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丘石》引鸩

3、妲己

　　那一别以后，小狐的魂魄偶尔在夜间回来同我说说话。

　　她说她如今附在有苏氏的女儿身上，叫作妲己，已然得了帝辛的青眼，入了朝歌。

　　“我觉得帝辛甚愚。”

　　小狐的魂魄飘飘荡荡的，窝在我遮挡出的背风面，省的不慎被风吹离了，还要花老大力气回来。

　　“他那时在女娲庙题的诗，原不是色迷，而是存了与神同尊的心思，狂妄的很。”

　　“他长得确然好看，就是不爱笑，冷生生的。自然，没有我父兄那样好看，也没有那个道士好看。他那两个儿子甚是顽劣，姜后被废了以后，就日日来扰我，比我三妹妹还要吵闹。”

　　小狐顿了顿，问：“说来，她曾来给你掸过灰不曾？”

　　我着实想说不曾，但那小小狐确然是来过的，来了后卧在我身上睡一觉便回去，毛上倒也沾走不少灰尘。因而我默然道：“曾。”

　　小狐于是放心地接着讲帝辛：“石君，你知他为何废姜后么？”

　　“为何？”

　　“姜后的母家不安分了。她自己也仗着生了殷洪和殷郊，日渐地骄纵起来，时常磋磨我。”小狐道，“从前我阿兄同我讲，人间的帝王都是绝情的，我那时不信，现下却觉得很是。不然他们这许多年的夫妻，帝辛怎么就要借着我的手废了姜后呢。”

　　前几日有狐狸来同我嚼说过这个事情，说姜后被剜目烙手，死得很是凄惨。

　　我不大信这是小狐做出来的，自然，即便是她做的也没什么，只我觉得凭她这个脑子，想不出这样磋磨人的法子。

　　于是我便问了她。

　　小狐很是惊诧：“甚么剜目烙手？姜后自己不甘废位在殿中厮闹，不慎扑在了铜格上，怎么说是我呢？”

　　“铜格是什么？”

　　“噢，石君你不知道，他们肉体凡胎，到了冬日怕冷的，烧了铜格取暖。”她比划了一下大小，“你听过炮烙不曾？便是春祭的时候，烧了大铜格，叫大臣们挟了肉片烤熟，呈给王贵们吃。帝辛赐过我一盘，烤得着实不好。”

　　她趁帝辛与有苏氏的肉身熟睡时偷溜出来，每每不敢停留，不过小半个滴漏的时间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