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转职》李安遥

75、矛盾阵法

　　两人沉默，顺着地图上指引小路一路攀山而行。
　　楼湮留下的地图显然是老旧地图了，图上有些小路如今皆是胡乱生长的草木，使得这山林中的路十分难行。李树在阵法之上的造诣颇深，乐川的山势哪里适合布阵在阵修眼里不是难事，再合上这地图相助。

　　如果有其他地方能入天池底下，避开大阵法的阵眼范围，能去地方也只有绕过山口到百乐阁楼的山林中去。

　　李树在前面带着路，年奚一直跟着他走。

　　“你也别放在心上，这些事都是陈年旧事了，赵老先生的事在大盟会眼里都是心知肚明的事，苏连画跟夏云山的作为其他人也看在眼里。”
　　李树找到了路后脚步加快了不少，“大家都知道赵老先生清名，可是没有证据能向上界其他修士证明而已。至于现在广传寒光阁跟医修的事，大多是苏连画那一脉的修士在宣扬，大盟会没在意，但不知道事实的小盟会就同仇敌忾起来，对外抵制我们寒光阁而已。”

　　年奚声音微低，“你们进阁之前便是如此吗？”

　　李树一愣，“早几百年会更过分些，我们进阁那会其实好多了。老楼他能做的事都做了，进寒光阁也是机缘巧合吧，你也知道老楼那人不爱交朋友，更不会对外招人。”

　　“我跟昭昭是因为陈美丽他们夫妇两个才进寒光阁，区煌是楼湮外头捡来的，糟糕经历还是等区煌自己告诉你吧。”

　　李树似乎也注意到年奚的情绪有些低沉，便继续道：“这么一说，老楼决定招收新修士还是这一百年的事，有一次他下凡回来之后就说要招个新修士，我还在西天门蹲点了好久，后来才招到了你。”

　　年奚微微一顿，微微失神：“我觉得他认识我，可是我问他时，他却不告诉我。”

　　李树这就有点不明白，楼湮既要古始的修士又这么大费周章来招人，如果他认识年奚这些都好解释。
　　可是既然是认识的人，为什么这个时候又不说明白，这藏着掖着莫非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成？
　　他小声问道：“你不认识他吗？”

　　年奚想了想道：“应该是认识，可是我想不起来……我大致是忘了事。”

　　李树眉头皱得老紧，“我们原先以为招你进寒光阁只是巧合，但后来我跟昭昭他们想了下，觉得是老楼特意为之。可是既然他认识你，为何不说出来？”
　　他想了想又摇头否决道：“一面之缘？也不对啊，一面之缘就没这必要了。”

　　这也是年奚的疑惑所在，既然认识了为何不明着说，莫非她与楼湮之前有什么仇怨不成？

　　修士的脚程要比凡人翻山越岭来得快些，李树很快就带着年奚翻过山口旁侧的山路。
　　因着乐川大阵法，这边虽能看到天池，但是都被一层无形屏障挡住，只能远处观察底下天池情况却无法穿透屏障而入。

　　两人也没往天池那边走，绕到了百乐阁阁楼之后处山林才停下了脚步。
　　李树确认了下方向，“古始的事情我也不大清楚，不过等救完人后你可以去问问陈美丽，她知道的事挺多的，也许知道老楼以前的事。”

　　百乐阁之后的山林地势不比先前复杂，这里似乎经常有人过来，周围草木上有被人踏过的痕迹，留下了一半身可过的距离。
　　李树拿着地图四处查看了一会，跳下一高坡，踩在了底下枯枝烂叶上。

　　沙沙的声音传来，李树朝着高处喊了一声，“年奚，这边。”

　　年奚顺路下去，踩在坡角边缘顺着落叶残枝滑了下去。底下是个微微凹陷的土坑，被枯黄落叶覆满。土坑一边是凹陷进去的小小山洞，而另一边往下望去则是悬崖峭壁。
　　在乐川悬崖边开辟这样一个小小的坑台，再有乐川大阵法的掩护，寻常人确实很难找到这个地方来。

　　李树站在土坑上沿，跟前是个被山藤拦住的洞口，极小仅能弯腰伏低走进去。他示意年奚跟上，便弯下腰走了进去。

　　李树边走边道：“这里的路显然是被人改过了，若非有地图也很难找到这个小角落。避人耳目在乐川山林中布下另外的阵法，百乐阁主人还真是耗费不少心思。”

　　这个山洞洞口奇妙，进来之后更是豁然开朗。
　　旁侧的石壁上筑着青灯台，在他们往里走去的那刻，灯台上的灯火倏地亮了起来，齐齐通向山洞深处。

　　“是阵法。”李树左右巡视了下周围石壁的情况，确定无事后才抬步往前走，“这山洞的位置在百乐阁之后，想来百乐阁后处也有地方能进入天池。这里的地势逐渐往下，应当是通往深处。”

　　众所周知，乐川天池的入口仅有山口一处，但百乐阁楼之后留有其他走动的痕迹，想来是百乐阁留了后门可以出山，而且这个地方看似隐蔽却也有生人痕迹。

　　年奚问道：“你先前说百乐阁阁主布下了乐川大阵法，那此地的阵法也是他的手笔？”

　　“这很难说，百乐阁阁主是个阵修，名头甚亮是上界第一阵修。”李树一边引路一边细说：“阵法在不同阵修手中布下其实循着阵修本身的手法习惯，外面的大阵法确实是百乐阁所布，但这里头的阵法没见过阵法痕迹我也下不了断言。”

