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请私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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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芷没听到外面的脚步声，可是珠帘叮咚，沈荇悄没声息地出现在床畔。
沈莹从见她的表情上猜到了来人，笑盈盈地起身道：“林娘子既然这么坚决……我就回去和母亲说，先谢过啦。”
沈荇随手把她按了回去，表情似笑非笑，挑眉望着林芷，“刚才说什么？再讲一遍我听听？”
林芷从看见他的第一眼起就觉得遍身被雷电劈过，惊怖而震撼，差点连呼吸都不会了，好在她脑子转的并不慢，重复最后一句话也十分铿锵，掷地有声，“我……我这身体熬不久了，请钟宜……妹妹再等等。”
“为什么？”
沈荇表情不豫，这三个字他讲的温和平淡，偏又仿佛是龙卷风的漩涡正当中，稍稍偏差一点，就是致命的飓风。
沈莹平素对这个庶兄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亲近敬爱之心，若不是钟宜喜欢，她自己是不想与之多接触的。
她此刻突然感觉庶兄不好惹，拼命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原想林芷可能会昏倒解决问题，谁知道林芷苍白的小脸上一双明眸亮得吓人，说话内容也南辕北辙，与片刻之前的剖白完全不同。
“要我将夫郎拱手相让，但凡有一口气在，也不能答应啊。”
这光明正大的情话，真是令人又气又笑，沈荇猜她必然也是怕自己嗔怒，万想不到她这么能掰，“以后不许再提和离二字，否则……”
这个问题林芷早已经想过无数遍，她没有什么非他不可的情感，多半只是垂涎沈荇的美色，肯定见沈荇要敲钉转脚把话砸瓷实了，连忙拦着，讪笑道：“可是……我身体不好，正巧又有钟妹妹心仪于你，应该让贤的。”
“让贤”二字似乎是刺痛了沈荇，他的唇角扭曲了一下，“巧了，我身体也不好，幼时有一位神医诊过脉，说我这是胎里带来的弱疾，活不过及冠之年。”
这件事沈莹从末听说过，她心里大骂沈荇“骗子”，不料她这位庶兄突然望向她，眸光熠熠生辉，“阿莹若是不信，可以随钟家表兄找祖母求证，此事三娘并不知情。”
林芷绝不相信什么疾病能在幼年时被医生诊断活不过二十岁，不过现今的状况是她和沈荇是队友，沈莹只能算是敌人的队友。
她有心想加入敌方阵营，又觉得眼前沈荇这模样太可怜了，怕是被什么庸医误了诊，这么多年一直郁郁寡欢，没病也熬出病来了。
“说不定是什么庸医，你别被骗了。”林芷心软，自然就把话题往更合理的方向导引，她轻声道，“钟宜也是个好女儿家，你们定然能成神仙眷侣……”
沈荇似乎是难以控制情绪，他合上眼睛深深叹息，“阿莹回去罢，私下帮我劝说母亲，毕竟我身体不好，切勿耽误了钟宜妹妹。”
这是无可挑剔的谦谦君子风度，理由充足，不过钟家及钟氏听不听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沈莹如蒙大赦，一溜烟地跑掉了，钟宵被沈莹扯来听了这一场闹剧，又气又笑，自然也随她远避。
室内的空气仿佛有形有质一般凝结，压在林芷心胸，令她喘不过气来，“你难道不喜欢钟宜？”
沈荇在床畔落坐，他看起来并不想回答她的问题，又突然笑道：“做笔交易吧。”
林芷正在尝试着不着痕迹的深深呼吸，她不想因为心理压力太大窒息而死，闻言脑补了无数小说情节，连忙摇头，“别把你我之间的事变成交易，夫妻义合而亲，义绝而离，这是天道人伦，有更好的人做你妻子，你为什么推三阻四的？”
“可是阿荇喜欢你啊。”沈荇望着她，仿佛在说别人的事。“明明是个祸国殃民的狡猾狐狸精，偏偏要装天真可怜，我是将死之人不怕邪祟，也不能纵你去缠上了别的男子。”
林芷立即恍然大悟，大概穿越而来的她，被沈荇当成了借尸还魂，附身她妻子的狐狸精。
流传到后世的许多典籍中也有记录，某人重病或者濒死之后苏醒，一切都不记得，仿佛换了一个人。
科学解释不通的东西都先用迷信解释，比如狐狸成了精——林芷心中默默吐槽自己是建国以后出生的，不能成精。
沈荇的迷信解释虽然能解决问题但也会引来更大的麻烦，林芷惊得都要勉强坐起身来，脑袋摇得拨郎鼓一般，“我不是狐狸精，我只是……不记得前尘旧事。”
沈荇俯身捧住她的俏脸，轻笑道：“你就骗吧，林芷多年痴恋我，寻死觅活要嫁，怎么舍得与我和离。”
他的气息格外香甜，想来是绝色美人自带呵气如兰属性，又有令人目眩神移的法力，林芷不由自主地合上了眼睛，等着他的吻落上来。
谁知沈荇只是在她的唇瓣上蜻蜓点水似地沾了一下，“你自己说的，要我将你拱手相让，但凡有一口气在也不能答应啊。”
