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面》米离儿

3、第 3 章

　　我和月老一路寒暄来到了那棵“姻缘树”下，它高得看不见顶，上面的树叶有金银两种颜色，走近一看，那金银两种树叶的叶柄都有红丝缠绕，还有一些树叶不间断地落下。

　　“这金叶子是世间男子的‘姻缘叶’，而这银叶子则是世间女子的‘姻缘叶’，金叶和银叶之间有红线牵连，若姻缘已尽的话，那红线自然也就断了。”月老解释道。

　　“那么这地上的落叶又是什么？”我指着自己脚下的一片落叶问道。

　　“噢，如果一个人在世上与任何异性没有缘或者已经死亡的话，那他的‘姻缘叶’就会掉落 。”月老说道。

　　“这么说来，我的‘姻缘叶’恐怕早就掉落了吧。”我当然说的是嫦娥的“姻缘叶”，对于我本人而言，我对姻缘之事，毫不在意。

　　那月老听我这么一说，摸着自己的胡子笑着说道：“理论上是这样的，不过仙子现在已入仙籍，这‘姻缘树’自然是不会有仙子的‘姻缘叶’了，毕竟‘姻缘树’管的是凡人的姻缘。”

　　“那不知月老怎么管理这世间的姻缘呢？是一条条地牵线还是让这‘姻缘叶’自己找另一半相配？”我看着那多不胜数的叶子问月老。

　　“这‘姻缘叶’一般情况下，自然是‘姻缘叶’按照一定规律找另一半牵线，如果有必要，那么我也能牵线改变这人间的姻缘。”月老得意地说道。

　　“我还是有些不太明白，凡间有句话‘叫缘分天注定’，既然是天注定的缘分，为何会有变数？比如一个女子原本许了人家，过几年他丈夫死了，她又改嫁到别人家，那么这个女子的‘姻缘叶’是否只是和最后她相伴的那人‘姻缘叶’相牵？还有世间有不少男子多有家室，难不成这他的‘姻缘叶’有多条红线？”我好奇地问。

　　“仙子，你容我给你详细解释一下。仙子问的头一件事情，自然不是那么回事，如果一个女子要多嫁几人的话，那么她每嫁一次人，自然会有不同的红线牵不同的金叶了。一份姻缘结束，另一份姻缘自然要开始。仙子问的第二件事情，自然也是对的，没条律规定一片金叶或银叶只能牵一条红线。”月老说道。

　　原来这红线这么混乱，怪不得人间的婚姻有时也真乱，不过我问这些好像还没有切入主题，我只是头一次见“姻缘树”不免心生好奇，多问了些无关的问题。

　　“那月老我随便说一个人的名字，月老能找到与之红线相牵的另一个人……或许多人？我看这世间姻缘如此复杂恐怕不好管理吧。”这次问询我总算是要切入正题了。

　　“仙子哪里的话，我既然是管理这人世间的姻缘，仙子所说的事情乃是我分内之事，随便问就是。”月老说道。

　　我暗自高兴这月老终于上套了，于是就装作随意的样子，说出了冯霜银的名字。

　　月老并没有详细问我为何会说出这样一个人的名字，只见他从“姻缘树”上扯下来一把连着红线的叶子。

　　“怎么这么多？”我看着月老手里的那些叶子惊讶地问道。

　　“同名同姓的人本来就很多嘛，仙子这还是说的‘冯霜银’，倘若仙子问什么张三李四，那么就更多了。”

　　“那月老你怎么分辨呢？”这突然其来的状况让我有些不知所措。

　　“这个容易，每片叶子背后都有他们的样子。”月老说着将手中的那把叶子递给我。

　　我接过月老手中的叶子，看到那些叶片的背后果然有人像。

　　“这叶子一旦掉落，叶片背后的人像也就消失了。”月老继续解释道。

　　我找出了冯霜银的“姻缘叶”，却在无意中发现她“姻缘叶”上的红线颜色要比别的叶子上的红线要浅一些。

　　“月老，你能找出与此女子有姻缘的男子吗？”我假装无意把冯霜银的“姻缘叶”找出递到月老面前，月老笑着点了点头，顺着红线扯出了另一片金色的叶子递给我。

　　“与她有姻缘的便是这个男子了，只不过目前两人姻缘还未成。”月老眯着眼把两片树叶放一起，对我说道。

　　我接过那片叶子，一看背面，那竟然是刘初善的像！

　　我尽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然后问他：“月老刚刚说这两人姻缘未成，这是怎么一回事？”

　　“噢，他们红线的颜色比较浅，所以我才说他们的姻缘未成，等什么时候他们的姻缘成了，这线的颜色便变得和别的线的一样了。当然，要是两人的缘分已尽，这线的颜色便变成了紫红色，直到这红线断了。”月老说完又从姻缘树上抓下另一根红线，果然颜色要深一些。

