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转职》李安遥

36、若水结盟

　　年奚从未见过这样的楼湮，这些天相处，她知道楼湮性子再不定也就是散漫随性的样，疯起来最多也就以战宣泄，甚至再夸张些便是方才那段关于箭修的话。

　　可如今听到楼湮这几句话，竟让她背生寒战。今日的楼湮，与往日大有不同，似有可怜之处又疯癫古怪，真如了上界修士所说的疯子。
　　无可理喻的疯子。

　　她目光谨慎地看着那双眼睛，分明这么近，却看不到其间的任何波澜。

　　“哎你们两个凑这么近作甚？”裴启带着疑惑的声音从背后生起。

　　年奚退后几步，看见楼湮收起那副古怪的神色，神色恹恹仿佛又回到了他那副散漫的模样。
　　他偏头问裴启：“想结盟？”

　　裴启闻言大笑两声，“那自然是想，不然我干嘛跟你说万象迷阵的事儿扰你安宁。我来之前得知这次前来的盟会不少，遇到寒光阁也在意料之外。如果要斗法，我若水渊跟你们寒光阁有得一搏，但这斗谋，万象迷阵里我可不敢斗。”

　　不敢斗？年奚与楼湮保持几步距离，细细地听着裴启话中的意味。华夏隆明市秘境其实在先前的只言片语中已然揭开它神秘帷幕，众多盟会来此之前都知道此次秘境多半以谋略取胜，以武争锋只是下策。

　　既然知道谋略取胜，为何所有人在得知了万象迷阵之后纷纷变了脸色。
　　年奚不明万象迷阵蹊跷，但归根究底阵法就是找生门。如会令这些实力强悍的修士谈之色变，那么万象迷阵要比她预料得还要凶险，以至于这些修士不敢单打独斗。

　　楼湮没有回应裴启的话，偏头与年奚解释起万象迷阵的事：“上一次万象迷阵，也是真假阵法。”
　　“天道把一些盟会修士换了魂，虽顶着熟悉的皮囊，但是里头的人成了秘境中孤魂野鬼。真正的修士与魂鬼共处一身，而其他不明事理的修士以为身边修士背叛，上演了一场自相残杀。”
　　“站在身边的是人是鬼，宁可错杀也不可放过。”

　　年奚听得毛骨悚然，“既然是孤魂野鬼，那怎么认不出并肩作战的道友？”

　　“因为是万象迷阵，天道若让鬼成真，迷惑人心何其容易。”楼湮语气轻轻：“在此迷阵里，你只能相信自己以及利用他人，明白吗？”

　　“要跟小辈讲等出去了再讲，这事说多了容易离间人心。”裴启听多了也不耐烦，上次万象迷阵不知给多少修士留下了心魔，提及这事总让人心里毛毛。他接着问道：“所以老楼，你到底跟不跟我们结盟？”

　　“可以。”楼湮看了他一眼，“但分开走。”

　　“行，那回见。”
　　裴启得到这个结果似乎很满意，摊手示意后招呼了同行的人往外走。

　　等几人绕开内座离开，年奚才将自己的疑惑问出口：“既然是真假难辨，同行的道友未必认得出来真假，与他们结盟不是会变得更加困难吗？”

　　一行队伍五人，如若这次天道的手段还是用在自己人手里，那么队友未必可信。身边队友若成虎豹，招来更多人只会让这趟水变得更浑，甚至难以脱身。
　　年奚半个局外人都能看出其中难处，为何楼湮要答应若水渊修士的结盟之邀？

　　楼湮并不意外她会这么问，眉梢微挑解释道：“所以才要分开走。”
　　“人越多则越好下手，天道能迷惑的人也就越多。万象迷阵内你没有可以相信的人，唯独仅有自己才是这万千假象中唯一的可信之处。盟友于此，只是在必要之时互相依托罢了，而这时机也许存在，也许不存在。”

　　如若真到了身边人都不可信的地步，那么敌人或许是这冥冥之中唯一可破局之处。若水渊的人并不愚笨，真到了需要结盟的那一步，无论双方盟会各处何处，盟约既定。
　　年奚眼睛一亮：“是退路。”

　　楼湮微微一笑，伸手往她渔夫帽上揉了两下，正想说什么。外间忽然传来声响，裴启跟那现代修士赶了回来，皮笑肉不笑问：“老楼，拜托点事。”

　　年奚跟楼湮看向了他。

　　只听裴启昂首挺胸，毫不羞愧地说了句：“借点酒钱。”
　　同行的修士长叹一声，没眼看地别过了头。
　　太丢人了！

　　*
　　热闹的商街，黑衣男子缓慢地穿梭在下班的人群里。地铁入口排起的长队，他冷漠着脸穿过长龙，最后停在了步行道的中央。
　　对面绿化丛后，接小孩下课的家长拉着孩子的手，边走边说着笑，小孩蹦蹦跳跳十分活泼，一副其乐融融的景象。

