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笼》三水sanshui

2、便是山穷水尽

　　我手忙脚乱的从地上拾起粗壮的棍子，用平生最大的力气打在黑衣人身上，一下不行就两下，两下不行就三下。
　　黑衣人气急败坏的后脚一踢，把我踹的远远的。这一脚可真狠，我感到口中一阵腥甜，血都吐出来了。
　　阿醒大声喊我的名字，神情焦急。
　　此时我们贫民窟里自行组建的一大帮派——东方队，出现了一个人。
　　这个人我记得，因为营养不良而导致面色蜡黄，身材瘦弱。
　　他照着黑衣人拿起棍子就打了下去，黑衣人始料不及，痛苦的倒在了地上。但黑衣人很快反应过来，和他厮打在一起。
　　阿醒跑到我身边将我扶起，又匆匆跑过去帮他。可是却听见他说，“跑，快跑，带着她快跑！”
　　阿醒踌躇着，有些犹豫不决。
　　他暂时将黑衣人压在身下，两人在力量上不动声色的对抗着，他看着停着不动的阿醒有些气恼，眼睛跟喷了火一样，大声的喊：“跑啊！”
　　黑衣人曲腿拱在他肚子上，他闷哼一声，用力的攥紧黑衣人的脖子，眼睛发红。阿醒咬了咬牙，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后，拉着我就往外跑。
　　我们两谁也没回头，像两头失了疯的迷鹿，不停地往前跑。
　　在要拐进树林时，我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泪水突然就像洪水般涌出……
　　黑衣人已经占了上风，我看见他举起的剑逼着他缓缓跪下，然后，一剑刺穿了他的心脏。
　　拔出来的剑带着鲜红的鲜血，溅了他一脸，他的头艰难地扭向我们这一边，最终，缓缓的舒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我死死地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哭出声。阿醒似有所察觉，转过头来看了一眼，身子有片刻的停顿，然后跑得更快了。
　　腿像生了风一样，脚步却有些趔趄。
　　这座大山是仁慈的，至少，给了我们一个不错的避难所。我们凭借对这座大山的了解，竟也能甩上他们一阵。
　　阿醒带我躲进了一个极为隐蔽的地方，那里灌木丛生，落叶纷纷。
　　天空打了一道闷雷，在夜色将要来临的时候显得极为可怕。
　　我不禁抖了抖身子，往里面缩了缩。
　　我小声地问阿醒：“要躲到什么时候？”
　　他看着我的脸，没有任何神色，“明天早上。”
　　片刻后，外面传来了一些悉悉索索的声音，紧接着，一道低沉的声音传来：“找，继续找，上头说了，一个不留！”
　　紧接着又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你们这些豺狼虎豹，是要造反啊……”
　　声音有些颤抖，是孙大娘。
　　我惊讶，没有想到孙大娘在他们手里。
　　领头人皱了皱眉，抬脚走到她面前，“再给你一次机会，说不说？”
　　孙大娘朝他吐了一口沾水，“我呸，你们这些狗东西，早晚不得好死……”
　　孙大娘死字还没有说出口，便听见剑出鞘的声音，说话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接着，是身体应声倒下的声音。
　　“晦气。”领头人甩了手上的剑。
　　我被阿醒紧紧地捂住了口鼻，不让出声，透过稀松的树叶，我看到领头人脖子上诡异的图案，如蛇般让人窒息。
　　“继续找，就是翻个底朝天也要把人给我找出来！”
　　领头人吩咐道，半边脸带着阴阳面具，显得更加诡异。
　　“是。”
　　说完，众人立即从四面八方飞去。
　　踩树叶的声音尤为清晰，领头人的头往我们这边偏了偏。
　　我和阿醒绷直了身体，一动不动。
　　领头人蹙了蹙眉，站了一会儿覆手离开。
　　我和阿醒松了口气。
　　天空有淅淅沥沥的雨下下来，接着雨越下越大，片刻有了倾盆大雨之势。
　　雨透过绿叶打在我们身上，凉意渗进身体。阿醒转过头来将瑟瑟发抖的我抱住，按着我的头埋在他胸口。
　　他的声音从上面传来，“我们不能死，我们一定要活着。”
　　我在他怀里狠狠地点了点头，这不是两条命，这是无数人换来的命。
　　后半夜，雨一直在下。
　　迷迷糊糊中，我睡着了，不知是梦境还是现实，我听见阿醒说：
　　“烟笼，就算是我死了你也不能有事。”
　　我想反驳，可是开不了口。
　　……
　　第二天，天气放晴。
　　当晨曦的第一束阳光照进来时，我睁开了眼。
　　旁边的阿醒昏迷不醒，眉头皱紧。
　　我上前摸了摸他的头，很烫。这吓得我连忙叫他的名字，“阿醒，阿醒！”
　　阿醒在我大力的推搡中睁开了眼，他用手抚了抚我的头，露出一个笑容，“没死呢。”
　　我打了他一下，瞪他，“说什么鬼话。”
　　阿醒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
　　我看着四周，找了一些可靠的草药，用王大娘经常教我的土方子治疗他，虽然手段有些残暴，过程也很粗糙，但只要有成效就行。
　　阿醒受不了我这么折腾他，撇过头去不看我。
　　等我弄好时，他还是不看我，我以为他是疼痛过度气恼我惨无人道的方式，却没有注意到他脸上那一丝可疑的红晕。
　　“起来了，别装死。”我拍了阿醒一下。
　　阿醒腾地坐起了身子，把我吓了一跳。只见他清了清嗓子，不自然地说：“走吧。”
　　我虽心有疑惑，但还是压住了。
　　出去后我们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把孙大娘给葬了。
　　贫民窟的血流干了，在雨水的冲刷下全都融进了这片土地，成了这片土地永远的牵挂。
　　我和阿醒一一将他们埋葬，立了块碑。
　　碑上无字，一半插在黄土里。
　　尘土飞扬，大的迷离了人的眼，我和阿醒跪下来磕了三个响头，算是做最后的告别。
　　从此，便是山穷水尽时，也要拼出一条活路来。
　　曾经乞讨时，我旁边是个忽悠人的算命先生。
　　他对我说过这么一番话：“有因必有果，若是没有，那就是别人替你挨了去，或好的或坏的，一切都将有个结果。”
　　……
　　我睁开了眼，望着熟睡的阿醒，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