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歌》阿莓粒

5、第五章·洞房内刀鞭相见，裙摆间灵瑜初现

　　无双看着白墨一步三回头久久都不肯走远，眼神里竟仿佛有些不舍，朱唇边就忍不住荡出丝丝笑意来，更衬得她面若桃花，美艳无双。

　　“喂，小道士，你要是舍不得我你直说啊！”她启唇，大大咧咧地喊道。

　　“我……我会等你。”白墨酝酿了许久，可话说出口，中途终归哽住了，没办法顺顺畅畅地讲完。

　　他在周围徘徊良久，深深望她一眼，咬咬牙，扭头离开了。

　　疤脸注视着白墨的身影慢慢隐入暮色之中，直到最后与之融为一体，这才按捺不住兴奋地搓了搓手，道：“美人儿，怎么样，现在你这条件也满足了，咱们是不是该聊聊正事儿了呀？”

　　无双的笑意还留在唇边，但这一会儿却叫人看不清其中意味了，她轻蔑地瞟了一眼围在坑旁的汉子们，继而伸展四肢，旁若无人地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才不紧不慢地答道：“行，聊吧。”

　　“哈哈，美人儿果真爽快！”疤脸大笑，道：“俗话说得好，择日不如撞日，既然你已经答应做我的压寨夫人，那咱们今晚上就洞房吧！你看如何？”话中的意思似乎是询问，可语气里却明明带着不容拒绝的威逼。

　　“没问题。”无双答应地爽快，抬眼望着疤脸：“所以，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拉我上去？”

　　“现在！就现在！”疤脸赶快招呼旁边的小喽啰们放下绳子。

　　无双两三下就爬出了坑底，快得叫人看着眼花，疤脸本想伸出手去拉她一把，却没捞着机会，真是好一派飒爽英姿。

　　她拍拍手上的灰尘，环顾四周，见周围人都在看她，尤其是疤脸这会儿看她的眼神突然变得非常奇怪，仿佛白日见鬼，可见了鬼之后却又不害怕，反倒像是有些悲凉。

　　无双干笑两声：“怎么，没见过女人哪？”

　　“见过，自然见过！”疤脸这才反应过来，脸上已经找不见方才的表情，“不过，确实也是好久没见过如此这般的了。”

　　“哦？那你原先见过的那位，必然也是位女中豪杰了。”无双答道。

　　风乍起，她的白色长发便飘扬起来，与红色衣衫相互纠缠，难舍难分，恍若一朵沾上了点点雪花的艳丽红梅。

　　“与你无关。”疤脸的面色忽然有些阴沉下去，眼神中若隐若无的悲情也很快消失殆尽，仍然只把她当成猎物般看待：“不过，在洞房之前，要委屈你一会儿。”便命人将她的双手双脚结结实实地捆了起来，关进新收拾出来的所谓婚房内。

　　眼见押他进房间的汉子合上房门，顾天歌立马就从床上坐了起来，开始动手为自己解绑，和他料想的一样，没有花费太多的时间。

　　哼，就凭他游历江湖多年得来的经验，想这世界上，能绑住他的人和绳子都还没有出生呢！

　　房间不大，不过好歹也被打扫收拾过了一番，看来这山贼娶妻倒也不算太含糊，至少红烛窗花是都具备了，床上的被子还特意换成了一床大红色的喜被，上边还用俗气的金色丝线马马虎虎地绣了一龙一凤，丑是丑，倒也算是用了心。

　　只奈何，老子也是金龙一条啊！

　　顾天歌转完一圈，一脚踩在桌边的凳子上，见桌子上还放着些红枣和花生，这才想起自己已经半天没有进食，腹中倒确实颇有些饥饿，也不用筷子，用手抓起来就往嘴里送。

　　吃完了点心，顾天歌感觉身上又有了折腾的力气，便朝门外喊：“外面有人吗？”

　　“有人。”一个粗犷的男声回答，“你别和我说话，老大吩咐过，你说什么都不能搭理你。”