　　“阵修？他不是赵老先生的弟子吗？”
　　年奚闻言一愣，赵老先生是个医修，而他的弟子是个阵修？

　　“宿嘉石特别些，他是以阵法之道飞升上界，但特别喜欢医道。当年他求学赵老先生时，在上界闹过好一阵事，最后赵老先生才收下了他。”李树说完想了想，“哦对，百乐阁阁主宿嘉石头衔挺多的，上界第一阵修，排行榜前二十的高手。”

　　宿嘉石……
　　年奚闻言一顿，她进乐川之时曾在茶肆中见过一位熟识医道却不是医修的修士，当时他自我称呼之宿嘉石。
　　难不成是百乐阁阁主宿嘉石……？年奚忽地想到当时宿嘉石古怪的脸色，上界人深知的事情她一概不知，又在这紧要关头进了乐川。

　　恐怕宿嘉石早猜到了她的身份，只是没有点破。
　　年奚微微抿了嘴，蹙眉深思，一个奇怪的人……

　　走到岔路口，路口尽头是一处石门。
　　李树停下了脚步，拿着地图与门上痕迹对了对，自顾自说：“看样子又是阵法。”
　　他蹲下来，用手摸着石门上的纹路，似乎是在感应什么……

　　“那百乐阁也是大盟会吗？”年奚问，她因着这次救人的事才听说了百乐阁的事，之前也没从林昭等人的口中听过南界大盟会中有百乐阁这一盟会。

　　“百乐阁只是中等盟会，也很少参与七人秘境。宿嘉石虽是强者却无心名望争夺，更爱四处游历。”李树忘了给年奚解释一些事，赶忙补充道：“上界修为榜的事我还未与你细说。它是上界天道监管所排，不过大家看的定榜是上界七人秘境结束之后。”

　　上界修为榜又名天道修为榜，乃是天道根据群英榜造诣排行再结合修为取前五百名进入天道修为榜。功法道论的造诣，自身修为的情况会影响修为榜的排名，大多时间里修为榜是浮动变化的状况。

　　但上界众修士认定修为榜真实排名则是在七人秘境结束之后的排名，因为经过最高等秘境的厮杀，出来之后的排名是综合实力最强的存在。

　　上界修士把七人秘境结束后的天道修为榜认定为最强的排行榜。

　　唯独仅有七人秘境结束之后那片刻的变化才能说是真正的排名，上次七人秘境已经过了几十年，排行榜上的排名其实很难断言修士的实力。大多数情况下，他们在谈论一位强者的时候都是以前三，前十，前三十，前五十，前一百等这样的统称来称呼其排名。

　　年奚恍然大悟：“怪不得你们每次只说前几，却未曾细说，原来是这个缘故。”

　　李树敲了敲门，又附耳听了听，“除了榜首其实也没甚好说的，真正的排名在七人秘境之后，届时是百年一度的排名，当时宿嘉石综合实力在阵修之首，所以才说是上界第一阵修。同理说来，蒋冰雨是第一箭修的头衔也因此而来。”

　　山洞里很安静，除了李树在捣鼓石门弄出的细碎声音，连丁点风声都没有。
　　年奚听得认真，在上界几个月里她还是对这些排行榜跟各个盟会之间的琐事了解不多，仔细想想她问区煌林昭最多的还是哪里的灵植最多，哪里会有珍惜灵植可寻。

　　她虽身上练着弓箭之道，但这心歪长在医道上。她忽又想到在浮青山那写的医道推论，不由得轻轻敲了下自己的额头，又想多了……

　　李树话语歇止，蹙着眉头沉思着什么，过了半会才道：“这阵法有点奇怪啊……”

　　年奚回过神来，走上前问：“怎么了？”

　　李树抬头看着高处的纹路，“我原先以为这是简单的阵法，毕竟用的阵图还是阵修的入门十八图之一，可是当我试着用破阵之法去解这阵图的时候，我发现普通法子还解不开。就像是用着简单阵图布阵却有另外手法叠在上面，特别奇怪。”

　　层层叠上的纹路，好似是不同人的手法。李树看得出这是个完整的阵法，却对其上的阵法纹路不能苟同，有些地方过于粗糙简单，有些地方却用了高阶阵图来掩护阵纹痕迹，前后矛盾，混乱无序。

　　年奚疑惑，想了想问道：“你的意思是这里的阵法利用了阵修十八图之一的阵图，却不能用阵图的解法去解？”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李树点了点头，又重新凝力向前推去，“规矩破解的法子行不通，暴力破解也不大行。奇了怪了，用这么简单的阵图来作刁钻阵法不像是宿嘉石的风格。”

　　他解释道：“宿嘉石这人喜好布置大阵法，不爱专研细小的东西，他的阵法更偏向于大阵法一脉。如果这底下的阵法是他来弄，估计这门会用最难的阵图，接连各样的迷阵环环相扣。”

　　“简单看来门上阵法就是入门十八阵图之一，入门阵图跟粗糙的手法更像是门外汉七拼八凑的阵法，只要破开这门上陷阱就开门入内。可是如果细看，这上面还有不少高阶阵法的痕迹，叠在入门阵图之上似乎在遮掩什么……”阵修不会布下这么矛盾的阵法，矛盾意味着变动，一不小心就是阵法崩溃，李树凝思道：“莫非这底下的阵法不是宿嘉石的手法，布阵之人另有其人……”

　　另有其人……
　　年奚忽地想到了什么，“也许我知道这个阵法怎么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