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天道》凌霜尘

31、苍渊

　　骆离已然记不得自己在床榻下躲了多久，自奇左与冷枫议事结束后，奇左便回到寝殿，并一直坐在距离骆离五步的那个盛满红色粘液的容器里，只见奇左褪去一身衣物，将如同干枯的树木躯干一般的身子全然浸泡在红色的液体内，虽然如今的奇左正在疗伤，但冷枫却一直守在门外，即便现在自己出手，怕是也无法踏出殿门，即便侥幸逃脱，再想寻个时机混进来便难上加难了，为今之计，只能以不动应万变。
　　骆离在床榻下躺着一动不动，约莫过了三四个时辰，整个身体有些僵直，而就在此刻，骆离见到一双满是血红粘液的脚踏在地上，他知道，如今的奇左已然疗伤完毕，只随着奇左走出容器原本附着在他周身的粘稠液体也瞬间被他的身体吸收，露出白皙干净的身子，这个身体与方才的枯槁大相径庭，周身稚嫩如少年，骆离侧了侧身子想要看的更仔细一些，只见眼前的奇左换了一副容颜：黑色的长袍随意的披在身上，结实的胸膛裸露在外，再看相貌，骆离本以为冷枫的容颜也算上乘，但如今的奇左显然更胜一筹，只见他一双蓝色的眼眸，高耸的鼻梁，棱角分明的下颚，尤其是他的唇，说不出的魅惑，即便是男子见了也不由得自心底感到惊艳，这样的相貌怕是女子见了也会自叹不如吧。
　　只见奇左裸足慢慢向西侧的烛台走去，一声轻响，西侧墙壁上开了个暗门，奇左悠然的行了进去，过了许久，骆离才自床榻下走了出来，来到方才奇左触碰的机关打开暗门，闪身跟了进去，随着骆离的进入，暗门自动闭合，映入眼帘的是一条向下延伸的通道，两边烛火通明，骆离褪去鞋袜，一步步的顺着通道向下行去，约莫走了几百个台阶，来到一开阔的的平地，此处共有六个洞口向外延伸，每个洞口似乎又会通向不同之处，而就在此刻，骆离似乎在左侧第二个洞口内听到一声闷哼，骆离蹑手蹑脚的向里探去，眼前的景象令骆离一惊，只见奇左闭目凝神正在施法，而在他前方不远处吊着一人，那人被铁链锁住挂在半空，双手双脚皆向外延伸，整个人呈大字型，而在他的正下方此刻放着一个鼎，鼎内放着大量砂石，而在鼎的正下方则有蓝色的火焰正在跳动，骆离仔细观察着火焰，那并非普通的明火，而是奇左用功法催动的，火焰不断烧着那个巨鼎，而鼎中的砂石遇到这样的火焰早就泛起热浪，热气不断熏烤着被锁住的那个裸体的男人，依稀可见不知是水还是油一滴滴的落在砂石上，瞬间激起一道白茫茫的气体。
　　眼下，骆离没有心思和能力救人，自然慢慢退了出去，奇左的冷酷因早有耳闻，对于如今这般虐待所囚之人倒是也不觉得奇怪，骆离又将其余几个洞穴查探一番，并无异样，原本骆离以为，这密室中定然藏了什么珍贵之物，推测不是天罗印便是奇左的本体，如今看来整个密室似乎皆是为了那个男人所设，只不过，那个男人是谁？奇左嗜血，若是得罪了他，杀了便是，可是奇左却偏偏只是这般折磨他，却不杀他，又是何意？
　　骆离思量许久，还是选择在奇左未发现之前退了出去，方回到寝殿，便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骆离心中叫苦，不得已重新躲在床榻之下，走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冷枫。他打开密室走了进去，片刻，便见到奇左与他一同急冲冲的走出大殿，现在四下无人，正是接近那个被囚禁的神秘人的最好时机，想到此，骆离片刻不敢耽搁。、
　　再次来到那间囚室，四下安静，熊熊燃烧的蓝色火焰已然熄灭，温度也降低了许多，那名裸体的男子依旧被锁链锁在半空中，头发蓬乱的遮住脸孔，看不清相貌，但依稀看见胸前，身上到处都是伤疤。胸口微微浮动，一息尚存。男人似乎感知到有人来了，只见他的头微微一转，自发丝间露出一双阴郁的黑色瞳孔，“你是谁？”男人羸弱的声音响起。
　　“你又是谁？”骆离反问，“与奇左有何关系，何以忍受如此折磨？”
　　男人顿了顿，“你不是北禹国的人。这里是他最隐私的场所，只有他足够信任的人才能进来，若是旁人不小心闯入，便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所以你便是不小心的闯入者。”