　　“哦？那你现在在和谁说话？”顾天歌觉得好笑，一边用手指拨弄自己的头发，一边问道。

　　外面那人被他这样噎了一句，便不回答了，任凭顾天歌再怎么用言语激将他也没用。

　　“真是个榆木脑袋。”顾天歌哼一声，绷直了身子就往床上倒，只觉得无趣。

　　闭上眼睛，不知怎得就会想起那个呆头呆脑的小道士，长得白嫩水灵，像母亲端给他的芙蓉羹，干净爽滑，入口即化。

　　他顾家大少爷吃芙蓉羹有个习惯，那就是这芙蓉羹的表面上不能有任何破损，要平滑如镜面一般的才算好，因此丫鬟们都不敢把调羹直接放在羹上，怕不小心就弄坏了惹他不高兴；等碗就端到他的面前了，他才会慢悠悠拿起一旁的青花瓷调羹，却不急着入口，得先用调羹背面碰一碰，看着碗中似乎吹弹可破的芙蓉羹微微弹几下，像蜻蜓点过的水面。

　　说起来，也有大半年没有吃到过母亲做的芙蓉羹了，等把那小道士送到了平陵，助他办完差事，说不定能带回去一起尝尝母亲的拿手菜。

　　顾天歌嘴角勾一勾，有笑意在脸上荡漾开来，配上白发红唇，真是好一幅倾国倾城貌，唯一看起来不太和谐的，只是微微敞开的衣领之下有些突起的喉结。

　　他把双手叠起来枕在后脑勺下，胡乱吹起哨子来，边吹边琢磨等会儿要怎样戏弄那个土匪头子。

　　哎，这年头，长得好看就是麻烦，若长得好看且还是个女子，那就更为麻烦，也得亏他不是个真女人。

　　这群山匪既然费了这么大把的力气把他请来，那他要是不好好耍一耍，可不就是对不起他们的良苦用心了么？

　　顾天歌挑挑眉毛，心生一计。

　　既然那疤脸想要与他洞房，那他便顺着他来。也不过是熄了蜡烛拉上帘子，任他上下其手罢了，等他什么时候发现了自己是个男人，再跳起来好好教训他一顿，最好能叫这疤脸这一辈子再不敢碰女人。

　　这样想着，顾天歌更加忍不住大笑起来。

　　请神容易送神难，不知道这群臭山贼明不明白这个道理。

　　笑完了，他又从怀里摸出一枚小铜镜，举在眼前照着自己的样貌。

　　啧啧，好看，贼好看，他顾天歌一辈子就没遇见过长得比自己还标致的人。

　　那疤脸也不撒泡尿照照，就他那模样，哪里配得上自己，如今真是世风日下，癞虾蟆跳得稍微高一些，就妄想能吃到天鹅肉了。

　　这回就叫你尝尝苦头……

　　顾天歌一觉睡得天昏地暗，再醒来时已经入夜，房间里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

　　他正准备继续闭目养神，就听见有人砰地一下撞开门，身上带着的酒味很快在房间里弥漫开来。

　　那人跌跌撞撞地就往里倒，嘴里含含糊糊地喊着“夫人”、“美人”之类。

　　来得正好。

　　顾天歌连忙钻进被子里，眼珠子转一圈，咽下喉头的笑意，捏着嗓子招呼道：“哎哟，是大王来啦，快过来啊，我在这儿呢。”

　　那疤脸醉醺醺的，一看就是喝了不少酒，听见这妖娆女声险些就腿软到走不动路，东磕一下窗子，西碰一下凳子，摇摇晃晃地往床边走。

　　“来啊来啊！”顾天歌又喊了一声。

　　“来了，来了！”疤脸刚靠近，就打出一个酒嗝，直熏得顾天歌想跳起来打人。

　　“美人儿，你的手真是又滑又香！”疤脸拎起顾天歌露在被子外边的一只手，贴在自己的脸上，“老子喜欢……”话音未落，就顺着顾天歌的胳膊往被子里面探索。

　　顾天歌一边憋着笑一边等疤脸发现真相。

　　“你你你……”疤脸明显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一下子就从他身上弹开好几米远，连醉意都消了十之八九，在黑暗中踉跄着走到桌边点着了蜡烛。