林芷被他钳制着，无端打了个冷战，睁眼见沈荇并无笑意，双眸静若深潭，仿佛要把她扯进去溺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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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真的，他生来就有弱症，你父亲说是去云游四海，其实就是为他寻访名医。”沈老夫人听罢沈莹的问题，长吁一声，终于还是给了肯定的答案。
钟宵立即面有难色，他钟家虽非豪富，可也不是寻常人家，就算钟宜非嫡非长，毫无缘故嫁给一个痨病鬼为妾也惹人闲话，更别说为妾了。
沈老夫人也听闻钟氏喊了沈荇过去议亲，结果碰了一鼻子灰的事，遂半吐半露道：“当初林家嫁女，也是颇费踌躇，总不能他年纪轻轻就……耽误了花朵一样的小娘子，我说有伤阴骘，谁知他们不听……”
她颤巍巍地一声长叹，钟宵如坐针毡，立即也随沈莹一同告辞了。
正房里安静得落针可闻，沈老夫人轻咳一声，她的侍女都知道这是令她们出去的暗号，于是琥珀、玛瑙两人带着房里伺候的小丫头缓缓退出。
“玛瑙留下。”沈老夫人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这是要安排玛瑙办差的意思，她回身过来，安安静静地立在沈老夫人面前等候发落。
“小十二的品貌，不消说是万里挑一的，所以人人都犯糊涂。”沈老夫人斟酌着词句，按着玛瑙递过来的胳膊缓缓站起来，“你心里还是想着他？”
玛瑙立即羞红了脸，“没有的事！您又糊涂了！”
沈老夫人含笑摇了摇头，“你去和小十二说，让他别再编排自己身体不好，夜路走多了终归要撞见鬼的。”
玛瑙答应了一声，她扶着沈老夫人往内室去，谁知沈老夫人又笑道：“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愁……你若是没有口是心非，就把你赏给小十二吧。”
“奴婢是……”玛瑙羞到想找个地缝钻，她平素温柔沉静，此刻突然迸发出了惊人的勇气，“口是心非了。”
沈老夫人呵呵轻笑着逗她，“既然口是心非，那就不给他了。”
玛瑙这才反应过来沈老夫人说的是“若是没有口是心非”，一时羞窘无言，她自十二岁才留头起就跟着沈老夫人，忠心耿耿，沈老夫人也待她如孙女儿一般疼爱，曾经提过几次，要把她定给沈荇。
“小十二身边就没个得用的人，就只一个宋妈妈还好一些。”沈老夫人深深叹息，她一想到林芷就觉得头疼，“林娘子也是个不省心的，你能照顾好小夫妻俩，再添个一儿半女，也就是一件大功德了……若是钟氏非要把钟宜塞给他，也有你弹压此女，这制衡之道。”
玛瑙低首应了声“是”，她所憧憬过的幸福生活来得太快，原因又太荒谬，令她羞怯之后，只有尽忠履职的沸腾热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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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时分，天色阴沉，渐渐又下起细雨来。
林芷身体状况略好些，就要下床活动，秋霜冬雪无法阻止，只得陪着她在院内的游廊上随意走动一番。
沈荇撑了一把油纸伞，衣摆鞋履上尽是水迹，才跨过门槛就见林芷仰首望着檐下的雨滴出神，不由得一声轻叹。
他默不作声地过去，秋霜连忙过来接过他手中的伞，林芷才想解释两句，沈荇已经一把将她抱起来。
这时候他倒是忘记了活不过二十的设定，步履稳健，手臂坚定有力，显见是游刃有余。
林芷想到他的说法是“林芷多年痴恋他”，默默地拿手臂挂上了他的颈肩，“我们做个交易吧。”
沈荇似乎累极难言，将她撂在内室床上，交代了一句，“你老实呆着别动。”便起身出去沐浴更衣。
等他回来时，林芷斜倚在床头，仿佛一个被遗弃的妖娆美人，声线靡丽，“郎君，我可没动。”
沈荇最见不得她做出这狐狸精的模样，又一声无奈叹息，“你听说啦？”
林芷虽然什么也没有听说，但还是点了点头。
沈荇才走近被她的赤足轻轻踹在腿上，随手捉住她的足踝，“说吧，什么交易。”
林芷心里疑惑着他认为自己该知道什么，清了清嗓子，她的计划其实简单到沈荇不该抗拒，“给我写份和离书，条件任你开。”
“我们私奔吧。”沈荇想说的话很长，但是他想趁林芷还没有爆发之前说完，他将林芷抄起来抱在怀里，“现在就走，什么也别管。”
林芷听他说“私奔”二字就觉得无比荒谬，待到他的胳膊勒在自己腰间，仿佛要与她嵌合成一个时，她才知道沈荇是说真的。
但是她计划好的未来里并没有沈荇，这可真糟糕。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请私奔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