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神空有》毛笔小旧

52、第五十一章 催命符

　　“既然如此，还请半神以探望佩乐为重。”
　　知如言语里是要隔离有疾和空有，告诫有疾在岛上专心执行探望佩乐仙子的任务，不要生出其他事端来。

　　有疾依旧看着空有，而后拱手答道：“是，今日之事是在下莽撞了，还望预神海涵。”

　　话毕未作停留，径直出了门去。

　　院中留下的三人，相看一眼，预神便也离开了，欲念化回了狐型，在房间内转悠了两圈，从空有床头扒拉出一枚黑玉扳指来。

　　“此物暂由我来保管。”

　　“那是再好不过了。”
　　空有终于意识到佩乐仙子塞给她的黑玉扳指是个烫手的山芋，自己这个公认的菜神还与之同床共枕多日，如今交由大白狐保管是再好不过了。

　　话说佩乐那边听闻平穹城的半神大人已经来到了至清岛，还和空有的欲念神兽、交过一次手，他们的师父平息了这场莫名的斗争后，半神便不知去向。

　　还真是岂有此理，父亲特地派他来看我，他却完全没放在心上，反而首先造访了那个空有的院落……
　　佩乐仙子越想越气，手持长剑将院中腾青精心呵护的花草树木刺得枝叶凋敝，满地零散。

　　腾青立在一旁，见此情景不敢言语，暗暗心疼那些无端被牵连的花草树木。

　　待到天色渐暗月色初上时，佩乐仙子终于有些疲倦了，将剑收回了鞘中。
　　仰头看着漫天星辰，心中萌生了再杀一次空有的想法。

　　下定了决心后，佩乐撇下在旁等了一天的腾青，提起自己的长剑往至清岛客房方向去了。她要见那个人。

　　客房未曾有任何灯火，也不见有人入住的迹象。难道他真的和欲念神兽、交手后便走了……
　　以她的聪明善察却也看不透半神有疾，若半神是一个单纯的心思缜密之人，她还可以推断一二，可此人行动向来随性而神秘，像迷雾般飘忽不定。与此人交往，可要倍加小心......
　　佩乐盘算着，放下剑在门口石凳上打坐。也许能等到他。

　　一入定，她再次被惊动之时已经接近天明。
　　薄雾笼罩着至清岛，一个颀长的身影缓缓踏步朝佩乐走来。

　　正是有疾，他已经换了一身玄青色的长袍，厚重的布料上沾满了水雾，连发丝上的水雾也没来得及用法术清除。

　　虽说佩乐早已见过有疾帷帽下藏着的样貌，但那是在平穹城洛府，有疾大人总是从头到脚一丝不苟。见惯了举止一板一眼有模有样的贵胄，佩乐只觉得此人是父亲麾下年轻有为的幕僚——她从未想象过从薄雾中走出的有疾，会是这种感觉。

　　此时半神从夜色中向她走来，沾上了水雾的衣裳显露出主人一时的疏忽，她却从此明白了府中那些女仙和精怪们对半神的垂涎。不得不承认，半神有疾样貌端正，气度不凡。

　　“你，这是从哪儿来？”
　　佩乐找回思绪，疑心地看着有疾长袍上的湿气问道。

　　“西山。”有疾目光划过佩乐，不紧不慢地答道。

　　“放肆，我父亲命你来看我，你竟然完全没放在心上！”
　　他去西山无非是观赏猛禽，佩乐想到此心下便忍无可忍。他一入至清岛，先是去招惹了欲念神兽，后又去西山游荡，就是不去探望自己。她自己无论多不服气都对他敬让几分，可他却越来越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在下知道大小姐不愿见我，便不去叨扰。”

　　“你！”

　　佩乐顾不了什么礼仪与修行，举起自己的长剑，刺向半神的胸口。她料定对方不会还手，毕竟无论他实力胜于她多少，他都只是父亲的下属。

　　有疾配合着剑速后移了几步，停下来，剑正好刺破他的外衣，在到达肉身前被他定住。

　　“说，你为何要去找巨西平原那位新神闹事？”佩乐手上力道不减，两道平日里谦恭温顺的眉毛，此时因怒气上扬。

　　有疾还是第一次见到洛府大小姐气急败坏露出本性来，饶有兴致地勾起了嘴角，瞧着剑身氤氲不断的恼怒杀气。

　　“你是为了那枚黑玉扳指，还是为了新神空有？”
　　佩乐压低了声音说出了她能想到的两种可能。

　　有疾闻言终于抬起手来，食指和中指夹住了佩乐的剑，稍一用力，剑断在了指间。
　　“黑玉扳指是你埋在她身边的催命符，我并未取走。”

　　“你！”

　　“大小姐以为我不知道你做的事吗？用黑玉扳指吸引那只魅去加害新神，还有那支凭空集结的声讨队伍。”

　　佩乐慌了，登时便想一剑了结了面前这个人，但长剑已断于他手中。
　　她转念一想，有疾再怎么都是她父亲手下的一个幕僚，即使知道自己对空有做的那几件事也没有理由告发她。

　　何况……何况……他们之间早已经有了婚约，只是自己不想认，他也不当回事……

　　佩乐稳下心神，背过身去，“你想如何？”