　　“哈哈哈！”顾天歌不再捏着嗓子，大笑着从床上坐起来，声音雄浑。他整理整理衣服，借着昏黄的烛光欣赏疤脸面上的震惊表情。

　　“怎么，你不是要与我洞房吗？”顾天歌笑得狷狂，细长眼角里透出不可一世的傲。

　　“你！你！你究竟是男是女？”疤脸拔出刀来直指着顾天歌的面门。

　　“怎么，你刚才还没弄明白吗？那你要不要再来确认确认？”顾天歌斜睨着疤脸，撩起裙摆。

　　“娘的，你敢骗我！”疤脸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是受了戏弄，霎时间怒火中烧，举起刀就往顾天歌头顶劈来。

　　顾天歌却不动，坐在床边稳如泰山，一直等到那刀锋堪堪距离自己分毫，才猛地躺倒滚往旁边，身形灵动异常，又自袖中抽出一条皮鞭来，鞭身细长，表面有整齐的纹理排布，状似蛇鳞，在烛火的映照发出幽绿色的微光。

　　那疤脸这一下用足了力气，直把木制床沿砍出一条深痕，见一击不中，转身又挥刀朝他砍来，却猝不及防地被顾天歌一鞭子抽在了手上，疼得他一下子松开了手，手中的一把单刀哐当一下就掉在了地上。

　　顾天歌眼疾手快，一脚把刀踩在靴下，不给疤脸反击的机会。

　　那疤脸被去了刀，更加恼羞成怒，吼道：“男子汉大丈夫，你有种就也扔了你那鞭子，我们赤手空拳斗一场！”

　　顾天歌挑眉一笑，轻蔑地看他一眼，“哟哟，功夫不好火气倒是挺大么，这烛九鞭从来不离我的手，难道是你说扔就能扔的么？再说了，小爷我还年轻，也不像你似的胡乱强抢民女，现在还真是没有种呢！”

　　“哼！倒也是，看看你这副阴柔模样，也确实不算是个男人。”疤脸试图激怒他。

　　顾天歌却不介意，道：“说的是，小爷我可男可女，可刚可柔，是巾帼中最俊俏，须眉里顶清秀。”他眯起眼睛看向疤脸，鬼魅双瞳中映着跳动的烛火，接着一字一句地说道：“总之是你这癞虾蟆一辈子都别妄想能吃到的天鹅肉！”

　　“你找死！”疤脸腾地一下又朝顾天歌扑过来，挥右拳朝顾天歌脸上打去，顾天歌反应却极快，感受到拳风袭来，便轻快地往边上一闪身，却不料红裙拖沓，被疤脸抓住了衣摆。

　　哎，裙子虽美，打架的时候却总是拖后腿。

　　顾天歌叹一口气，抽起鞭子往上一甩，又往疤脸的手上打去，又准又稳。

　　不料疤脸这回却忍着痛没有放手，仍是死死拽着他的裙摆。

　　“喂喂喂！我说大哥你能不能放尊重点？你再这样可就要把我的裙子扒下来了！”顾天歌俯视着疤脸，“不放手我可就喊救命了啊！”

　　“这是什么？”疤脸对他的问话恍若未闻，竟自言自语起来，用粗糙的掌纹不住摩挲着手中的玉佩。烛光太过于微弱，他看不清上边刻的是什么，可是掌心的那个字，他刚一触碰到，心跳便仿佛慢了一拍。

　　顾。

　　他卯足力气，将玉佩从顾天歌身上拽了下来，自顾自地拿到烛光下细看。

　　简直是一模一样。

　　疤脸颤抖着咬破手指，将鲜血滴在玉佩中央。只见鲜血沿着玉佩中间的“顾”字纹路均匀蔓延开来，继而缓缓渗入玉髓之中。

　　噬血灵玉，顾家掌门代代相传的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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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哎，莫得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