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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听完夏卿深的话,荷云沉默了许久后才缓缓开口,“永远不会变心吗?”听起来真让人心动。

      荷云说完不等夏卿深回答就又说道:“就是这杯酒吗?喝了它我就能永远活在梦中。”

      “是的。”
      “代价是什么?我好像忘了,你可以再说一遍吗?”

      “代价是,你将永远活在梦中,而你现实生活中会死掉,你原本应有的阳寿将会转移到我的身上。这也算是我的报酬。”

      荷云这次彻底没说话了,她端起那杯酒仰头就喝下,没有丝毫的犹豫。

      “回去睡觉吧,晚上梦里见。”

      荷云点点头,她回去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夜空中没有星星,只有一轮弯弯的月亮。

      那月亮弯的像银钩,勾角刺得她眼睛疼。

      卧房里没有人,荷云把伺候的丫鬟打发了,一个人坐在铜镜前发了半天的呆,镜子里的女人面容有些憔悴,疲惫尽显,仔细看眼角也已经出现了细纹,的确不是年轻时美丽细腻的容貌了。

      她自十五岁嫁与阮敏泽为妻,到如今已经有十个念头了,度过了新婚羞涩如胶似漆相敬如宾,到如今也只剩下了满腔怨恨,打开衣柜,里面的衣物繁多,却早已不是她能穿的式样。

      压箱底的是一件喜服,当年阮家简陋贫困不堪。

      荷云嫁给他连件像样的喜服都没有,这件喜服是后来阮敏泽考上状元后派人给她定制的,此生也就穿了那一次。

      那个时候的阿泽对她温柔备至,呵护有加。
      而如今……

      荷云摇了摇头,唤仆人打了水沐浴。

      面上苦笑,心里却还是忍不住担心,这么晚了阮敏泽又受了伤,是去了哪里?或许又去了那青楼吧。

      他那样的人,又如何会在乎那点儿伤呢?

      从前的阮敏泽不舍得她受一点伤,自己的胳膊断了也要先看看她手腕上的一点擦伤。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呢?

      是从他第一次应承喝酒回来,还是那一次户部尚书邀请他出去谈诗论道?

      又或是他们第一次发生争吵,她怪他归家太少。

      她知道的,她也有错,一开始就错了,荷云洗好澡换上那身喜服,又端坐在铜镜面前,有多久没有认认真真的打扮自己了?

      荷云抚上自己的眉梢眼角,想当初她也是十里八乡闻名的美人啊,可如今岁月逝去,美人迟暮。

      她也有了被阮敏泽钟爱的那天。

      细细的画眉,画精致的花钿,最后引上唇脂。

      铜镜中的女子依旧美丽,却没有当初少女的鲜明活泼,眉目间满是忧郁。

      “阿泽,我去了。”

      她平静的躺在床上,最后一次抬眼看这帷帐以及现世痛苦的世界,突然之间有了笑意:“好好照顾自己。”

      荷云以为自己会睡不着,然而当她一闭眼沉沉的睡意便涌了出来,很快就将她拉入梦乡。

      这是哪儿?荷云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地方,有一瞬间的不可置信。

      不远处的房屋、树木还有近在咫尺的溪流。
      荷云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装扮,一身的粗布麻衣,手里还提了个菜篮。
      她匆忙甩了菜篮往溪流旁边跑,跪在草地上看溪流里倒映出来的自己的影子。
      荷云不可置信的摸着自己的脸,这是什么时候?

      她年轻回来了,这是她十九岁刚结婚四年的时候,随后她的阿泽就会准备考取功名,开始苦读诗书,足足花了四年时间一举中了状元。

      却也在随后的两年日渐变成了如今这般面目全非的模样。

      “你现在已经在梦中了,我会给你三天时间考虑是否要留下还是回到现实。”

      突然出现的夏卿深吓了荷云一大跳,她这才想起来,自己用余下的生命跟眼前的美丽女人做了交易。

      “你这般善良,若是我三天以后享受了美梦的快乐又选择回到现实,你岂不是得不偿失?”

