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中有奇树》百里晨风

38、八月未央

　　伍

　　第二日，我和小倩坐上少年将军吴良的马车，开始了一段长途跋涉的旅途。
　　少年将军不愧是金砌富贵乡里出来的少年，但是一辆马车，便豪华的不成样子。更遑论那拉车的马匹，各各膘肥体壮。
　　马车内里宽敞，布置的奢华低调，檀香木的桌椅，青铜杯盏，香炉玉鼎。
　　‘这样豪华的马车，在里面滚床单，也不失风趣，若是不作此用途，岂不可惜了？。’我四下打量一周，心中冒出这样一个比较直观的念头来。

　　：哇，吴良，你不是一个将军吗？怎么会有王爷的马车？我想那皇城里的王爷，也不会有这样的待遇吧？你劫皇纲了？我们姑侄俩坐上去不会受牵连吗？
　　小倩脑子转的快，口齿伶俐，问题一个接一个的嘣了出来，闹的那少年将军，一时哑口无语，脸面绯红。
　　我无力扶额，当先一步上了马车坐好。
　　：小倩姑娘，这不是我的马车，我只是代替一位朋友保管。此番回帝京，正好将马车送还。
　　吴良小将军并未乘坐马车，而是飞身上了一匹高头大马，打马扬鞭，当先一步，开路先行了。

　　：小倩，你这些年未归家，也应该寻一座庙宇，好好拜拜，祈祷佛祖，保佑你的父母，平安健康。
　　小倩笑笑，低下头来，沉声道：小姑姑，我们的命运，早就拴在一起了。当年，你的父亲花费巨金，从我父母的手中，买走我。让我冒名顶替你，欺骗师父，与师父定亲。此事被师父发现后，他老人家便将你和我一同掳去了西域，这一去便是七年。这七年里，不论我们当初是因为何种原因走到了一起，可是我们终归在一起了，相互扶持，彼此照应。当日的恩怨纠葛远了，父母的恩情也淡了。倒是我们的师父，对我们关心照顾，如父如母，似兄如长。
　　：也对，人啊，终究是看不懂。越深究，越苦恼。
　　：听说苏相被贬官，谪居在京。不知，我们此番回京，是否会受到牵连。
　　：回京？朝廷中风云变幻，瞬息无常，皇权相易，大厦倾覆，险像环生。我们根本不能回京，师父他老人家，也不同意我们回京，否则，也不会在入关之前，把我们丢弃在关外，还收了我们的文牒，就是不想让军中的探子，查探到我们的真实身份。
　　：哦，对喔。好像我们两人的通关文牒上，写的不是八月和苏小倩，是苏……。
　　：小倩，闭嘴。前尘往事，忘了便忘了。八月和小倩是师父给我们起的名字，我们用着便是，不必多想。
　　马车一路向东方行去，白天赶路，夜晚投栈，倒也不急不缓的走出了几百里路。
　　吴良小将这一路上，也未曾亏待了我和小倩，投栈食宿，都是最好的。
　　他时长寻了话茬，找小倩说话，二人晚上也约在房顶一起看星星。
　　夜空湛蓝，星辰遍布，那一对年轻恣意的身影，站在房顶屋脊的高处，是很让人羡慕的一对，璧人。
　　我夜里睡不着，站在荒野客栈的廊檐下，静静的盯着，那吴良和小倩，在屋脊上，有说有笑的身影。
　　：吴大哥，你是我见过的最优秀的男子。
　　：吴大哥，你心中可有喜欢的姑娘？
　　：吴大哥，我好难过，若是回了帝京，你的父母，给你安排了亲事，我们没有办法常见面，该如何是好？
　　我站在廊柱的阴影里，偷偷打量这个年轻英俊的少年将军，月亮掩进云层中，他的眼中，充满如星辰一般，深邃的光泽。在那一刻，这年轻的少年，竟然入了我的眼睛。
　　我的心中微微刺痛，调转头来，走回客房。
　　我想，在我看不见他的暗处，他也在同样观察着我，以一种探究的眼神，查看我是否像表面这样，人畜无害。
　　我在床上躺下，刚要入睡，忽然听得屋脊房瓦上，一阵轻浮的脚步声急速走过，似乎带动了周围的夜风，荡漾不止。
　　我猛然下床，悄悄挨到门边，透过窗户纸，向外面看去。
　　却见月夜下，一剑西来，直直的刺向了那在高处赏月的男女。
　　小倩伸手平平，只会一些轻功之类的皮毛，险险的躲过这一剑后，身体便失了平衡，在屋脊上后退了几步，直直的摔落在地。
　　那个蒙面黑衣人，倒是不在意小倩的存在，收回手中的长剑，继续刺向那手持钢刀，威风凛凛的少年将军，吴良。
　　：阁下，如此月夜来袭，蒙头藏脸，何不报上名来，告知在下，在下究竟如何得罪了你？
　　：哈哈，阁下少年将军，义气风发，自然没有地方得罪我。不过，你应该知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还不快些将那宝贝交给老夫，老夫这些年寻遍天下，终于得知，那宝物在阿兰城出现。没有想到，竟然有人先我一步寻到。老夫岂可放过，这个掠取的机会。
　　我在客房门后，偷偷观望了许久，见那个黑衣蒙面人，生的身材魁梧，声音嘶哑，猜想其应该是个中年男子。
　　：那个宝物，原本就不属于你，我早已在几日前，派人快马加鞭，将那宝物，送回了帝京。
　　黑衣人再次举起手中的长剑，用了一招力劈山河，恢弘的剑气冲荡而过，扫断了客栈中央，一株高大的白杨树。
　　咔嚓，白杨树断裂，正好砸在了我所在的客房上，我惊呼一声，顾不得门外的危险，推开房门，径自跑了出去。
　　少年将军吴良手中的厚刃钢刀，刀锋锋利破风，与黑衣人刀剑互搏，砍去了那长剑一半的气势后，他借助那残余的剑气，身子后倾，飞下了房檐，落在了院中。
　　：哑巴，伤着你没有？
　　吴良没有去查看那躲在墙角处，摔得半死的小倩，倒是先关心起了我。
　　开口唤我哑巴。
　　‘你全家都是哑巴，才好。’

　　我手下捏了几只蓝光闪闪的亮银针，针锋在夜空下，闪着幽兰的光泽。
　　而后，我毫不犹豫的，将手中的银针，抛向了少年将军吴良。
　　吴良没有料到，我会像他下黑手，随既用厚背刀一搏，将那银针狠狠掷了出去。那闪着幽兰光泽的银针，借助吴良宝刃的力道，射向了房檐高处，欲飞身下地，与吴良将军搏斗的黑衣人，所在的方向。黑衣人眼见着幽兰的光泽射去，忙在半空中悬空飞转，险险躲过了一劫。可是，还未曾待他脚步落地，站定。那飞射而去的幽兰色银针，忽的在空中炸裂，碎成了粉末。
　　幽兰一片的粉末，在空气中弥漫开来，一层毒雾笼罩在院落中。直到此时，我才注意到，小倩便缩在那处墙角下。
　　：小姑姑，救我！
　　她刚一语呼救出口，那距离她五米开外的黑衣人，便一把抓住了她，足下借力飞上墙头，将她掳走了。
　　：哈哈，哈哈，少年将军，若是想要你的意中人，安然无虞，就请带上宝物，独身一人赶去白鹭洲。哈哈，哈哈，我只给你一个月的时间，过期不候。
　　说着，那个黑衣人，携着昏倒的小倩，消失在茫漠无边的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