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1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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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喻看了看他的表现，一边再度拿起医用钳子，一边笑道：“喜欢就去追，不答应就死缠烂打，扭扭捏捏算什么男人。”
傅沉川一愣，想了想自己对司南的那点心思有多深，恐怕普天之下就司南自己不知道了，旋即摇了摇头笑道：“我希望我跟他真正在一起的时候，彼此之间是没有秘密的。”就算他是为了自己，不愿开口，或者说，不管是为了什么原因，他都希望自己爱的是完整的司南，也希望司南接受的，是完整的自己。
“嗨，那就问啊！”言喻的语气里充满了莫名的无奈，心想这么容易解决的事情怎么到了这俩聪明人身上，就这么难了呢！
傅沉川却愣了。
言喻转头看了一眼渐渐靠近“12”的分针：“就这么说定了，这边结束了，你就去问，想知道什么直接问当事人，问清楚了，该干嘛干嘛！”
该干嘛干嘛……傅沉川笑着摇了摇头：“好了，别废话了，我喊321，言组长，你来剪。”
“3.2……”
空旷的房间内，三个人的心跳清晰可闻，时间仿佛在那一刹那无限延长。
赌命这件事，几乎是作为一线刑警的家常便饭。他们不是不惜命，只是有更重要的使命要完成。他们也不是伟大，只是那千千万万被保护的人里面，也有他们挚爱的那个。
“1……”
随着傅沉川的最后一个音节吐出，医用钳发出清脆的咔哒一声。那闪着红光的计时器，骤然停止在渐渐接近12点的位置。
“成……成了！”陶昕率先叫出声来。与此同时一直守在门口的侯锐，猛地将大门打开，紧张地望向屋内，在捕捉到陶昕含泪的笑容时，通红的双眼总算有了一丝神采，也找回了自己失去了一上午的声带。
“老大。”长久不开口使得他的嗓音有些哑。
傅沉川却一刻都没有松懈，将刚刚从高杨体内分离出来的炸弹双手小心捧出。
“桃子，人就交给你了。救护车马上就到。”因为地处郊区，所以救护车抵达需要一定的耗时。但好在有陶昕在。
陶昕向傅沉川点头，又回过头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侯锐，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疲惫的笑容来。侯锐看见这个笑容，也跟着傻笑起来。他想，虽然笑的没有平时好看，但总算，还能笑着。
平淡的就好像，从来不是劫后余生。
炸弹已经成功拆除，在拆弹组的协助下，炸弹被密封转移。
救护车也在其后不多时赶到，由陶昕护送着高杨前往医院。
与此同时，时钟也终于指向了12点。
*
专案组监控室。
司南看着B栋大厅的监控视频，虽然他对他早有信心，但不得不承认，看见炸弹取出的这一刻，他心中还是不由得松了一下。属于傅沉川的战役结束了，但属于他的，才刚刚开始。
十二点整。
那张阴森可怖的小丑的脸，再度成为了全京州市的焦点。
自己的炸弹被成功拆除，并且被关戎二人联手阻断了所有遥控爆炸的信号，加之司南那么大张旗鼓的挑衅，小丑先生此刻的情绪已经在崩溃的边缘。
银幕上那张原本就狰狞的脸，此刻变得更加扭曲。
“司教授，你是不是觉得你赢了。你拆除了我的炸弹，成功地拯救了那三栋楼内的人……”小丑裂开嘴角，忽然靠进镜头，用极低的声音开口，“可你确定，你赢了么？”
“司教授，追到了。”关风和与戎汜联手，终于攻破了那微弱且繁复信号来源，成功定位。
可就在这一刻，巨大的爆炸声破空而来，整个大地都随之剧烈地颤抖起来。
“什么情况？炸弹不是拆了么……司教授……”
司南迅速转身扫了一眼身后的监控墙，在小丑尖锐刺耳的张狂笑声中，转身夺门而去。
不，不会的。
突如其来的爆炸使得别墅内所有人惊慌失措，他们聚集在一起或大声喧哗，或又哭又闹，嘈杂的声音几乎快要将房顶掀开。
司南从楼上飞快地冲下来，面无表情地奋力拨开人群，眼中恍若无物，横冲直撞地朝门外爆炸地跑去。
你在哪儿，为什么监控里找不到你？
滚滚浓烟冲天而上，刺鼻的气味弥散在空气里，四周的警务人员正忙于隔离现场。远处一片嘈杂中，司南准确地看见了跌坐在马路边的侯锐。他三两步冲过去，一把将他从地上拉起来，可侯锐却两眼发直，双目通红。
“人呢？”司南听见自己的声音，沙哑的仿佛是八旬老人。
侯锐瞪着通红的双眼，却好似没有了反应。
“我问你人呢？”司南用力抓住他的衣领，险些将他双脚离地的原地提起。
