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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   荷云看着现在如此呵护她的男人有些恍惚,听闻现实中她死了以后阮敏泽还笑了。

      “怎么了?”

      阮敏泽放下手里的饭碗,有些烦躁:“阿云,最近你总是不开心,我很担心你。”

      荷云哭着哭着又笑了:“有吗?能与你在一起我开心的不得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荷云抹了把眼泪,因为教书的缘故他们搬到了离私塾近的地方,并不与公公婆婆在一起,所以现在就只有他们家人。

      “前几日我做了一个梦。”

      荷云的唇色有些发白,她又看了一眼此刻现在的阮敏泽:“一个噩梦。”
      阮敏泽握住她的手,把人揽在怀里。

      “什么梦?那都是假的,不要怕。”

      他把下巴放在荷云的头顶上,没有看到荷云唇边的苦笑。

      “我梦到你考上了状元,做了那高高在上的状元郎……”
      “然后呢?”
      “可是,你却不爱我了,你留恋与其他女子之间,早就把当初的阿云忘了。”

      阮敏泽把她的头从怀里捞出来,面对面看着。

      “怎么会?那都是假的,我阮敏泽这辈子都不可能负阿云。”
      荷云把头重新埋在阮敏泽的怀里,指下狠狠的用力。

      “所以你就是因为这个才不让我考取功名的吗?”

      “嗯。”

      阮敏泽叹了口气,亲了亲她的发顶。

      “那就不考,只要与阿云在一起,在哪里都是快乐的。”
      “我想跟阿云相伴到老。”
      “至于那些梦,都是假的,莫要怕了。”

      荷云埋在阮敏泽的怀里苦笑,可是,那一切都是真是发生的啊。

      阮敏泽,若是年轻时候的你知道了你以后的样子,是不是也会觉得不可思议呢?

      荷云死的第一天,阮敏泽称病辞了上朝,在阁楼里喝了一天的酒。
      荷云死的第二天,阮敏泽梦回当初的茅屋,看到了以前的自己跟荷云。

      他提笔在宣纸上写下:“兰因絮果从头问,吟也凄迷,掐也凄迷,梦向楼心灯火归。”

      然后哈哈一笑。

      没人知道他的心里在想什么,身穿喜服的姑娘依旧躺在冰冷的床榻上。

      第三天的时候,夏卿深最后一次来见荷云。

      她比上一次更冷静许多,尽管身体是年轻的样子,眉目间却满是岁月沉淀下来的沉稳和冷静。

      “你想好了吗?”
      “我想好了。”

      荷云跟夏卿深坐在院中的石凳上,不远处的菜园里,下了学的阮敏泽正卷了衣袍择菜。

      这是夏卿深第一次用实体来见梦中的荷云。

      阮敏泽对于荷云所说的朋友的到来很是欢迎,准备亲自下厨款待她。

      荷云给夏卿深倒了一杯茶,普通的茶叶打着旋从茶低漂上来,茶杯上飘出氤氲的热气。

      夏卿深端起茶杯吹了吹喝了一口,“这是我最后一次来见你。”

      “我决定留下来。”
      “可是你现在的一切,都是假的。”
      “你活在梦里,或者说活在回忆里,如果有一天你厌烦了,整个梦就会破碎。”

      荷云笑了笑,无悲无喜的样子

      “你是在劝我吗?做生意的,哪有三番五次劝人家退款的?”