　　“佩乐仙子，你想挣脱仙族身份，嫁入神族，筹谋已久，苦心孤诣，但是我不同意。”
　　有疾此话说的像是吩咐下属办事般自然。

　　佩乐闻言却神色一动，眼眸看着地面来回晃了晃，他是半神，婚约是父亲许的，把自己许给一个能力如此强大的半神已经是父亲最满意的亲事了。
　　她原本也觉得不错，但这位有疾大人太不把婚约放在眼里了，对自己从未有过一星半点的讨好，哪怕是暗地里的示好。

　　如今她才发现，他不仅把自己暗藏的心事摸得清清楚楚，似乎还暗地里对自己有所关注，且如此霸道地表明不同意她嫁入神族……
　　难道冷酷的半神有疾，竟然对那桩按下不表的婚事是记挂着的……

　　她心里一番猜测，甚至有一点欢喜，可惜她佩乐早已对半神有疾的冷血有所了解，对付冷血的人要比他更冷血。
　　“你不同意又如何，我想做的事情，你能拦得住吗？”

　　“在下不拦，我只是告诉你，我不同意。”

　　有疾说完抬手现出一支周身泛着冷意的青色短箭，箭身布满细密的水纹雕刻，在星光下微微荡漾出水光感。

　　佩乐转身便看到有疾手中的水隐箭，莹莹闪光。
　　以水隐箭为法器的仙家并不多，听命于洛府的一位洛仙便持有，此前她派了那位洛仙暗助雷鸣等人去巨西平原闹事……

　　于是佩乐警惕地看向有疾，他的目光在水隐箭上流连。
　　他说：“空有新神将声讨队伍困在水隐箭中三日，我只是略微加了一个不起眼的封印，他们便被困至今。”

　　“你！你好狠！”
　　佩乐未曾想到自己会说别人狠。

　　有疾并不理会她，接着说道：“若是这群人从水隐幻境中出来，便只记得邪神空有诓了他们。人言可畏，你比我更清楚如何用谣言迫害新神。”

　　佩乐闻此言第一反应依旧是慌乱警惕，他说的太准确了，“人言可畏”，“迫害”，这两个词准确中透露着狠毒。
　　他清楚地知道她的每一步布局，准确地抓住了那些她自己都感到羞愧的诡计核心，然后无情地将阴暗面展露出来，让她感觉被人羞辱。

　　“你到底想做什么？”佩乐咬着唇问道。

　　“你帮我把那只魅送出至清岛，这支水隐箭便是你的。”

　　“魅？那只魅竟然真的还在至清岛？”
　　佩乐想到那只魅便觉不安，一是那只修为颇高的魅追杀过自己，二是她知道自己当初在定神台加害空有时并没有受人操控的秘密，三是她摸不透魅既然还在至清岛，为什么至今没去空有处取回黑玉扳指。

　　“你放心，她不会再追杀你。”

　　“她做的所有事难道都是为了你？”佩乐这才开始怀疑那只魅是有疾的人。

　　“有些不是。”

　　没想到平素低调的半神有疾竟如此可怕，佩乐按下言语中的惊异与动摇，问眼前这位让她捉摸不透的半神:
　　“你竟然给空有设下那么大的陷阱，你能得到什么？”

　　有疾终于把目光从水隐箭上移开，看向在花容失色的边缘徘徊的佩乐，忽而不以为意地一笑：“空有是我所在神系的相生神，我的神系没有根基，没有过去，因而我是半神，不是完全的神族。只有除去邪神，才能建立起我的神系。”

　　他言语轻巧，像是谈论一桩与己无关的旧闻。

　　“新的神系……相生神？相生……相克……”
　　佩乐眼中终于泄露了一片惊恐，相生神系对抗起来，神域必将大乱……原来邪神空有身负“洛河乱”是因为另一个还在孕育中的神系……想来也是！空有至今都没显露出任何野心和杀伤力，她若是邪神，那必定是有必然之命在推波助澜……

　　……洛河乱是真的……
　　她看到空有时还不是很相信……
　　但看到有疾的时候相信了……

　　佩乐突然周身颤抖，而后痛快地哈哈笑了起来，“原来根本不用我费心，洛河自然会收她！”
　　她用纤长的手指捻起那支淡青色的水隐箭，上下打量了一番，“让你的那只魅来找我，我送她出岛。”

　　有疾顺利和佩乐仙子达成合作，他暗暗咬了一下口中皓齿，决绝的，转身就离开了这里。
　　他消失在天亮前的薄雾中，被衣风带起的雾很快合拢，恢复原状。

　　“好一个半神有疾，果然父亲没有看错人。”
　　佩乐看着有疾过处的薄雾，忽而眼底泛起一丝志得意满的笑意。
　　她收好了那支莹莹发光的水隐箭，这是空有的另一道催命符。有了半神有疾相助，现在她只需等待一个空有命数该尽的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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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写到了有疾的线，还有佩乐对有疾的复杂情感。之前一直没有明说佩乐和有疾的婚约关系，因为两位各怀心思，婚约于他们而言只是还未敲定的交易。
PS:本章中有疾告诉佩乐的，也只是他想让她知道的；有疾人设比较复杂多面，佩乐又集聪明自私大小姐脾气于一身，这两个人的纠葛还会升级。