      夏卿深笑了笑,她长得妩媚轻笑起来却丝毫不显轻佻。

      “你梦三天,我便多三天,况且我是为人编织谁都不愿意醒来的美梦,若是你三天觉得不行或者厌倦了这说明是我编造的不够好。”

      “你……”
      荷云正要再说些什么,却看到远远的疾步走来一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一身青衣也是粗布麻衫的打扮,头发用布襟绑着,眉目间还有些许憨厚朴实的稚气。

      他从疾步改为小跑,匆忙忙赶过来呼叫道:“云云?你怎么在此?”
      他说着把跪坐在河边的荷云拉了起来,弯下腰给她拍了拍衣衫上沾染的草枝。

      “你没事坐在溪边干嘛?这么危险,总是平白叫我担心!”

      荷云有一瞬间的反应不过来,扭头看了一眼一旁的夏卿深。

      “除了你,没有人梦看见我。”夏卿深打了个哈欠,毫不在意的说道。

      阮敏泽把荷云安置好,刚准备去捡散了一地的菜时,荷云终于忍受不住一头扎进了阮敏泽的怀里。

      带着哭腔似的叫他:“阿泽……”
      “你回来了。”

      阮敏泽不太明白,却还是温柔的搂着她,看她哭了更是心疼。

      于是嘴上安慰着:“我来了,我来接你了。怎么还哭了呢?莫不是买菜受了委屈,你莫要听阿娘的,她就是脾气坏了点,人是不坏的都怪我没有好好护着你……且我也学了做菜,前几天看你切菜手都伤到了,以后就由我来给阿云做菜吃好不好?……”

      现在的阮敏泽并不知道他的阿云怎么了,只看到阿云哭了,便慌不择路的一个劲儿的把错往自己这边儿揽,恨不得把自己拥有的全给她,让她高高在上让她永远快乐幸福。

      他越这样,荷云越受不住,很快就把阮敏泽的衣襟哭湿了一大片。
      等到荷云再抬头时却发现她的阿泽也哭了。

      “怎么了?”
      荷云瞬间慌了,从怀里摸了半天也没有摸到一条帕子,只好用袖口小心翼翼的去抹他的眼泪。

      阮敏泽却不甚在意,轻柔的抹了抹荷云的眼睛,又珍而慎重的亲了亲她的眼皮。

      “我看你哭的伤心,实在是暗恨自己的无能。”
      “阿云,以后我定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留一点眼泪。”

      阮敏泽说着把荷云搂在了怀里。

      二十岁的阮敏泽不会想到,二十六岁的他意气风发美人环抱,早已经忘了当初说过的每一句誓言。

      夏卿深叹了口气,身影渐渐从荷云的梦境里消失。

      “你回来了?”俊秀的青年抬头看了一眼夏卿深随口问了一句,然后又低下头去默默的擦着桌子。

      “你总是那样善良。”终究没忍住,还是开口说道。

      夏卿深没有说话,从头上拔下来一根簪子。
      仔细看正是荷云用来插进阮敏泽胸膛上的那一支。

      “这是以前的阮敏泽送给荷云最贵重的礼物,也不过是几十文钱的东西罢了。”

      却被她珍而重之的戴到如今。

      以后不会有人记得一个叫荷云的人,但是这支簪子会记得。

      “看看阮敏泽。”

      青年听了把抹布挂好,然后从怀里掏出来一个火折子,蹭的一声点在酒杯里。
      碧色的酒杯燃起来蓝色的火焰,跳动的火光里,隐隐显出人的身影。

      自荷云刺了阮敏泽走以后,阮敏泽也没有追究,皱着眉让大夫给他包扎了以后,就阴沉着脸去酒楼里寻欢作乐了。

      可是却怎么也笑不起来,他甚至不明白事情是如何发展到这一步的。

      他在想,自己能在这酒楼里躺多久,荷云才会过来接他回家。
      以前不到三更就来了,可现在月亮挂的这么高,那些鸣叫不停的昆虫都歇了,阁楼外的池塘安安静静的印着一轮圆月,毫无波澜。

