿着衣服对着她比了比。

　　他拿的是一套女装，颜朝这才发现事情好像不是她想的那样，“你给谁买？”

　　“你。”江泽安说。

　　“我？”颜朝把衣服拿过来看了看，又看了看江泽安，这小子没毛病吧，“你给我买这个？”

　　江泽安点点头。

　　“这个好看？”

　　江泽安又点头。

　　颜朝把衣服扔给他，白他一眼，就说他怎么突然看起大爷大妈穿的款式，他平常不走这个风格啊，原来是想整她，“这个好看你自己穿。”

　　“你不是没裤子穿吗？老光腿，我给你买。”他皱着眉头一本正经的说。

　　颜朝被他气笑了，“我不是没裤子穿才光腿，我是要好看。”

　　江泽安提起运动套装，“这个也好看，真的非常好看。”他二逼的竖了竖大拇指。

　　“好看你自己穿啊。”

　　“我穿你就穿吗？”

　　两个人争执老半天，最后各自退让一步，买了两套，颜朝一套，江泽安一套。

　　颜朝给他挑了套整个超市最丑的老年运动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