侯锐似乎在他的咆哮声中回过了神，颤抖地张了张嘴，却没发出任何声音，然后抬起手朝着那片焦黑的废墟指去。
司南猛地撒开手，任凭他跌坐在地，疯了一般地朝废墟冲过去。在马上就要冲破警戒线的地方，他忽然感觉到脚下踩到了什么东西，他的脚步顿了顿，低下头，看见了一部支离破碎的手机……
“如果你不想要，就给我吧。”
“什么？”
“刚刚那个小朋友送的蝴蝶结贴纸啊。”
“你一个大男人要蝴蝶结贴纸做什么？”
阳光中，男人低了低头，似乎是认真地想了想，然后好像是忽然想到了绝妙的主意一般，两只眼睛亮的像只精明的狐狸：“我是男的没错，可我的手机是个姑娘啊，对不对oli？”
手上的手机发出清脆的电子音：“老板，我想是的。”
他小心地接过那个粉蓝色的蝴蝶结，贴在了手机的背面，然后转头看着他说：“司教授，这是你送我的第一件礼物。我会收好的。”
粉蓝色的蝴蝶结贴纸，此时已经随着被炸裂的机身残破不全，那句“会收好”，似乎也变成了不能兑现的诺言你。
司南没有低头再看一眼，挺直了脊背大步朝爆炸废墟奔去。
我不信。
司南冲向警戒线的刹那，已经有警员横身上前阻拦。
“司教授，现在还没有排除二次爆炸的危险，不能过去……”那名警员188公分的身高，身形健壮，他挡在司南的面前，几乎像是一堵墙，可他却从没有想过，眼前这个看起来文文弱弱的教授，在顷刻间一掌劈在他的脖颈间，生生将他劈的两眼一黑，单膝跪了地。等他从眼前的黑暗中缓过来时，司南早已冲进了爆炸地。
傅沉川，傅沉川你在哪里？
司南的脑海里，全是他拆除炸弹前的那一刻，转头望向自己的那一眼。他知道那一眼中所包含的深意。可他从来没有觉得，那会是道别。
他想起他捧着马卡龙的盒子，献宝一样站在他家门口时的模样。想起他靠在车边抽烟，却因为自己一露头就悄悄藏起来，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想起他偶尔朝他发脾气，责备他洗了头发不擦干，又会装的很不情愿地抓了毛巾朝他走过来。想起他说：“司教授，跟我在一起吧。嗯？”
司南只觉得双眼胀痛的厉害，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冲出身体一般，一旁的警员闻声纷纷冲上来试图将他拉出警戒线外，一个人不行两个人，两个人还是不行，最后要四五个人才将他死死钳制在原地。可不论他们怎么呼喊，司南就仿佛听不见一般。
如同发狂的野兽，满眼只剩下那片焦黑的废墟。拼尽全力，也无法从中找到一丝生的气息。瞪大的双眼里是连自己都陌生的恐惧，他感觉到自己的脸上有潮湿的液体划过，那感觉实在有些陌生。已经很多年很多年，没有过了。
他甚至想起二十二年前，烈日下那张干净朝气的脸，他的眉眼轮廓每一个细节，都好像就在眼前。他在他的生命里，明亮了二十二年，哪怕只剩下星点光亮，他也循着他的方向，一直坚持着走下来了。
他以为，他会一直这么亮下去。从没想过，会有熄灭的一天。
是自己吧。是自己靠的太近，太贪心，才会将他熄灭。
可他只是想要一点温暖，这样的渴求，是致命的么？
如果早知是致命的，他为什么还要后退，为什么还要回避，为什么没有将那团温度抱进怀里。
如果要毁灭，那就一起毁灭吧！
司南奋力挣开身上所有的束缚，猛地扑向废墟的方向，却在那一刻，感受到从身后而来的温度，是熟悉的。
“你在干什么！”
司南的动作和思绪全部都僵直在原地，他愣了一下，然后机械地转过头，看着身后的人，拧着眉，瞪着眼，满脸写着担忧，却还要故意装凶……是他，没错了。
傅沉川看见转过头的司南的那一刹那，心里的震惊远比司南要多的多，他的眼镜已经不见了，那脸上清晰的泪水和近乎绝望的眼神，在下一瞬间狠狠攫住他的心脏。原本不见一丝褶皱的衬衫，领口被扯开，扣子都不知道去了哪里，板正不乱的头发也早已没了往日的优雅，可他站在废墟的前面，就仿佛是浴火重生一般，看见自己的那一刻，那双眼睛骤然亮过星斗。
他就这么望了他片刻，然后仿佛是原本提在胸口的那口气瞬间失去了支撑，轰然倒地。他脚步微晃地走到他面前，两只手紧紧地抓住他胸口的衣服。
就在傅沉川以为他要将自己掼倒在地的时候，他却忽然低头，将脸埋在了双手之间他的胸前。就这么默默地抵在他的胸口，没有任何声音。
傅沉川伸出手，轻抚着他颤抖的脊背，犹如安抚一只受惊的猫咪。
“你不是说，我死了，你是不会为我殉情的吗？”
回应他的，是控制不住的颤抖。
傅沉川叹了口气，将人拉进怀里。
“好了好了，我没事，我好好的，我一根头发都没有少，不信你数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