      荷云还没来。

      阮敏泽推开身边依偎过来的女人,撩开压在腿下的衣袍回家了。

      上轿的时候突然顿了一下,当年他刚入京的时候就是这样一顶轿子。

      他在前面骑着高头大马,荷云撩开轿帘在后面瞧他。

      回府的时候卧房的灯已经歇了,阮敏泽倒是有些意外。

      守门的丫鬟在门外窝着睡着了,阮敏泽伸腿踢了踢。

      丫鬟迷迷糊糊的揉了眼,竟有几分像当初阿云迷糊的样子。

      “老爷?您回来了。”

      “夫人呢?”
      “哪一位?”

      阮敏泽的眼神有一瞬间的冷下来,知道自己说错话的丫鬟急忙磕头谢罪。

      “夫人在房里,不让下人们进去……”
      阮敏泽没理她,推开门走了进去。

      屋子里没人,收拾的空荡荡的,屏风附近的梳妆台上东西摆放的有些乱,应该是有人动了。

      阮敏泽看着台子上的眉粉,想起来自己好像很久没给荷云画过眉了。

      绕过屏风就是床榻,荷云正安静的躺在床上,眉目安详的好像睡着了。

      她穿着大红色的喜服,精致的妆容衬得她整个人光辉夺目。
      其实他的阿云从来也都是一个美人啊。

      阮敏泽突然有些腿软,不知道是不是喝多了,他一个踞咧直接跪到了荷云的面前。

      “荷云。”

      没有回答他,阮敏泽伸出手在荷云脸上摸了摸,本来温热着的人现在已经只剩一片冰凉了。

      阮敏泽突然感觉本来已经不痛的伤口忽然开始撒起泼来,从那个伤口往全身蔓延。

      “阿云。”

      他又唤,可是没有人回答他。

      阮敏泽的眼泪都没掉下来就又开始笑了,他扶着床沿站了起来,笑的张狂而肆意。

      连鼻息都没有去探,就留下一句:“死的好。”

      夏卿深把画面收起来,看着眼前的荷云,她已经脱去了前几日见她的哀怨和疲惫,活的春光满面。

      “他果然是不爱我了,如今我是死了,也算是给我们俩一个解脱。”

      荷云的脸色十分平静,她抬眼望了望远处:“现在挺好的,梦里的阿泽同意了我的要求,只准备在私塾里当一个教书先生。”

      “而且他疼我爱我,一如往前。”

      “没有了现世的那种诱惑,我的阿泽一辈子都会爱我。”

      风吹起来她鬓角的头发,荷云不在意的抿到耳后。

      “虽然这是个梦,但的确是我最想要的了。”

      夏卿深顿了顿,不置可否,这就是人心的弱点,只要有所求有执念哪怕付出一切都愿意。

      梦里的阮敏泽就已经跑过来找她了,他看起来很焦急的样子,并不能忍受荷云离开太久。

      尽管这样,说出口的话还是温温柔柔的:“你去哪儿了?也不说一声叫我担心。”

      “我来这里见一见旧人。”

      “旧人?怎么不请到家里做客一下?”

      阮敏泽说着把外衣脱了包在荷云的身上。
      荷云看着这般紧张自己的男人,破涕为笑,“她是个好人,等下次遇到的时候在请到家里做客罢。”

      晚饭时阮敏泽做的,一盘烧青菜,一盘炒蛋。

      再简单不过的菜色,看着往自己碗里夹两筷子鸡蛋又夹一筷子青菜的阮敏泽,荷云就这样突如其来的又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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