　　男子死死地盯着那家长小孩，沧桑的脸孔顿时变得可怖起来，手里拎着的购物袋脱手而落，喉间不由自主地动了下，嘴角勾起势在必得的笑容。

　　在他眼前，人流穿走。
　　几个用着隐身术的修士手里拿着卷轴，面色凝重地看着天榜上的盟会名单。
　　“南界若水渊跟地灵宫，东界百草居跟天罡府……”他见状喃喃自语道：“这可不是好事情，隆明市应该只是个中等秘境，何以让这四个大盟会到来？”

　　“他们这个地位的盟会，按理说也应该只去那上等秘境或者七人争夺战……”同行的另一位修士突然注意到在排名前十开外之处，还有个名声显赫的盟会存在。

　　他支支吾吾地拉着另一人：“你看看十三的那个盟会……”

　　“十位开外的盟会有甚好看的？头筹还不得是大盟会拿。”拿着卷轴的修士蹙眉抬头：“其他小盟会无须在意……”
　　他手里的卷轴脱手落地：“？？？？？”

　　“寒光阁？？？”他惊愕又仔细地看了几眼：“真的假的？”

　　几人沉默许久。
　　“还好是万象迷阵，还是凡界秘境。”
　　“规矩在那，他们应该不会太凶。”
　　“避着点走，我上回被林昭削的那刀口现在想想就疼……”

　　急促的长鸣响起，几个修士被吸引了注意力，纷纷转头看向路中央。前方不远处正好是十字路口，一个小孩傻愣地站在斑马线上，红灯亮了也不走，几辆拐弯的轿车不由得停下了下来，又不耐烦的车主更是紧按喇叭长鸣。

　　景况顿时变得焦急起来，几个路人匆忙跑过去抱起那孩子，只听见小孩大声哭着喘不过气来。

　　修士捡起卷轴，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这华夏大世界我还是习惯不来，这声音一惊一乍让人瘆得慌。”

　　驻足许久的黑衣男子缓慢地从他们身侧走过，购物袋被丢弃在原先的位置上，但他手里莫名地又拿着另外的黑袋子。

　　路中央的孩子还在哭，前去帮忙的路人只好把他抱到了安全的地方，前前后后围着些人看热闹。
　　小孩哭得缓过来了，对着陌生的好心人们大喊道：“妈妈不见了！”

　　*
　　商圈之外，区煌带着林昭拐了大半天的路，走到了远离喧嚣的小巷后。
　　这里人烟少了些，地方甚至有些贫瘠，零散开着店铺老板坐在柜台前玩着手机。

　　李树从小店铺堆砌的杂物之后走出，看到两人沉声甚许，将准备好的符咒递给了他们一人一份，声音沉稳交代道：“万象迷阵不是小事情，按照以往天道布下的规则，如何出局尚未明确，但如若被他人重伤也会被踢出秘境，除了秘境中的迷阵要防，其他人我们也要防。”

　　“你说得对。”区煌面色也十分凝重，“我刚看了，这次来的盟会中有几个熟面孔。隆明市凡人甚多，有天道拘束在身我们不得伤害凡人，但手段应有尽有，难免有人背地里耍手段。”

　　林昭道：“以前造孽太多，我们该不会在这里翻船了吧？我刚看天榜里头有老仇家。”

　　区煌面无表情一手拍在林昭的屁股上，“儿子，乌鸦嘴懂吗？你就不能说点好的？什么阴沟里翻船，咱能叫地灵宫吃亏一回，还怕他们不成？”

　　李树扶额，“阴沟里翻船是好话吗？地灵宫在此我们也要谨慎行事，万象迷阵危险重重，还是尽早与老楼会和，再议后事。”

　　区煌道：“上一次万象迷阵的事我听说了，不少盟会的修士因而心境有碍。会在隆明市放这样的秘境，天道这一次可是真的出大手笔了。”
　　“还是尽快会和，商议对策要紧。”

　　说到楼湮，林昭忽然想起事来，“我们收到你传音磨蹭一会才来，这老楼带着年妹两人应当快我们一些，怎么还不见他们？”

　　区煌四处张望，“这两人也不像是会逛街的人。”

　　“天榜还没出现前，我跟他还商议过对策，符咒也是他让我先给你们备着。但是……”李树的脸色凝重，他抬手变出那张联络楼湮的传音符，语重心长道：“不瞒你们，半刻钟前传音符已经无法传音给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