　　“闯入者？”男人笑了笑，“可以这么说，我便是彻头彻尾触碰他底线的人，他这辈子都不会放过我。”
　　骆离不知道此人是谁，但是通过其周身的查探并未探查出灵力修为，恐怕他只是个凡人，又或者只是个修为极低的修士。想到此，骆离唤出青冥剑，只见他一个飞身砍向锁住此人的锁链。青冥剑锋触及激起一阵火花，骆离用的力道很大，震的手一阵发麻，但是铁链却无一丝痕迹，只见骆离暗自催动灵力凌空又砍了几下，铁链依旧完好如初。
　　“不要白费力气了，你砍不断的，若是不想把奇左引来，便最好收手。”男人继续道，“谢小兄弟的美意。”
　　“不知前辈尊姓大名？”
　　“苍渊。”
　　“你便是苍渊？北禹国国师？”
　　“你想说我不是应当在一百五十年前便死了，对吗？”男人抬起头叹了口气，“在这座城中，死亡是最奢侈的东西。若是当真死了倒也干净。”男人看了看骆离，“若想放我下来，倒也容易，整座城都是死人，置之死地而后生，用你的剑杀了我，便是救下我，只不过，如今你知晓我是个篡权夺位的卑鄙小人，可还要救我？”
　　骆离看了看苍渊，只见他一个飞身，青冥剑便刺进苍渊的胸膛，片刻，苍渊的身体便化作尘土。不见了踪迹。
　　“你便不怕救下我后，我会杀了你？”苍渊的声音自骆离身后响起。
　　骆离转过头，看到依旧赤身裸体的苍渊站在距离五步远的墙角处，正一步步向着骆离走过来，“你很想弄清楚其中的缘由对吗？”
　　“想来你既然能混进来，应当对这座城有了解，这是个死城，是个天地厌弃之地，所有被困在城中的人，都无法离去，更不会真正意义的死亡，肉身便是这一望无际的沙漠，死亡是最不可能的事情，”苍渊继续道，“一百五十年前，奇左重新攻入王城便杀了我，只不过，他不知道便是这场杀戮将整个北禹国的人民一同带进这无边的痛苦之中，而奇左与我便终生无法死去，就在这片沙漠，我们互相杀戮，你杀我，我杀你，就这样度过了一百年，直到五十年前，他生擒了我，便把我锁在此处，终日折磨，以此来消除他心中的怨恨。”苍渊说着一边拾起角落里的一件中衣，“年轻人，不管你来此是何目的，皆不会如愿，我若是你便会尽快离开这儿。”
　　随着苍渊的靠近，骆离看清了他发丝下的容貌，那时一张刚毅而坚韧的面孔，更令人意外的是，他并非西域人士。
　　“你可有问题要问？”
　　“前辈难道不想离开此处？”骆离道，“我们可以合作。”
　　“合作？”苍渊有些惊讶，疑惑的望着骆离，“我是个卑鄙小人，与我合作，不怕玷污了你们仙门中人的名声？”
　　“仙门？”骆离笑了笑，“我出身仙魔宗归元殿，算起来与不败门同宗，归元殿覆灭师父身死，如今我无门无派，无需在意虚名。”
　　“那你听过他吗？”
　　“谁？”
　　“梵天君。仙魔宗宗主。”
　　骆离自被师父收养，虽名义为归元殿门人，实际上却与师父一直离群索居，对于魔仙宗人士实在知之甚少，骆离诚实的摇了摇头。
　　“梵天君，极其神秘之人，我与奇左的事情若非是他，岂会闹到今天这般地步？如今这里的结界亦是他的手笔，试问区区一个结界是如何将如此广袤的土地在世间抹去，使得阴兵鬼差都无法寻得此处？这样的结界又岂会随便一个人便能破解的？”
　　苍渊神色复杂，不知为何，骆离隐隐觉得在苍渊身上有个很大的谜团，并且他绝对并非传言那般一身罪孽，十恶不赦。
　　而如今时间紧迫，而眼前的苍渊让骆离心中竟然生出几分亲近感，“前辈可知天罗印？”
　　“天罗印？”苍渊狐疑的望着骆离，“你费尽心思至此地，便是为了天罗印？你可知天罗印是何物？”
　　骆离摇了摇头。
　　“那是北禹国王权的象征，正是传国圣物，不过，如今北禹国早就不在了，这天罗印不过是块普通的玉石罢了。你要它何用？”
　　“与人承诺，无法诉说详情还望前辈见谅。”
　　苍渊没有说话，望着那道暗门，神情哀伤，“天罗印我可以给你，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何事？”
　　“无论如何，留下奇左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