      夏卿深也笑:“我只是怕你以后追愧莫及,过了这一次,你现实的身体就会化作一捧青烟,风一吹就散了,世上再没有你这个人,你也永远回不去了。”

      “那样痛苦的现实,谁又愿意回去呢?我在那诺大的状元府,什么也没有得到。”
      “荣华富贵,如果没有了可以一起分享的人也就成了一堆死物。”
      “这里虽然是幻象,却有我爱的人,我的家人,我从前幸福的一切。”
      “我愿意就在这里,就不会对它感到厌烦。”
      “还有就是……”

      荷云望着不远处的男人,有些欲言又止。

      “他不会再变心了吧。”

      夏卿深一愣,随后笑了笑:“永远不会了。”

      这个被爱伤透的女人,在自己的梦里都不能肯定自己的夫君会不会变心,可见她是被现实伤害的有多深。

      荷云得到肯定的答案,眉梢眼角都带着掩不住的笑意:

      “还有最后一句,谢谢你。”

      那边的阮敏泽已经弄好了备用的菜,准备下厨。

      让荷云来搭把手。

      夏卿深知道荷云要说什么,她要说的是,谢谢你,为我编造的美梦。

      真的是一个傻姑娘啊,被人拿了性命编造出一场美梦,最后却还向索她性命的人说谢谢。

      夏卿深看着他们二人忙碌的背影,在这场编造的的美梦里落下最后一笔。

      “六十八岁的阮敏泽跟荷云看完了他人生中最后一场日落就再也没有睁开眼睛了,二人白头到老。”

      等到阮敏泽跟荷云做完饭后,才发现夏卿深已经走了。

      阮敏泽把菜端上石桌,这才疑惑道:“她人呢?”

      荷云给阮敏泽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有急事先走了吧,没关系我们先吃吧。”

      “这么多吃不完啊。”
      “那我去把公公婆婆叫过来?”

      阮敏泽笑了笑,“跑过去太累了,先吃吧,剩下的我晚上吃。”

      “下午孩子们不上课,我去溪边钓鱼给你煲汤喝,最近都瘦了。”

      荷云笑着点点头,吃下阮敏泽给她夹的一筷子菜。

      嚼在嘴里却没什么味道,可她还是控制不住脸上的笑容。

      太完美了总是会让人忘记这是一场美梦,不知道这是造梦者合格还是不合格的问题。

      夏卿深回去的时候嘴里还哼着不知名的小曲,看得出来她心情很好。

      刚来南国皇城开下这间酒馆的时候,夏卿深并不喜欢这个地方,这个地方隐藏了太多腐败,可她却恰恰需要这种腐败严重的地方,因为越腐败的地方,拥有执念的人就越多,执念也就越深。

      南国虽然战乱频繁,可是皇城仍然是一片欣欣向荣,可却是没想到欣欣向荣的表面下隐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苦楚。

      第三天,荷云死去的第三天,阮敏泽终于又一次踏入了荷云的房间。

      这一次他没说什么,颤抖着手探了探荷云的鼻息。

      男人的眼光泛红,眼睛里都是血丝。

      脸上却还是无比的沉静,哪怕是亲手探到了荷云已经没有了鼻息,却还是没有一丝的动容。

      夏卿深在暗处看着,满脸的冷漠。

      而府里的下人们看着自家的状元爷,满心的疑惑,都猜不透,这状元爷是难过还是不难过,如果是难过,可为何夫人在的时候不珍惜,若不难过,现下这般又是为何?

      夏卿深抬起手,从杯中沾了点酒撒出去,一把火升腾起来,又瞬间烧没了。

      而状元府的主卧房里,原本躺在床上冰冷的荷云,大红的衣衫也突然化作了一团火。

      火势凶猛,而且这火也来的太过于蹊跷,没等跌坐在地上的阮敏泽反应过来就直接把荷云烧没了。

      床铺上的织物一点儿没少,只是床上的人却只剩下一捧灰了。
      本来跌坐在地上的阮敏泽疯了一样扑过去,却因为带起一阵风而惹得床上的灰尘瞬间扑扬。

      有凄厉的叫喊声好像要穿透镜像,他喊,“阿云!”
      这一日,终于是所有人都知道,那新任的状元夫人去了。

      夏卿深看到这,终于熄灭了酒火,于日暮黄昏的时候施施然叩响了状元府的大门。

      “夫人临死前嘱托我带走她的骨灰。”

      阮敏泽捧着那个坛子,一身的白衣,一夜之间仿佛老了十岁。
      闻言也只是呐呐的抬头,眼眸里很是混沌。

      “为何?”