　　我不知道月老的红线还有这么多的说法，可我现在已经达到自己的目的，所以当务之急就是赶快离开月老那里。

　　我送给月老的那坛桂花酒，有孟婆给我的药，那药能让月老忘记我来的事情，我却不忘记，因为我提前喝了另一种药，这种药与桂花酒那种药的药性可以相抵。

　　孟婆的汤药很厉害，她的汤药很厉害，她的汤药不光能让人忘记事情，也能让神仙忘记事情。

　　我趁着月老趴在桌上昏昏欲睡的时候，悄悄地离开他。

　　在回去的路上，我感叹这人间的缘分果然是冥冥之中注定的，为何在冯霜银和我在那里拉扯时，偏偏就遇上了刘初善。

　　我回到无常那儿，无常看到变成嫦娥仙子的我有些意外。

　　“你怎么想起变成嫦娥仙子了？月老和嫦娥很熟吗？”无常问我。

　　“当然不熟，我想嫦娥仙子是天庭不少神仙的梦中情人，变成她的样子应该错不了。”我解释道。

　　无常听我这么一说立刻笑了起来，他说道：“兄弟，我现在倒真的有些羡慕你的本事了。”

　　我笑着摇了摇头，说心里话，我其实蛮想有自己的样子的。

　　我告诉无常，冯霜银未来的相公是刘初善时，无常也像我那样感叹了一番。

　　“现在咱们已经知道冯霜银未来的相公是谁了，那无面你打算怎么把这半块儿合玉珏交给刘初善呢？”他问我。

　　“你放心，我自有办法。”我一边说一边拿起合玉珏往外走。

　　“无面，你等等，我有一个疑问。你说你变成嫦娥仙子去月老那里，怎么不抱只兔子当玉兔啊？”无常叫住了我问道。

　　我这才记起自己匆忙离开月老那里，把自己抱来的那只兔子落在了月老那里，估计月老醒来之后，会发现自己的住处“莫名其妙”地跑进来一只凡间的兔子。

　　来到外面，我依然蒙着面，因为我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裴云立”回来，免得多生事端。

　　找到刘初善对于我这个鬼差来说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见我出现在他屋子里，他明显感到有些意外。

　　“兄台，你怎么找到我这里来的？”他有些诧异地问道。

　　“噢，阁下也是小有‘名气’的人物，我只要一打听就打听到了。”这话是我乱说的，我也懒得为自己找一个更好的借口。

　　但刘初善显然是相信了我的话，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兄台言重了，我哪里是什么人物啊。”

　　我笑了笑，没有接他的话，而是四下看了看刘初善的住处。

　　我看到他家里陈设普通，估计也不是什么有钱人，这么看来五两纹银对他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钱。

　　“刘兄，我这次冒然来访是为了还你上次帮我垫付的五两银子的。”说完，我把那半块合玉珏放在桌上，接着说道：“不过，我身上没有那么多的钱，所以我打算用这块玉来还。”

　　刘初善看了一眼桌上的玉说道：“阁下如此贵重的东西我怎么能收呢？”

　　我拿起那块玉放在他的手里，说：“这玉就当我押在你这里的，等我什么时候有钱了，我再过来赎吧。”

　　刘初善听我这么一说，点点头说道：“也好，那我就暂时先收起来吧。”说完他找了一个盒子将那半块合玉珏小心翼翼地放了进去。

　　见刘初善将合玉珏收起之后，我和他闲聊起了一些别的事情，得知他是一个用功苦读求取功名的书生，家境并不富裕。

　　“那五两纹银对你来说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你就那么轻易给我，难道不怕我不还吗？”我问他。

　　刘初善笑了笑，说道：“我当然怕你不还了，不过我相信你会还我的。”

　　“你相信我会还你钱？”我真不知道这家伙的自信是从哪里来的。

　　“我相信这世上绝大部分的人，即使没读过圣贤书也懂得‘诚信’二字，失信之人毕竟是少数，有时就算是有失信之事发生，也不见得是故意失信。”

　　真是读书人，张口闭口就是“圣贤”。

　　“你就因为这个才借我钱，可我若是真的失信，那你岂不是惨了，更何况我压根儿就不知道你的住处。”我始终不太相信他这套说辞。

　　“是挺惨的，损失了五两银子呢。”刘初善说道，“不过，这五两银子是可以失去之后再赚回来的，但错失了朋友却是换不回来的。”刘初善笑着说道。

　　“朋友？”

　　“难道我们现在不算朋友吗？”他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我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看来眼前这个刘初善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简单，此次若不是他将自己的意图说了出来，只怕我就“中”了他的计了。

　　刘初善看我似乎有些不太高兴，立刻收了他脸上的笑意，接着说道：“尚兄一定是在怪初善替尚兄出那五两银子别有所图了。其实，初善为人一向如此，乐于帮助他人，并以此与众人相识，并非别有用意。尚兄若不信，自可询问那些与刘某相识的人。”

　　我一个做鬼差的人，根本没有必要关心刘初善是出于什么目的和我相识的，我只是不喜欢被他“愚弄”的感觉，那样显得我这个鬼差很没脑子。

　　不过，他这五两银子确实是值得了，毕竟“买”了未来的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