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藕饼] 贪欢》成皿良子

5、第一章：海有巨龙，其貌绝美

　　章一

　　海有巨龙，可化人身。其貌绝美，一眼万年。

　　时过十七载，幼儿已成翩翩少年郎。夜夜思之慕之，盼其相约。

　　*

　　明明已是隆冬腊月，推开门头顶的初升的日头照进院落里，竟有一丝暖意。

　　昨夜刚积的薄雪，还未到正午便淅淅沥沥的化成了雪水，滴落在未开化的稀疏的绿草之上，颇有点化之意。

　　重楼白雪，从高处沿着长院望去，便可见其远处深海，烟波浩渺与天成了一色，因着群山相映，宛如世外仙境一般。

　　管事的家仆正扫着院落的积雪，便见小六子踉踉跄跄的跑到他的面前，气喘连连：“李管家，不好了！！今日要行冠礼，小少爷却不见了！！！”

　　小六子是月余之前李将军返城的路途上捡来的，寒冬之月只穿一件单衣躺在草席之下，薄雪覆身露出一张冻的发紫的脸，模样也不过十五出头。

　　如今天下太平，世间却仍有食不裹腹之人，李将军心中愧疚，本以为面前人已是死尸便想埋了去，谁知全身皮包骨头的弱小身躯之下，最后却吊着一口气。

　　对于小六子来说，李将军就是他的再生父母，因着病好以后无处可去，生的乖巧懂事，做事也老实本分，李将军就将其放在了小儿子哪吒身旁，做了个贴身小厮。

　　“这可怎么办！这让我如何跟老爷交差？！”小六子死死地抓住老仆的衣袖，只求一个应对之法。

　　管事的老仆见怪不怪，好歹也是在府里待了五十多年的人，小少爷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早知其品行顽劣，但是做人行事好歹也是有分寸。

　　老仆看着面前慌乱的不成样子的小厮，倒是和蔼的拍了拍他冻僵的手，“无事无事，还有些时辰…”

　　“这可如何使得！不行不行！！！若是误了时辰，我怎么对得起老爷…？！”小六子急的团团打转，冬雪之时额角竟也渗出了汗。

　　这孩子什么都好，可不知是否是那场冬雪冻坏了脑袋，说其痴傻，却还能与你有理有据的辩论一二，可若是说其聪慧伶俐，做人行事任人看了去只觉得少了根筋。

　　老仆只觉得眼前人影晃的头晕眼花，只得叹了口气，道：“那便找些无事的小仆，一同去城外海边寻寻吧…”

　　*

　　海面已经开了化，借着暖日自厚薄不一的冰面上弥漫起一层薄雾，抬眼望去，不见天际。

　　站立在海岸的红衣少年，手握着海螺，一声又一声的吹着，却不见海内有任何波动。

　　“怎么回事？不是说我吹响海螺就会现身吗？！”哪吒将海螺放在眼下，盯着晶莹剔透的白壁，轻皱了皱眉，“到底是哪里出错了？！难道是我放的太久放坏了？还是因为我吹得太难听了？！”

　　等的急了，哪吒便不满的走到海岸边，蹲下身盯着冰面下不时游过的鱼虾，寒冬之日，托着腮帮子懒懒地开口，如吐雾一般：“…喂！你快点回去告诉他！小爷我在这都已经吹了快半个时辰了！他是冻在海里面了吗？！！”

　　鱼虾正游的自在，被突然的一声吼叫，吓得顿时散了开来。

　　“它还未修成灵体，怎会听得懂你的话语。”

　　哪吒动作一颤，回头就看到不知何时已经立在身后的白衣少年郎，一眼望过去，便觉得颇有岁月静好之意。

　　模样一如初见，身披着斗篷，只露出一双蓝色如深海的眸子，平淡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的感情波动。

　　“我还以为你毁了当日的誓约，不愿现身见我。”哪吒三步并两步的迈到敖丙的身前，俯身打量着，“时过十七载，果真是毫无变化。”

　　“龙族百年一岁，相貌身量自不会有其不同。”敖丙直直的看着哪吒，对着突然的靠近却并未有闪躲之意：“倒是你，说我毁约，可知是你破约在前。”

　　哪吒笑了：“今日并未欺你，当真是我的生辰。”

　　他围着敖丙转了一圈，“自是参加我的生辰礼，便不要像个姑娘家一般，给个面子，摘了这碍眼的斗篷？”

　　“时辰已经不早。”敖丙并未追究哪吒的调侃，转身向林间走去。

　　*

　　海面周围是连绵不绝的陡峭高岭，自群山之处沿着海岸便可见一道石子小路，路旁两侧是交叉密集的竹林，虽覆白雪，经过暖日的照耀，雪化未融，看上去倒像是青翠欲滴。

　　林间之路寒气弥漫，雪水滴落在敖丙的斗篷之上，如同叶落水面泛起点点涟漪，并未成一道水痕，倒与其融为了一体。

　　哪吒不依不饶的跟在身后：“好歹你我二人相识已久，我又等了你那么长的时辰，若你不愿给他们看，可否再让我睹一真容？！”

　　敖丙停下脚步，待身后人跟上，轻道：“哪吒，你可曾与人说过海中的景象？”

　　“不曾。”哪吒喘了口气，“我既应了你，怎会与他人诉说！”

　　敖丙看着面前的人，“你要知，若不是当年你一心入海，我亦不会出来见你。如今还了这誓约，我便不希望你我二人有任何瓜葛。”

　　哪吒愣了一下，只当敖丙是被自己逼急了，忙道：“怎会没有瓜葛，自幼时一见，我便对你心生爱慕，如若不那样做，你又怎会出来见我？当日你既舍身救了我，我便要以身相娶。今日及冠后，便可定其婚约，日日交好。”

　　“简直胡言乱语。”敖丙皱眉，脚下的步子快了许多。

　　“不是胡言乱语，当真是肺腑之言！”哪吒笑的明媚，忙追了前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