      夏卿深怜惜生命,却对他没什么感觉。

      “荷云说,活着的时候已经不再相爱,死后也不想与你在一起。”
      “不如把骨灰托付给我,让我找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将它一捧白灰,撒进家乡的溪流里。”

      阮敏泽又笑了,他长得清秀俊逸,本不适合这样的大笑。
      这样笑起来平白破坏了他原本的气质,显出七分癫狂三分悲凉。

      “怎么就不给我一个机会?”
      “走的时候不告诉我,走了以后骨灰也不要留给我。”

      夏卿深本不想给予评价,只来完成她的任务,可是看他这样还是没忍住。

      “机会给没给,大人自己心里清楚的很,既然她活着的时候您不在乎,死了更没必要如此。”
      “人不能犯贱,大人您说是吗?”

      阮敏泽的笑声收了很多,扶着脸遮住自己徒然悲绝的表情。

      “拿走吧。”

      夏卿深也没再说什么,抱着骨灰坛就往外走。
      阮敏泽坐在椅子上,突然就觉得是自己的心被挖了。
      他还是没忍住,一路追到门后。

      却又想起来夏卿深说的那些话,最后支撑不住一屁股坐在了门槛旁,就这样看着那个女人抱着他的阿云渐渐远去。

      是啊,人是不能犯贱的,可是他阮敏泽现在,贱到了骨子里。

      近来几日都风和日丽的,夏卿深选了个风大一天,关了店门,一身黑衣的捧着荷云的骨灰坛出门了。

      夏卿深走了没多久,就感觉到后面有人跟着她。
      她回过去才发现是阮敏泽。

      那个男人好像已经处理好了自己的情绪,无悲无喜的对夏卿深说:“让我再送她一程。”

      夏卿深没拒绝也没同意,只是当着他的面,一把一把的把荷云的骨灰全撒了。

      一点儿也没给阮敏泽留。

      “你跟阿云……是怎么认识的?”
      “她来我这里喝酒。”

      夏卿深并不想与他有过多接触,一单了了,就该撇清所有。

      “她死了以后很开心,比活着的时候百倍开心。”
      “不过,我确是有一句话想问大人您。”

      阮敏泽是没想到夏卿深居然还有话问他,于是问道: “你说便是了。”

      夏卿深这才转头:“我叫大人莫犯贱,却还想问,大人回想以前做的事可是后悔了?”
      夏卿深说完就走了,也没有等一个答复。

      从这天以后再也没见过阮敏泽。

      只是有时会想起,那天跌跌撞撞来喝酒的女人,如今在梦里是不是笑的开心。

      快入冬的时候,人们都变得懒散起来了,夏卿深的酒馆也是开一天歇一天,开的一天也少有客人。

      街坊邻居都纳了闷了,可嘴巴也被这寒冷天气冻了几冻,倒是没怎么当面指指点点。

      距离状元夫人风光大葬已经数月有余,夏卿深原本以为荷云的故事已经告了段落,却在外出卖桃的时候听那些妇人议论,阮敏泽要娶妻了。

      只不过并不是什么公主,毕竟他娶的是续弦,且议婚的如此迅速。

      虽娶不了高官之女,娶的却也是那京城中商户里的大户之女。

      迎亲那天,喜炮声惊醒了小半个京城。

      夏卿深挎着刚采来用来酿酒的一篮梅花花瓣,混在人群中朝阮敏泽望过去。

      他穿着大红色的喜服,笑的春光满面,让人可以想象他的身后是怎样一位娇美的新娘。

      之前的悲绝就好像是演了一场戏,被初雪压在了污秽的地面下。

      果然,人不会时时犯贱的。

      也许用一命换一梦的荷云,早就明白了这个道理,当初才如此决绝,想必也是猜到了这个结局。

      夏卿深最后看了眼那风光明媚的状元郎便转身离开了,她的任务已完成,其余事和她已无关,她只需要回去等候下一个客人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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